还说,待大家清醒后已是下午,却发现都聚集在离歧道村约五里的一处空地上。人们倒也安全。可匆匆赶回村里,才知村子经历了大的风暴,并发生了灾害,村东头的几间无人居住的老宅全部倒塌,仿佛地震过一般的化为废墟了,纳闷的是,只震倒了这几间房屋?其他却是很好;也多亏了无人居住,才没有伤亡。之后明白,原来遭到了百年不遇的龙卷风,为防众人受到伤害,是“我”把大家救到了安全地带。这时,我前院的董大叔对我说,对,就是你离开的当天早上,你说要去老家索多镇办理身份证呢,没错的;你已经走了,可不久后就刮起了风暴,我还想过你正好在路上,怕要挨淋了;可是啊,你又飞着回来了,我看得真真的,对啊,你是如何得知村上将要发生灾难?又是如何飘飞的?大家都说,在看到你不久,便失去了知觉,清醒后就在安全的地方了;这事肯定与你有关,便想着再见到你时,定要问个清楚;这不都寻你好久了,还以为你遇到了不测呢?好在是回来了,大家也就安心了。董大叔一口气说完,还不忘记加了一句,哎呀,这事件可是弄大了,县里都知道了,消息登上县报的头版头条,已派记者来过,要采访你了解详情呢。然后,便是看着我高兴的笑,并等着我的回答。我本想说不是我,而是与我相似之人。但村上认识我的人们都说,是啊,是你,怎么会认错?又不是一人看到。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说我性情大变,也不与人交流,面孔凶巴巴的有些吓人。也有人说,紧急情况,救人心切,不曾言语也属正常,要是我呢,也赶紧着把大家救到安全地处呢,还有心思与你说笑?我只好苦笑着说,我好似、也是受到了蛊惑,什么也记不得了;好在大家平安无事,房屋也只是损毁了几间,至于何人来救已不重要了;我在此生活了十余年,怎会忍心看着大家受灾受难呢。大家听罢倒也相信了这种说法。
荒唐的事件使诉说者与听取者都感到奇巧,我更是不知其然,看来我是不能再说不知真情了。细想受损之地就是我进入四维的房舍,便是我“自己”认为有危险的位置,而非针对全村了;因没有伤及无辜的众人,说明那位黑衣飘飘的我“自己”还有些许的善良之心。肯定不是黑暗魔鬼了。是外貌与我相似的异域生灵。也是啊,魔鬼如此恶劣,七巧生烟脏腑剧毒又臃肿丑陋,如何也不会幻化成俊朗帅气的男儿之身,且有如此的善良之举。只是偶然的巧合让我心痛罢了。之前就有一位叫原山离的男子与我极端一致,且眉宇间比我还轻柔面善了许多,被左相大人斥责要刚毅硬朗些才行。所以,尘世间的生命幻化,总归是有相似之处的。如此想过,便也安然。一想到损毁的几处房屋,正是我飞离之地,便又紧张起来。看来那个我“自己”却是我的天敌了。他的外貌体征与我如此一致,定是与我有关;若以能够引起我心痛而言,其功力超我甚多,绝不是四维生灵,而是更高维度的生命,只是不知生存在何处而已。第二天中午,村领导得知我已返回,专门叫我去询问情况。在村委会村长问道,这是怎么会事?你自己说说吧,怎么知道的有灾?又是怎么飞到空中救人的?村领导特别加重了“飞”的重音。然后便是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还递给我一杯水,来,喝口水,别急,慢慢想。我微笑谢过,纳纳的说,那个,嗯,我离开村子不久,就看到一片黑漆漆的乌云似铁柱一般,卷着飞沙走石就来了;那个,我也只是感到有灾厄来临,一时心急,在大风中飞奔回村报信,可能是,那个、被风吹到了空中飘浮着,我当时也是没有印象了,只有一门心思的救大家。说过便不好意思的笑。村领导不信任的说,什么样的风可以把你吹飞啊?怎么没把其他人吹飞呢?别扯东扯西的,说实话,还有记者要来采访呢,要登报的,糊弄不得。我又说,我也感觉到了,是趁着风势,越跑越快也越来越高呢,可也没有感到是飘浮在空中飞,肯定是人们看似是在空是飞了;异常天象,当人们受到极度恐惧时,容易产生视觉错误,幻想有超人拯救;幻想也是一种自救的本能,在医学上是有理论依据的。
