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穆氏来到华严寺进香,顺便散散心。穆氏是官宦人家的夫人,他本身就非常艳丽。
这样一个佳人,却带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婢女爱玲,更加衬托出巡按夫人的美丽,如何不使人关注呢?
邱原是从广东来山东贩卖珍珠的客商,正好寓居在华严寺。见穆氏花容美貌,不由得垂涎三尺。
邱原便思量如何将之弄到手。一个是小小的客商,一个是官太太,身份相差悬殊,就算再垂涎其美貌,又能怎样?
更何况官宦人家的妇人深居简出,不会轻易接触男人。在这样的条件下,色胆包天的邱原会想出怎样的主意呢?
思来想去,邱原决定男扮女装。化妆成一个奶妈,带着上好的珍珠,来到了张府,说是夫人要买的物件。
看门的人见是个女的,便进去禀报。穆氏虽然没说过买珍珠,但听说是合浦珍珠,不由得怦然心动。
穆氏看完珍珠,当即出银买了几两。却不想邱奶妈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要是谈论些家长理短,穆氏早就端茶送客了。
却没有想到,邱奶妈学识广博,将古今的事情,说了个天花乱坠,还谈一些风月的事情。
时而逗得穆氏哈哈大笑,时而又引得穆氏伤心落泪,时而还使穆氏脸红心跳。不知不觉,天色将晚。
穆氏让婢女爱玲整理一下床铺,要邱奶妈和自己一起睡。穆氏听了邱奶妈一下午风月之事,更兼丈夫离家日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却不想邱奶妈悄悄地爬在了自己的床上。穆氏吃了一惊,正想喊叫,却被邱邚妈捂住了嘴。
邱奶妈低声说:“我本是广东贩卖珍珠的客商,因见夫人美貌,便假装奶妈,故意在此留宿,以便一亲芳泽。”
“我见夫人孤身已久,想必也思男女之事。更何况夫人声张也会坏了名声。我能够上夫人的床,此乃我们前世的宿缘。”
穆氏原本被邱原大谈风月之事挑逗得春心萌动,如今又被邱原搂在怀里,已经是推拒不得,便成就了二人的奸事。
自此以后,邱原便时常男扮女装,来张宅与穆氏奸宿。而婢女爱玲乃是知情者。半年以后,张雄回到家。
不久,穆氏便去世了。张雄将穆氏灵柩放在华严寺。第二天,张雄来寺祭奠,却发现棺材被贼开,仅仅留下穆氏赤裸裸的尸体,所有装殓都不见了。
张雄告到县衙,李知县前来勘验,没有发现尸体有被毁坏的痕迹,却闻见棺内有浓厚的酒香气息。
李知县以为是用酒精清洗尸体所致,也没有过分留意,当即下令将寺僧全部拘拿审讯。
寺僧们纷纷磕头说:“我们都是出家人,四大皆空,靠香客施舍足以度日,决不敢做盗贼之事。”
李知县又命人将寓居在寺中的香客拘拿,发现有一位来自广东的珠客邱原,不是山东人。
而张雄断定,邱原定是偷取棺内装殓的盗贼。张雄虽不是李知县的顶头上司,但刚刚荣升为知府,官足足比自己大五级。
李知县如何敢违逆?当即对邱原动用大刑逼供。酷刑之下,邱原不得不承认自己盗取棺内装殓。
李知县将邱原拟为绞监候,申文上司。而张雄认为拟罪太轻,所以给陈平写私人书信,要求立即将邱原斩立决。
陈平听完邱原的陈述,知道其奸官员妻子是实。那么,是不是张雄知道妻子与邱原通奸,秘密地将妻子杀死之后,栽赃给奸夫呢?
