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我不相信早上还在催我吃早饭的人,晚上的时候,说走就走了。我不敢相信在这世上我没有一个亲人了。
那时候我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每时每刻都得有人在我旁边看着我。
有一次,我趁人不注意跑到了河边。
那里没有人,安静。
也是在那里,我重新有了一个家。
最后顾毅还是不放心我,坚持把我送了回来。
顾毅把我的外套递给我道“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听见没有?”
我接过,然后催着他走。
“好,你回去吧。”
看着他的车开走了,我才转身向房子走。
我朝着楚誉的房间走去,想去看看今晚他回来没有。
推开房门,我走了进去,他还是没有回来。
这屋子里都是他的痕迹。
黑夜里,门口响起脚步声,木制地板轻轻地嘎吱响着。
春末的夜有点冷,床上的人睡着的姿势一塌糊涂,被子也被踢在了一边。
走到床边的人无奈叹了口气,将被子重新为这人盖好,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这夜色清冷,却抵不过他眼中的寂寥。
早上我是被李管家叫醒的。
我放下怀中楚誉的枕头,从床上下来。
看着这床乱糟糟的样子,有点儿担心。
不能让楚誉看见。
看着李管家,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麻烦换一床新的。”
李管家看了一眼床,说“不用担心,我会整理好的。请您先下去吃早餐吧,楚先生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好。”
刷牙的时候,我一直在出神,吞了好几口泡沫。
我穿了一件长袖T恤,收拾完就下楼了。下楼的时候,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刚坐下,就听对面的人说:“吃点儿早餐,等会儿我们要出去一趟。”
“好。”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儿,其实去哪儿都可以,只要他在旁边。
我放下筷子,看向楚誉,“我吃完了,走吧!”
楚誉拿了件外套,向门口走去,对司机说:“去益康疗养院。”
“好的,楚先生。”司机打开车门,让我们上车。
我从没听楚誉提过这个地方。
车在一个大铁门门口停下。我们下了车,楚誉把手上的外套递给我,我愣了一下。
“穿上。”他说。
“楚先生,您好!”一位医生打扮的人恭敬地站在门口。
楚誉点了点头,下车跟着他进了这座疗养院。
我一声不吭地跟在楚誉后边。
刚进大铁门就是一片草坪,可以看见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身边都有护士跟着。他们安静地有点儿奇怪。
“啊!你是匹洛曹!哈哈哈!匹洛曹来陪我玩了!”一个病人突然跳到我面前,大声地对我吼着。
我被他突然的行为惊得有点儿不知所措,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在我面前疯狂地大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走走!”旁边的护士反应过来后,马上把他拽走了。
那个护士使劲地拽着病人的衣服,奈何抵不过精神病人的癫狂,又赶忙叫了旁边的护士帮忙,两个人一人拖着病人的一只手,将他拉走了。
我看着地上挣扎的痕迹,被震惊到了。
精神病人都是这样子的吗?
“走吧。”楚誉看我还没回过神来,提醒我道。
我赶紧跟了上去,紧紧地跟在楚誉的身边。
我们进了一间病房,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床上躺了一个被绑着女人。
楚誉没让其他人进来,只有我和他在这病房里。
我抬头看楚誉,只听他说:
这是我的母亲。
我从不知道他母亲还活在世上。
以前圈子里传言,楚誉是五岁的时候突然被接到楚家的。当时的楚家家主,楚誉的爷爷,为扩张家业,让楚誉的父亲娶了C市杨家千金,但从娶回来,就守着活寡,一个孩子都没有,三十多岁就死了,都说是活活抑郁而死。楚誉的父亲风流成性,还是个酒鬼,成天见的不回家,在外面疯,但是却从没听见有女人抱着孩子找上门。一年一年地过去了,楚家当家人看着楚家子嗣稀薄,着急了,这么大的家业要没有继承人了。就在楚家当家人躺病床上,只见气出,不见气进的时候,楚誉的父亲领着楚誉站在了病床边。老人家一看有后了,吐出一口气,闭上眼,走了。后来,没过几年,楚誉的父亲也走了,外面人猜测是喝多了,摔死了。爷爷和父亲都走了,楚誉在那几年活得很辛苦。最后凭借狠辣果决,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成为了楚家当家人。
这就是我知道的关于楚誉的全部。谁都不知道楚誉的母亲还活着,还是个疯子。
我转头望向楚誉,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他强奸了她,然后有了我。”楚誉说完,看向我。
我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听着。
“走吧!”说完,楚誉走出了病房,我跟在他身后。
门外一群人等着,见到我们出来,一个医生和三个护士进去了。
刚才在门口接我们的人恭敬地对楚誉说:“请楚先生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病人。”
楚誉没有看他,而是直接对司机说:“回去吧!”。
坐在车里,我想问点儿什么,但是看着楚誉好像不想说话。
“黎安,你说一个人从小就没有被爱过,他会好好地去爱另一个人吗?”他盯着左手边的窗外,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先开口说话,却没有想到说得是这一句。
我想伸手抱抱他,但是我知道他会推开我。于是,我只是抓住了他的右手食指。
因为我突然的举动,他转过了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抬头直勾勾盯向我的眼睛。
“那不是你的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胡乱就开了口。
楚誉沉下眼睑,把自己的手指从我手掌中抽了出来。
直到回家,我们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后来,楚誉告诉我,我抓着他手指的动作,好像没带过孩子的人在哄小孩子,又害怕碰坏了。
我当时想,可不得小心翼翼的吗?我要说错了、做错了,你又几天几夜的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