村领导不解的说,少扯些没用的,还幻想?还超人?噢,一人看错?二人看错?整个村子的所有人还能都看错?你真得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诚恳的说,村长,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我只记得看到乌云密布天黑的吓人,就飞快的奔跑,好通知大街小巷的人们,赶紧离开;之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这不,大家是如何离开村子的,我真得不清楚了。这时,有村民插话说,也是啊,是如何离开村子的,我也记不起来了。我又说,我有再大本领,也不会有这样的能耐,可以炮制比如地震啊风暴啊,或在恶劣的天气里救这么多人吧?我就一普通的小老百姓。村领导白我一眼说,谁说你炮制地震了,是说你在空中飘浮的事;嗯?你是说倒塌的几间房舍是地震造成的?是你炮制的?我忙说,哎哟,村长啊,你看我哪有这么大的本实,有这等本实我不成了神人?早飞黄腾达了。我才意识道,我说错了话,立马转移话题说,噢,是我一时迷糊,我是想说地震可使房倒屋坍呢;对,对,是在说飘浮的事。村长疑惑的看着我又说,看你也没这么大的本实;那你说,这二个多月你去了哪里?说实话,我可要查的。我说,就是去了索多镇,我的户口在哪里,我是去办理身份证了,要等近二个月的时间才能拿到手,村长你是知道的;这不么,拿到后我就返回来了。我还拿出自己的身份证让领导看。村长看看,也没说啥。我又趁机说,村长,我如果有这个本实,干么还一老本把的过苦日子,早下海想着法子挣钱去了,或者承包个工程挣大钱去了,不至于到现在穷的连个老婆也娶不上呢。村长把眼一瞪,少扯没用的,还老婆?是你不要,不是没人跟。门口有许多看热闹的人齐声说,对,是他不娶,不是没有跟呢。这时一女子高声喊道,我跟你,你娶了我吧?接着引起一阵轰堂大笑。
村长便站起来,向外喊话,别瞎起轰,没你们的事,都下地干活去,去。然后关上了门窗。村长对我说,哪个,小木啊,这事吧,已轰动了整个县城,前段时间就有报社记者来采访,你当时不在,我答应你回来后通知他们,我昨天已经通知了;所以啊,这两天会有记者来的,兴许今天下午就到,你得在家安心的等着,不能离开,这可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了不得呢;再说了,你得认真的回答,别让人感到咱们不热情或敷衍呢。我诚恳的答应了。由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可以飘浮,之后我就回家了。当然大家都在困惑之中,只是那几间损毁的房屋,成了此次事件最直接的证据。一时间我成为歧道村的风云人物,许多人都围在我家的门外看热闹,我的一举一动也在人们的监视之下,所以我是无法离开了。当天下午,还真有一位叫庄明的日报社记者来采访我,是村长带领着来的。他问我姓氏名谁、家有几口人,我也是诚惶诚恐如实回答,当然否认了我是在清醒时刻发生的飘飞行为。他还问过村长我平时为人处事可否有异常,被村长否认。