新任知府张雄说,广东商人邱原开棺劫财。邱原拒不承认,反说张雄妻子穆氏生前曾与自己通奸,怀疑张雄栽赃。
两人各说各理,真假难辨。此时,穆氏失踪的婢女爱玲就成为破解本案的关健人物。
为什么至始至终,爱玲都没有出现呢?陈平便请张雄到自己的官宅谈话,问及婢女爱玲今在何处。
张雄说:“爱玲自幼服侍夫人。如今夫人去世,爱玲不忍独生,就在夫人去世当日,投鱼池自尽了。我正想请你,为其申报德教旌表呢。”
陈平听罢,沉思一下,说自己公务繁忙,要留张雄在自己的宅内小住几日。等将邱原问斩之后,再回家收拾行装不迟。
留住了张雄以后,陈平立即让张秀传集方圆、武略、范侠、温安、安乐、宁永、崔亮,前往张府,将管家、所有的奴仆、使女全部拘拿,到衙门听审,最终了解到婢女爱玲惨死的经过。
原来,张雄荣升为济南知府,回到家乡接夫人。张雄在家看到,穆氏有很多合浦珍珠。
当张雄询问从何处购买的时候,发现穆氏言语支吾,有慌张的神色。张雄心疑,寻思:“我离家已经半年,她买这些珍贵的合浦珍珠做什么?莫非她心上另有别人,抑或是相好的送给她的?”
心里想着,但他不好意思直接问穆氏,便把婢女叫到后院鱼池的亭阁边,询问夫人是否与其他男人有染。
爱玲哪里肯说?张雄便拔刀相向,恶狠狠地说:“你如今说出来,罪在夫人,与你无关。你若不说出来,我就将你杀了,丢进鱼池里喂鱼。”
爱玲被逼无奈,只好述说了邱原假扮奶妈,这半年来常来与夫人同宿,如今寄宿在华严寺之事。
张雄得知真情,又担心爱玲泄露风声,所以将其推入鱼池中淹死。却不想这事正好被管家看见了。
陈平听罢,感慨良多。张雄身为德教官员,竟然罔顾法纪,杀死婢女。张雄既然敢杀死妻子的奴婢,那么穆氏作为奸妇,岂能放过?
穆氏之死是否也与他有关?于是,陈平决定和张雄好好地谈谈。陈平回到宅弟,与张雄闲谈,要其交待谋杀实情。
张雄原本不想说出实情,但陈平骗说:“你若不肯说出来,我只有大张旗鼓地审理。那个时候,没有人能替你遮掩。如果你现在说出来,我可以为你开脱一二。”
张雄权衡左右,只好哀求陈平为其遮掩,讲出谋杀妻子的实情。张雄杀死婢女爱玲后,装作若无其事,和穆氏在一起。
当天夜里,张雄睡到二更时分起来,叫醒穆氏,说:“我如今睡不着,你去取些酒来。若是微醉,可能还能安然入睡。”
穆氏说:“夫君要酒,叫丫鬟们取来就是了。”说罢,便要喊婢女爱玲。张雄拦阻说:“深更半夜的把丫鬟们叫醒,还不知道他们怎么议论咱们。不如你去取来,咱们夫妻夜间正好可以对饮助兴。”
穆氏只好独自下床,来到院中酒缸前取酒。那个时候,广饶人都自家酿酒,乃是俗称红酒的糯米酒。
富家多成缸地酿造。其缸可容纳千余公升。酒缸很高大。穆氏登在一个小板凳上,探身取酒。
却不想张雄悄悄地跟来,抄起双脚将之掀于酒缸之中。穆氏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头朝下跌入酒缸中。
张雄转身回房,侧耳细听,酒缸中没有声音,知道穆氏肯定淹死了。张雄便喊叫夫人。
见没有人答应,便声张起来。把所有的婢女喊来寻找。婢女们惊动了家奴。众人点起火把,一起寻找。
却在酒缸前发现一只鞋。向酒缸内一看,发现穆氏头朝下栽入到缸㡳。急忙救起,早已经死了。
张雄佯装慌张之状,揽衣而起,扶起穆氏尸体痛哭,其声哀哀。婢女们也为之而落泪。
天亮之后,张雄坚持厚葬,凤冠霞帔、金珠首饰、锦绣新服,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