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空气攥着河水的新生与腐败的浓郁丰饶的气息,钻进乔飞宇的鼻腔。流水声,雨水声,似乎变成了音乐,波浪形成音符涌起,拨乱着河中的小提琴,耳边涌起的声音似乎不再是风与万物交错而至产生的声音,而是一股无法言明的悲意从岚武江面传来。
诗云薇听到乔队惊呼后,立马打开手电筒朝着江面照了过去。江水伴随着呼啸而至的狂风,肆意地卷起,落下,不断阻挠着诗云薇的视线,她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妄想能够穿过密集的雨雾,能看到让乔飞宇大惊失色的东西。当她放下手的片刻,只听见“噗通”一声,一道身影钻入嵐武江,顿时没了身影。
她连忙转头望向站在身边的乔飞宇,早已没了身影,只留下证物袋里的手机,和湿透的衣服和黑色雨衣。
“乔大哥!” 她失声喊道。她不敢想象这么冷的天气下,下着雨,仅仅睡了两个小时的乔飞宇钻入嵐武江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她连忙喊了同事帮忙,可除了乔大队以外没有任何人敢在这样的天气钻进冰冷之极的河水,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叫来水警,和120严阵以待。
“懦夫!”诗云薇冲着同事们喊道然后解下警服脱掉衣服就要钻入水中,却被同事阻挠道:“你不要命了!你知道这水到底有多深?你不会游泳你不知道吗?”
“那你说乔队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诗云薇哭泣着大声吼道,她瘫坐在嵐武江面上,失神地望着风急浪高的江面,心不由得又沉了几分,她就像即将枯萎的郁金花那样垂头丧气。泪水灼伤眼睛变得模糊而刺痛。而就在此刻一只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抓住了岸边的石柱。
“乔队!”诗云薇转忧为喜,立马就要拉住那只手用力往外拖曳,身边警察见状也纷纷上前帮着诗云薇去拉住这只手,可那只手的身体似乎被江水裹住了身子,丝毫动弹不得。
雨水打得人脸颊生疼,像雨水在肚子中藏了石头那般砸得人睁不开眼睛。四五个人抓着江边那只苍白浮肿的手倾斜着身子似拔河一般,脸色狰狞而扭曲似乎在与一个未知的生物较劲一般。
“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众人耳旁响起,众人还没翻过身来转身对着乔飞宇说道:“我们乔队在江里面,快来帮忙!” 男警察刚说完顿时觉得不对连忙回头看去他们所谓的乔队正在裹上了120递过来的浴巾棉被,而他的身边则是一把天蓝色小提琴,正被证物科的同事取走。
“乔队!你怎么上来了!那我们拉的是?” 他慢慢转头看去紧接着一个趔趄身子向后倒了下去躺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前面的压在了最后一个男警察身上,而诗云薇则没有那么幸运,她的身上压着一个人,一只手正好放在自己的胸部中间,而自己的双手则抓着他的手腕。
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诗云薇的身体两侧,和她的警服黏在一起。她小心翼翼地松开双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身体头颅,一动不动。 诗云薇把她的头发弄在两边,然后双手扶住对方的太阳穴缓缓抬起头来。
只见一张严重肿胀宛如气球般的脸庞,脸型呈现扭曲状。口鼻处出现大量的蕈样泡沫。诗云薇丝毫不怀疑她要轻轻用力整个尸体就会像气球一般顿时炸开。而就在她准备起身的那一刻,诗云薇一不注意把尸体上的人皮手套拽了下来,尸体经过长时间浸泡以后,表皮和真皮层会与下面的组织分离脱落,可以形成非常完整的带着指甲的人皮手套。
诗云薇站起身来,大声喘着粗气一动不动盯着这个完整的人皮手套,手腕处还粘连着泡着肿胀的血肉,风一吹,一动宛如蠕动的蛆虫不断向上爬来,诗云薇一阵恶心就想失声尖叫扔出去的片刻。乔飞宇从她手里接过人皮手套放进证物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了!”
当缓过神的诗云薇再次看到乔飞宇之后,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哭了起来捶打着他的胸膛道:“你知不知道这个季节的嵐武江有多危险,水下的暗流把你冲走怎么办?冻僵了怎么办!”
“知道冻僵了还不赶紧送乔队去救护车,还在这哭!”一个身穿白袍的法医对着薇薇喊道。
“老关你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乔飞宇没好气地说道。
他清了清嗓子道:“被雨淋,又下嵐武江。这个时候不去医院会落下病根的。薇薇还不带着乔队快去!”
“谢谢关师傅!”甜甜的嗓音穿透雨雾说不出的喜悦,然后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乔飞宇满脸说不出的欢喜然后对着他说道:“乔大队长,请吧!”
“尸检报告记得给我关师傅!” 乔飞宇对道。
“需要点时间,我会尽量查明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 老关继续在湿漉漉地地面上采集着数据,挥了挥手没有理会还在盼着念着的乔飞宇。
“乔队列车长问高铁什么时候才能开走。”一个年轻的警察走上前来问道。
“等破了案子以后吧!凭空消失8个人,那可是活生生的8条生命啊!” 乔飞宇思索片刻之后,才缓缓对着他说道。
“好的,我这就去说。”就在这个警察转身的片刻连忙叫住他道:“和人家列车长好好说话,别因为情绪原因导致人家不配合工作,到时候我们破案子可就困难了!”