他看我也无过人之处,不似有特异功能,言谈举止也不象说谎,便没有深刻的挖掘,我们还拍了张合影。就是这位庄记者,就是这张照片,让他偶然发现,在大华土地上拍过的第一张照片中,我竟然与站在老佛爷身后的一位年轻男子如出一辙,如此一算,时光过去已有百年,我仍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儿郎,这如何也与常理不通。他便把采访的内容与对比的照片,一同发表在《林安日报》上(1999年10月29日第三版面),还调侃说,被村民说及的可在空中飘飞的男子,竟然与百年前(1894年4月)同老佛爷合过影的少年相貌一致,这事听着甚是奇异,只是外形相似的两个人么?至于该男子在空中飘浮,由于大家也在困惑之中,谁也不能言之凿凿的说明如何飞翔的,又无从考证,此事也算是歧道一谜吧。
庄明记者还彼有心得的写道,从视角效果上进行分析,造成此现象的原因,就似人们看到的海市蜃楼景观一样,看似真实,其实一切都在虚幻之中;细分原因,也是无花八门不得要领,总归与真实的世界不相映衬。最后他还说,此事件也专门采访过这位青年,就是一普通的健康男子,除了相貌阳刚之外,并无过人之处;飞翔之后不在村子的原因是去原籍办理身份证明。至于与老佛爷合影之事,普通百姓自不会这么幸运,还这般常住人间百年,且容貌不变,是否是相似或实事如何,还待依据事态的发展再次探寻。文章到此为止,也没有涉及太深,照片之事也是泛泛的一带而过,哗众取宠增添些版面的容量而已。事件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此事却成了林安县千年的十大谜事之首,省外各大报纸均有报道,还有好事的灵异之士到达受害的村东头查寻风水,并无任何结果。当时我还听说,有人提议把我先期投入大牢,严刑拷打以便彻查此事,防止更恶劣的事件发生。但天灾人祸并非人类所能左右,大家均相信是我拯救了百姓生命,关压总是不对。好在只是村东头的几间住房毁于一旦,人员并未受伤,便也无人再次追究了。至于整个事件的原委,也只有多事的记者,在报纸上发表了相关的文章,否则仅是一启小型的事情而已。我心喜的认为此事便是告一段落,我可以在歧道村再安稳的生活一段时间呢。谁知半月后的一天上午,我外出回家,在村口遇到董大叔。他说,安强啊,你快些回家吧,在你家的门口已待候着许多记者,已经查得,说你在索多镇一连办理了四张身份证呢?有爷爷、父亲、本人,还有儿子的?说得有名有姓,什么则西、天山、安强、思维啊,让人糊涂;可你至今仍一人过啊?哪有这么多人,也听当地的村民说了,说你与你的父亲完全是一模一样呢,他们啊,又与传说中聊斋狐仙扯到一块去了;所以,定要重新采访你的来龙去脉;对了,还有什么与老佛爷共同拍过的第一张照片?都在门口等着你呢,村长也在咧。
我一听便是焦灼,脑袋都大了。仅这四张身份证就是难以说明的事情,如何掩人耳目也不可通透的自圆其说,还有所谓的儿子之事,更是不能细究原因了。猜测与狐仙有关也在情理之中,聊斋的故事可不就是如此,一人显示人形,他人隐居在暗处,因修炼时日不够还不能显现。我想无论如何也是解释不清了。我谢过董叔叔后,假装往家里走,待转过胡同就躲藏起来,然后悄悄的离开了村庄。两天后记者全部离散我才回家。关于此事,我本不想多加说明,说得越多差错越多,困惑也就越多。本就不是我在悬浮,如何解释也是错误。若再次轰动定让未知的“自己”有所觉察。可是,大约十几天后的傍晚,我回家时在村口又遇到了一位叔父。