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大太太院门,府里伺候的下人见到少爷没有不招呼的,水生记得大太太的话,只管昂首阔步地走就是,不得不说水生做的很好,因为已经开始有人说,水生一当上少爷就目中无人了。
徐福已在门口等待多时,身前站着几个院工,看到水生出来赶紧对身后人训斥道“伺候少爷都上点心,谁惹少爷不高兴,我可不会轻饶他”这样的话自然是说给水生听的,说完回身对着水生点头哈腰“少爷看看这几个人可还使得,若是没有问题就让他们几个陪少爷到外面逛逛”水生不知道说什么只管点头。
一行人走走停停在街上闲逛,江城里这样的出行规格不算高只是少有人这么做,第一是不愿人家说威富显摆,第二呢万一被土匪盯上岂不是危险。
人嘛就怕念叨,念叨的多了就会变成现实,只见从一条黑漆漆的巷子里冲出四个彪形大汉,脸上也是乌漆嘛黑看不清真容,两个人拦住家丁,另外两个人手持麻袋给水生搂头套到脚,紧接着向上一提,水生就整个装进去了,趁着这股向上的劲,其中一人猫腰向上一挺就把水生扛到肩上,四个人一溜烟的出城去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人都跑没影了,江府的家丁才开始喊叫“少爷?少爷!”向城外仓皇追赶。
消息传回江府的时候,跟随水生的家丁已经在江云升的书房外跪了多时,江云升暴怒得摔碎了自己最喜欢的紫砂壶,徐福在一旁心惊肉跳的低头等待,好一会没有动静,慢慢抬头偷看,正对上江老爷凌冽的眼神,徐福心里发毛,头埋的更低。
阴沉的声音传来“徐管家,你对这个事怎么看”徐福擦擦额头冷汗回道“老爷,小的觉得还是跟昨天闹寿宴的土匪有关”江老爷还是死死盯着徐福,徐福后脊梁直冒冷汗赶紧唱山歌“老爷您福泽深厚,咱们家又是悬壶济世救人活命的买卖,必定得神灵庇佑,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江老爷这才看向门口跪着的几人“不管是谁掳走了咱们家少爷,你们几个都是活罪难饶,别跪着了,出去找少爷吧,找到少爷就保着少爷一起回家,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几个人如蒙大赦,急忙出府去了,徐福定定心神还是问了一句“老爷,要不要跟民团要点人手一起找?”江老爷听完忽然玩味地说“民团哪里比得上督军大人的正规部队呢,劳烦徐管家跑一趟督军的营房,求督军帮忙救救咱们江家少爷。”徐福心中一喜总算能出去了,点头如捣蒜,也是着急离去。
江云升看着徐福的背影,哼哼冷笑几声把杯子里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
第二天,一大清早徐福正在伺候江老爷用早饭,门房老张在饭厅门口探头探脑往里看,徐福出去跟老张说着什么,回来的时候脸色慌张,把一封信还有匕首摆到桌子上“老张早上开门的时候发现的,匕首插着信钉在咱的大门上”
江老爷面沉似水,让人撤去早饭在正厅看信“老兄不必惊慌,小少爷被洪某请到山上小住几日,若是江老爷不弃早日备好银钱送上山,少爷定然无妨,可毕竟山上日子清苦,若是时日久了,出点意外也未可知。江老爷如果不相信我等的诚意,尽管拖延就是,只是下次插在门上的就不会只是一封信了,不知道五官相貌江老爷最看重哪一个呀?~洪三敬上”
江老爷将信狠狠砸在桌子上,眼中都是狠厉的颜色,但是很快被空洞的凝视代替,然后闭上眼睛按压自己的太阳穴“说说吧,你怎么看?”徐福依旧唱山歌“老爷洪福齐天,少爷天神庇佑,老爷不必担心”江老爷冷哼一声“只会说这些可不能做我江家管家”徐福不敢怠慢继续说道。
“老爷,要我说这个少爷不过是。。。”偷眼看一样江老爷,江云升示意继续说没关系“他不过就是府里的下人罢了,再说几日光景传扬不开的,您不如。。不如。。”说到这里又停下了,江老爷面色温和起来似有喜悦之色“不如怎么样?”徐福以为说到江老爷的心里话了。
继续说道“不如就任他自生自灭算了,反正这个少爷也不是您的骨血嘛”江老爷听完开始哈哈大笑,徐福也跟着嘿嘿下乐,不料江老爷脸色一变“江家若是连少爷都保不住,在这江城里还能有谁看得起,江家正名的少爷都不救,那谁还敢跟我做生意,江家还有什么信誉可言,你是想毁了江家?”
