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客官有些迟疑地接过那个荷包,又施礼说道,“小兄……胡掌柜,怪我,怪我心急眼拙,称呼不周,请多多包涵。”
“客官您见笑了,曲曲小店,岂敢妄自尊大,掌柜可不敢当,叫我胡兄弟就好。”胡三儿赶紧还礼说道。
“胡掌柜这样说,那我就改称您为胡兄弟了,在下姓曲,名义迎,在水仙镇上开了个绣庄,勉为过活。老哥愧长兄弟几岁,兄弟如不嫌弃,叫我一声曲大哥就好。”
那胖客官顺水推舟,毫不客套地说道。
“曲大哥好。”胡三儿慢慢放饵,立即痛快说道,“古来多个朋友多条道,以后欢迎曲大哥多指点兄弟。”
这时,那小伙计花哥已开了大门,拿出幡旗,挂了起来,铺子开始开门迎客。
“哈哈……兄弟年轻有为,真说笑了,咱们相互提携就好。”那姓曲的客官笑道。
此时,按常理,人家店铺开市,他如无事,该告辞而去。但他手拿着那个荷包,却迟迟未放进包中,他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火急火燎暗自盘算。
刚才,这兄弟话说得很明显了,对于这个品相的荷包,确实很精致,但也不是完美无瑕,要置换个好价钱,得看店家看人看市场,说白了,就是市场决定价格。
就比如开始他从那姑娘那儿收购时,不就被那婆娘骂了个狗血喷头吗?在婆娘眼中,它就是个普通饰物,但在那些权贵公子哥手里,也许就是无价之物。
人家是“云海源”的铺子,自然能接近那些上层人士,如这兄弟愿意帮忙,说不准真能有个大价钱,再者,不管这忙帮是不帮,如真认识了这么个兄弟,以后自己的生意不也是水涨船高吗。
因此,他略停顿,又把那荷包伸出,看似极难为情地说道,“那胡兄弟,您看,您看这荷包的事,您……”他毕竟是老江湖,话说一半,就够了。
“曲大哥,这……”
胡三儿有意停顿了下,像在思索,继而摇头说道,“咱们初次见面,话甚投机,您说了我怎好……不过,但如让我问上一问,这量少了,少了可不大值当。”
他看着那个荷包,有些为难。
“我这有一十二个,是十二属相。”那曲客官听出它话中之意,忙激动地拍了拍包说,“以后还会有更多,真的。”
“那,那好吧,替人成事也是替已行事。”胡三儿指了指门口,说道,“我们到里间说话吧。”
“好,好。”那曲客官连声说道。
接下来几天,胡三儿留下一个样品,让曲客官在客栈里等上一等,说找找人看下销路,让他等信儿,然后就将此事撂在一边,去忙铺子里的事了。
而那曲客官也没闲着,他又找了樊城另外几家大些的绣坊,问了下此间的价格,即便已收购的名义,能做到一枚一两二就远不错了,而对于置换,也就最多八、九百纹。
店家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现在天下无灾,这价还能略微上浮些,至于现在,只能出到这儿了,因而,他对那胡三儿的话更深信不疑,横竖死了这条心,将自己绣坊的事处理一下后,就窝客栈里,惴惴不安地等着消息。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胡三儿自己出了二十五两纹银,来到那客栈里,取走了那十二个荷包。
他说也只能先按二两纹银一枚收购这些了,他含蓄地告诉那曲客官,说人家买家这是看在“云”字招牌上,看看这些到帝国京都有无好销路。至于以后的饰品,必须保证品质,到时另说。
那曲客官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双小眼已眯成一条线,他连声称谢,早将胡三儿当成了自家兄弟,再不设防,更是有问必答,将自己绣坊的生意全盘托出,只是对于那荷包出处,只字不提。
胡三儿将这些暗自记在心里,此前,经过仔细地对比确认,他知道这些荷包出自一个人之手,就是那小孩童说的那个小姐姐。
至于因何二者颜色有了不同,他也不关心,因他怕问得多了,又旁生枝节,出现在观月镇那儿的一幕。
他知道,只要此刻能紧紧抓住眼前的这个胖掌柜,他就能做一件大事,哪怕开出再大的价,那就是胡掌柜想做的那件事儿,为那女子做一幅绣图,来取悦少东家。
果如推算的一样,在一番紧锣密鼓看似“凑巧”的安排后,少东家听了他绣制图画的想法,大喜。
许诺如能绣制出和那荷包一样传神的女子,愿出十个元宝作为谢礼。
于是他备置了上等的丝线布绢等物,让少东家一一确认后,经与那曲客官接洽几次后,他说了绣制图画的事,说先付五个元宝作为资费,等交画满意后再付另一半酬金,并交代这事一定保密。
那曲客官听了,满口答应,并信誓旦旦保证一定做出精美的绣图出来,让他满意。
在生意不佳的年景下,认识这么个人接这么个活也算一笔大大的外财,他岂有不尽心之理。
一晃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了,那图画却迟迟未能完工,这期间,那曲客官也带来了一些饰物,胡三儿一眼就看出那些饰物,绝不是出自那小姐姐之手,但他也未给那掌柜指出来,还是以二两一枚的价格收了,但他也旁敲侧击地提醒那曲客官,这时间紧,那饰品绣的有个差池倒算不得什么,但那图画如出了事儿,恐怕以后大家连面都见不着。
曲客官听出他话中之意,慌得满头大汗,连说敢以性命担保,那图画只剩收尾了,他见了保证满意。因是精致之物,所以也急促不得。
他想想也是,只是放不下心,特别是少东家这时节情痴又犯,找到了那辆红色马车,他想着如果见那女子前能以那绣图作为信物,岂不好上加好。
因而,虽然少东家也说不急,他还是想抽空去那镇上看看到底那曲客官说的是不是真的。时间越久,他愈发担心,因因为这绣图,他早就成了少东家的知心心腹。
他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