他刚从村委会回来,对我说,安强啊,又有大批记者已住到镇上,镇长正在接待,明天一早就来,村长让我通知你在家等候不能离开,还有许多的未解之谜需要你澄清呢,说是有人拿着你的照片又去索多镇调查了,一位亓姓的老爹也看到过你在空中飘飞,还有什么江中飘浮的石岛上,三兄弟中只有一人与岛下落不明,生存的两人也说看见你停在空中,还请求你去救他的兄弟,你没有去;还有啊,索多镇已证实你确实是8月28日一早到达,可你是一早离开的;这些事啊,只待你亲口证实了。我一样谢过叔叔。我知道执着的三维生灵,肯定是抓住了好玩的事件,并决心一直追究下去。这事让我彼为焦虑。我想,我不可能再在歧道村住下去了,如此的一味追究,加上细致的描写及点滴的润色,肯定会有新时期的神话故事出现,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说不定会引起类似东里村消失的大事故。当我“自己”在四处寻觅着追杀我时,若察觉得这里的风吹草动,我可不又成了猎杀的目标,先不说是何种生灵的目标了。所以,我准备好物件,收拾好心情,趁风高月黑之夜离开了歧道村,再次踏上寻找通古斯与莲花的征程。
至今在林安县的县志上(2000年卷,第六册,第399页),还能查到描述此事件的了了数语,记载如下:1999年8月28日清晨,歧道村一木姓男子在村东口离开后,村子便被乌云笼罩,该男子不久便身披黑衣飞翔着返回村上,当天许多百姓都看到此年轻男子飞行在各家各户门口,之后大家都失去了记忆。清醒后全在离镇约五里远的平安地带,而木姓男子就此消失。于二个月后返回,说去原籍办理了身份证明。经多方确认此男子就是一普通人士,在此居住多年。但普通人士如何可以飘飞?与唯物辩证法极不相通。至于失踪的二个多月,有资深记者专门到达千里之外、该男子的户籍所在地索多镇前去调查,村支书证明该男子确实是在8月28日一早到达。另据索多镇的一位亓姓老爹回忆,此木姓男子的祖辈自1920年始在此生活过5年之后,离开去往了他处,后查得有人于1965年8月来办理了四人的户口,又于1999年9月办理过四张身份证,据说来此办理的是该男子的后裔,但祖孙三人如同一人的现象让亓爷爷及相遇之人难以置信。有人质疑,若不是父辈或祖辈呢,便是同一个人了,事态更加婆娑迷离。另据林安日报社记者庄明报道,此人还和与老佛爷共同拍过照片的一男子相貌一致,照片是1894年4月照像机第一次传入大华时拍摄。当庄明拿着照片让亓老爹细致对比,亓老爹也表示及其相似。如此说来,此男子至今已生活了105年,且仍是青年男子,这违反了自然的发展规律。从此之后,该木姓男子不知去向。因事件并无生命之危害,也只是在民间流传,并未引起政府部门的关注。真相到底如何,至今仍是未解之谜。看到这段描述后我想,多亏没引起政府部门的关注,否则,我更是寸步难行了。细想甚恐呢,若再加上三维的虚构及穿越的编写,会使故事更加炫丽多彩,并给普通的事件平添神秘的成分呢。
传说我不知去向或是末解之谜有些言过,我只是从此之后再也没用使用木安强的身份证而已,不久我便用木思维的名字行走天下。经过是这样的,我自村口悄悄的告别了歧道村的四邻,并让邻居叔伯们关注着我的那方矮屋小院,说回故乡寻找父母去了,待飘飞的事件平息后我再回来。纯朴的叔伯们还悄悄擦摸着眼泪,说都是这些记者们没事寻事的把一个好好的年轻人给逼走了。看到叔伯们落泪,我也感觉眼睛有些湿润,滑滑的液体先在眼眶里慢慢的汇集,然后是涌现,接着便有一股清澈的水流了出来。这就是人类所说的悲伤呢,即离别时,一种真实心情的流露。这么说我是流着泪离开了歧道村。之后一连数天,我背负小包,舟车劳顿,随遇而安。