徐福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磕头“不敢不敢,老爷我都是为了咱们家着想啊!”江老爷来到徐福身旁,轻轻把徐福搀起来“徐管家何必如此,既然我把江家交给你自然信任你,我知道你是为江家好,快起来吧!”徐福千恩万谢站起身,内衫已经全部湿透了,江老爷继续说“督军那边怎么说,愿意帮咱们嘛?”
徐福略微沉吟面有难色“督军那里倒是没有为难我,说是愿意出兵,可是。。。”江老爷满脸希冀“可是什么?”徐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老爷,这个督军您也是知道的,要他出人帮咱们打土匪,他说什么没有上峰命令不好动作,又说军费实在紧张,打土匪这么大的事,人吃马喂粮食弹药,没有钱是不行的,而且他还说那。。。”“够了”江老爷打断徐福的滔滔不绝,不觉好笑!这听起来是在发督军的牢骚,可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怎么像是给督军传话的。
“那督军大人需要多少军费才出兵吖?”徐福没想到江老爷这么痛快,有点意外“十。。。十万”听到跟土匪一样的价格,江云升明显不悦,徐福赶紧解释“我看督军也没有一定要这么多的意思,老爷要是愿意!我保证把价格谈下来”这次满脸希冀的换成了徐福!江老爷冷冷看着他“看来徐管家很了解督军的想法嘛”
徐福自知失态,赶紧又把头低下了,江老爷继续说到“既然都是要钱,我何必挑动干戈生灵涂炭,救回少爷而已何必刀兵相向,再说得罪青龙山的土匪可不是明智之举,直接给钱又矮了江府的面子,徐管家有什么好主意吗?”
徐福赶紧唱山歌“老爷说的是呢,这样的大事还是要老爷您拿主意才行,我们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江老爷可是不打算就这么结束谈话。
江云升继续逼问“我想私下里把钱给到洪三那边的话,徐管家可有什么指教”徐福心里疑窦大开,赶紧推辞“老爷明察,我虽无大志奇才可到底是是清白之人,跟土匪怎么可能有交际,老爷明察”险些又要跪下被江老爷制止,面色温和的说“徐管家实在多虑,只是江家遭此劫难,我身边又无可用之人,这一次还要劳烦徐管家清白之身与洪三之流接触一二,十万银钱也罢,要水生安全就好。”
徐福有些不敢相信,偷偷观察江老爷,脸上沟壑深深,胡须都有些花白了,此时的眼中没了刚才的凌冽,尽是苍老浑浊跟深深废颓“我不再春秋鼎盛了,江家总要有人撑起来,水生虽然非我亲生但总还是叫过我几声爹爹,唉!我。。。”说到动情处竟然有几分哽咽,拭泪的动作小心又明显。
江老爷把一个垂垂老矣,暮年悲哀无子,只想安稳生活的老头,演绎的淋漓尽致,徐福可能是被这样的心情感召到,当即保证一定万死不辞,哪怕只身孤勇入贼窝,也要把水生少爷救出来,江老爷留下一句全权托付的话,便托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亦步亦趋地回房休息了。
好一出主仆情深的大戏,只是精彩压轴的重头戏还在后面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