没有固定住所,没有事情可做,任凭世间的浮燥与杂象扰乱着我的思维。此时是1999年11月初,人们已沉浸在迎接新纪元的欢天喜地之中,都欣喜若狂的要看新世纪第一轮的日出,各地都有第一缕阳光照射之地点的说明,所以,介绍当地风光的各种彩色画报遍布在全国各大车站。我转车时走到一书摊前,随意拿起一本画册,无聊而又无关的翻动着。我先看到了,有介绍在阿斯帕卡峡谷建设空中攀岩及水晶栈道等项目的画面,还拍摄了许多美丽的风光照片,并配有详细的文字宣传:阿斯帕卡大峡谷是地质学家首次发现,有人类驾山峰在空中潇洒飘逸之地,山峰之上还有木质小屋与五彩溪流,天净地灵甚是虚幻;后在群山之中果真发现了山峰与小屋,人却杳无踪迹,至今仍是未解之谜。当然也拍摄了相关的照片,果真是我悬空时的小木屋呢,只是更加宽大、炫丽了。宣传还说,欢迎各位尊贵的客人光临欣赏,我们将竭尽全力为您服务;说不定下一位发现人类飘浮在峰顶或湖中的就是你呢,未知的世界正等待你的发觉与探知。我知道这是三维吸引游客的广告词,而人类还真有坚强的毅力定要开发成旅游圣地呢。我又随意翻看着其他的画页。突然,一幅精美的插图让我怦然心动。落日余辉之下,彩霞飘飞之中,一座高耸云端的雪山,洁白中透射着鲜艳的淡红光润,碧蓝的天空,有朵朵白云在悠悠的飘扬。似曾相识的风景、流光溢彩的景致与美仑美奂的画面,恰似前世的机缘让我内心悸动,仿佛曾经见过,细想却不真实。
我知道我曾经生活在一片群山飘雪的世界,也明白我的时空是一派静寂孤独的空间,之前没有感觉时,从不知时间会如此的消逝与流失。如今在三维里,我亦感知了时间竟然这般短暂,我的仙骨灵气也渐次消失,而人类的情感越发浓郁,我已懂得了落落寡欢的郁闷与生死离别的伤痛,清楚了欢天喜动的激动与相互爱恋的情愫。遗憾之事便是属于我生命中必须拯救的通古斯至今没有出现,所以我仍是一只潜心修练的白狐,仍不知何时才能拯救世界的末日。转而又想到了那个我“自己”,是因为我没有了拯救能力?还是我的任务再也不能完成?也或已经完成,我才被他人替代?这让我纠结不清。先不管末日之事了,去一处宁静空灵的雪域之地,暂且活过余生的岁月,一切随遇而安吧。这是我逃离歧道村时的想法。所以,我看到画页便为之一震,这里正是我要寻找而去的地方呢。画页的文字介绍说:西域空灵之地,不为世人所知,终日隐蔽在白云缭绕深处,贡嘎山峰,就在灵性的遥远里与虚幻的苍茫间,偶尔向世人展露出美丽的笑容,其惊艳洁净的姿态,是这个时空最纯粹的辉煌与最耀眼的光彩。噢,原来是贡嘎山峰啊,是我的家乡呢;我说怎会如此的亲近,还似曾相识?我又定眼细看。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真切的在三维里看其真实的面貌。贡嘎雪山,在西域的群山深处,峰高7598米,是地球上第七大高山。美丽且孤独,璀璨又高远,圣洁映灵性,就这样汇集成世间独特的风景。这可是我的家园呢。所以我想,即使不能回到山顶的空间,既然在尘世如此孤独的游荡,为了生命的一分安静,不如去往雪山角下寻得一方空地,觅得一处洞穴,如同卡呃城的人们百岁之后去往外太空某个星球生存一样,我也安然而随缘的在雪山之下活过自己的余生吧。去贡嘎雪山甚好,仰望便是家乡低头便是故园,也不失为叶落归根,不失为一种幸福与安慰呢。
于是,我背上行囊,往西域而去。既然无处可去,既然了无牵挂,那么,做为一个活着的生命体,回归原点也许是最佳的选择。我已明白,所有的出现,均在注定的缘分里都已出现;所有的消失,也在无奈的离别后全部消失;所有的一切,在应该到达的时刻都会到达,在应该离开的时候也会离开;这是命中注定的理数,是天地存在的常规,是宇宙固守的法则;包括生命。一切都包含在黎曼几何的解读之中。黎曼几何解读了四维及之下存在的时空,不论简单与繁杂,不论显现与隐形,任何物质都有一定的规律,并沿着固定的轴向而发展。那么,不曾出现的风景或机遇,不曾相识的情缘与快慰,也已尘封在未来的某个深处,待机缘来临时的自然相见。而尘世间所谓的仙界境遇、灵丹妙感,也会随着风吹日晒的层层叠加,一样沿着固有的轴向在某处消落或聚合,或越来越远,或越来越近,包知四维的灵性与三维的人性。生命随风飘落,缘分随遇而安。不奢求最完美的相遇,不悲惨再不相见的离别。此时,我已放下尘世间的爱恨情仇,舍得浮日里的红尘烟火,远离人类间的清歌欢唱,走向属于我自己的雪域高原。所以,走吧,走吧,既然知道了家乡的所在位置,既然有了明确的方向,既然不能永远的活在尘埃堆砌的空间,就让心灵回归家园的宁静之地;走吧,走吧,三维也好,四维也罢,这世间总有一处可以安置我魂魄的地方,让我存放简单的思维,慰藉孤独的哀叹,来超度纯粹的生命;那么,走吧,只有不停的走,才知道自己是一个活着的真实生命,是有着呼吸与感情的灵性物体。走吧,只要不停的行走就足够了。
一路西行,或走或停,或徒步或搭车,一切随了意愿。我已随缘的活过千年,再潇洒的活过余生,也是一样的时光流转。到了冬天,我已到达西域雪山之谷,然后沿着大峡谷一路往贡嘎雪山走去。这条大峡谷叫多雄藏布,两侧全是矗入云端的雪峰,海拔高低不一,光彩深浅有别:有西夏邦马峰、穷日安达峰、岗桑多吉峰、冷布刺列峰,托布隆迪峰,这些山峰我在四维时,低头就见动身便到。所以,我清楚的知道,再走过昂仁耶卡就看到贡嘎雪山了。一路的阳光明媚,倒也是安然静好的日子。西域高原人烟稀少,方圆百里才偶遇零星的牧民,倒也有居民群聚的村落。如若遇到,我则稍留几日,感知当地的民情与风俗。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不知岁月为何物,任由光阴随风流,却一样安详的过着属于自己的时光与灿烂。每到一处,热情好客的藏民兄弟也如亲人一般,笑语相迎欢愉而送。我想,如此度日,也不失为一种美好如初呢。而一路也遇到许多“磕长头”的藏民;双手直伸向前,五体投地匍匐,磕等身长头;每伏身一次,以手划地为记,起身行至记号处再次匍匐;如此周而复始;遇河流、涉水或渡船,须先于岸边磕足河宽之距离,再行过河。虔诚之至,心坚石穿;千里之遥,令人感叹。其毅力与坚韧远超越了我。师尊让我选定在贡嘎山的上空修行,原是让我领悟生命的刚毅、光阴的纯粹与情感的质朴呢,果真深思熟虑用心良苦。是啊,每个人为着自己一生的愿望,都以不同的方式与这个世界进行着最完美的交流。四维也是如此。所以,我一边缓步行走,一边欣赏不同的交流方式,享受最为美好的时光与最为幸福的日子。这让我心境宽畅。到了大雪纷飞的时候,我终于走到了梦寐以求的贡嘎山下,在异彩纷呈的霞光里,在水袖飞舞的缤纷中,我仰望着家乡的雪山,心情总是不能平静。四维是我的家园,在三维里仰望家园的光彩,彼有种满足与慰藉之感呢。我想,在这片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居住下来,必定是安全的。
于是,我找到离贡嘎山最近的那木村,问过村民,再往里走还有得村落么?那此裹着厚厚棉袄、脸颊红通通的村民说,这里是离贡嘎山最近的地方,再往里走只有雪山野岭了。我又问,这里离南巴峰多远?村民指向遥远的东方说,哎哟,可是远着咧,有万里之遥,哪里可是佛陀最浓厚的圣灵雪原,是我们悟道的朝拜圣地。于是,我就在那木村居住下来。这里是一片冰雪的世界,远山白雪茫茫,近地冰雪皑皑,宽阔广远的世界散发着一派强劲雄壮的高洁之美。谷底下的平整地带,是村民夏季耕种的田地,如今也是一片纯净的洁白世间,更加显示着雪域的高远与肃穆。那木村是地理位置最高的一处村落,就在贡嘎雪山脚下,只有二十余户人家,村民靠着山下的几十亩田地春播秋收及喂养的家畜来维持生活,青稞为农作物,酥油茶为饮品,糌粑是传统食物,还有青稞酒、风干肉和各式奶制品。糌粑是炒面的藏语译音,这一切我非常清楚。我还清楚,这片天地彼为贫瘠,却安静详和,是世外桃园。而古老的藏民住屋,也别具风格,显示着藏族同胞的质朴与醇厚、融合与协调:杉木框架的简单结构,全因门窗把风尘与世缘隔离在外,关闭则密实了三维里彼此不同的空间,打开就贯通了天地人和的交融世界。房顶的窗户与透空的天井,则是与上天相通的灵动之口,让灿烂、眩晕的霞光照射进来。于是,屋内阳光明媚,圣光普照,每一处角落,都溢满了灵性与高洁的光辉,荡漾起纯粹与静然的宿命。每家每户,正屋是厅堂,左屋有厨房,右屋做卧室。虽然简朴,却很实用;虽然窄小,彼为温馨。我寻得藏民扎措家住下,便也有了安身之地,这才深深的喘口气静下心来。飘浮的日月已成过去,踏实的生活刚刚开始。我的心情自然晴朗畅快了许多。
生活了月余之后,总感到要有事情发生,也感觉一种波能正与我相融交汇,似乎有种自然的力量吸引着让我起飞,我恍若走入隔世的时空。这种感觉时常发生却又瞬时即失。我总能觉察到,这种神秘的力量就在我的周围荡漾,仿佛漫步行走便可踏入四维,纵身一跃就能翱翔飞舞。这让我甚是困惑。傍晚时分,谷深人静,我走到贡嘎山的半坡下,仰望山顶之上的空间,想象着我尘世的千年光景,终也没能寻得末日的任何征兆,使命未了真是遗憾,不知何时方可回归。突然,那种飘忽着步入四维的感觉越来越强、越来越烈。是的,仿佛行走的土地上全部满溢着超强的能量,支承着我飘浮、吸引着我升腾。我还惊恐的想,是距离家园近产生的一种意念?还是体内的波已与四维之能自然相连?怎么会有这般的感觉?又或是我三维的光阴已时日不多?也或是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我本该这样步行着回归家园?否则普通的生命不可能有如此的迹象;想到三维的时日已过,便又升起丝丝的惆怅,我还彼是留恋这个让我胆颤心惊、苦于奔命的物质世界呢。我已感知过悲痛、懂得了离别、明白了爱情,这便是真正的人生了,便是真正的人类了。从今以后,我可以在一个正常的生命周期里轮回,而不是如此这般的一活千年。其实啊,若碌碌无为,活过千年与活过百年还真没有区别。只是感觉到了生命的终点之时,所有的景致不再闪现,所有的尘埃不复存在,所有的触及也不再真实,心中不免升起丝丝的悲伤,我还是不愿意这般的离开呢。接着想到,此刻之前就算全世界都是你的,此刻之后这全世界也都是空的,只会留下雷塘数亩或长陵之闲了。若是在离世的最后之刻才懂得醒悟,不免有些凄凉与酸楚。转而又想,我现在仅是二十五岁的年龄,若以三维百岁的寿限而论,仍可活过以后的七十余年呢。所以啊,我之后的岁月,定不再辜负这大美大雅的尘世风光,不再辜负这尘世间的人生一场,并为芸芸的众生而奋发努力呢。这才是朴素而真实的活着,才是在人间、在尘世、在行走的厚实与安详里,生命存在的真正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