诗云薇就是喜欢他这点,很细心很照顾到别人情绪。
上了警车之后,诗云薇一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问乔飞宇道:“乔队你在江面上看到了什么?怎么那么着急地跳了下去!”
乔飞宇喝了一口诗云薇泡给他的黑枸杞水道:“你还记得7天前,来我这报案的那个老太太吗?” 诗云薇思索了片刻道:“记得呀,怎么啦?”
“那你应该是否还记得她提到过一个天蓝色小提琴?” 乔飞宇问道。
“难道您在嵐武江面上捞起了那把天蓝色小提琴?” 诗云薇惊声道。乔飞宇没有讲话,点了点头。可是她说的那个孙女不是失踪了吗?
“这不找到了吗?”乔飞宇继续说道。
“找到了?什么意思?”诗云薇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道:“你难道是想说我拉上来的那具尸体该不会就是那个老太太的孙女吧!” 诗云薇惊讶的嘴巴能塞进两个拳头进去。
“不过有一件事我特别奇怪。”诗云薇挠了挠头紧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这个感觉准不准?” 乔飞宇被诗云薇吊起了胃口,露出好奇的口吻道:“什么事情?”
她挠了挠下巴道:“或许是我的错觉,但是又非常真实。那只手出现在我眼前是紧紧抓住石柱的,所以我才会以为是你的手,我连想都没有想就去抓,可我们无论怎么用力,那个尸体纹丝不动,那感觉就像我们与一只未知的生物在暗中拔河一般。”
“然后……”
“然后怎么了?”乔飞宇不由得把身子往前一凑,脸上挂满好奇之色。
“然后听到你的声音之后,那个尸体宛如羽毛一般轻松,瞬间扑在了我身子上。压在我身上也是轻飘飘的。可我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偏偏听到你的声音之后,那具尸体才有了变化?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 诗云薇眨巴着眼睛,望向同样疑惑的乔飞宇。
“估计是你的错觉!” 乔飞宇道。
“不可能!”她开口道。 “这绝不是我的错觉!就是你出现以后她才这样的,如果被一具尸体压住多重我难道不知道吗?可那具尸体在我身上就像鹅毛一般。我坚信其中一定有关联。” 诗云薇确定地说道。
“你觉得高铁列车案和女尸案有什么关系吗?” 乔飞宇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是在无法感觉到薇薇说的那种感觉,他无法确定她说的话是真是假,还是在那个极端的环境下而造成的错觉,这都有可能。还有一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乔飞宇,就像
就在诗云薇还没有回答她的时候,乔飞宇接着问道:“你确定嵐武江面上的那个时钟不会坏吗?”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确定性,似乎期待着什么?
“当然!我可是做过实验的!整整二十六年一秒钟都没错过!”
乔飞宇对她的言语中的自信有些好奇,便问道:“薇薇你怎么就那么确定这个时钟没有出过错?”
“因为我从小就在附近住,我每天睡醒就能看到咱们洛海市的水上时钟,曾经我也一度怀疑过它的时间是否准确,可20多年来的观察和记录,没有出过一次错误,所以我得出结论如果出了问题那肯定也不是钟表的问题,一定是某些地方出错了才会导致钟表时间不准。”
诗云薇的一句话让乔飞宇陷入了沉思,时钟,女尸,小提琴,消失的8个人,其中有什么关联吗。他揉了揉发昏的脑袋,头晕目眩, 头疼又发作了。他将头往后靠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2022年十一月29日上午9点33分。”
乔飞宇是被一个电话惊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上来的。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清楚来电显示之后。连忙倚靠在床头上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你怎么来电话啦。” 他的语气很小心。
“小乔你上班了吗?” 她问道。
“嗯。怎么啦妈您有什么事情吗?”乔飞宇对这个电话感到奇怪,自从他和爱人离婚以后再也没有接过他们的电话,他以为她已经找到了良好的归宿一家三口或者四口安居落业的生活着,毕竟她那样的人值得更好的生活。
“彦灵死了!” 话筒的那端苍老的声音开始抖动,紧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离婚很久了,我也知道我不该再打电话过来叨扰你。离婚以后的彦灵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也没有开始新的生活。就在一个月前她说她想明白了要和你一起重新生活,也就是那天她买着鲜花和巧克力找你复合,就在路上出了车祸,就这么死了!” 话筒里的声音已经泣不成声,乔飞宇能感觉到老人的声音宛如断了线的珠子,费了很大努力才保持着语气的平稳。
噩耗像海浪一般咆哮着向乔飞宇袭来,将他拖进最荒芜,最孤寂的所在。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爬出这个深渊,泪水刺痛双眼,他竭尽全力保持着语气平稳。
“有没有抓到凶手?” 乔飞宇询问道。
“警方说没有监控,排查力度很困难,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有抓到凶手!”
他刚刚放开的手掌再次握紧了起来对着老人说道:“妈,过段时间我去看你们,彦灵的事情我会查个水落石出。”说完挂断了电话,泪水像雨帘一般,挂满脸颊。
诗云薇在门外一直听着,左右踌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骤然之间她听见卧室之内有摔东西的声音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她踌躇的脚步停了下来,那推开门的手下意识地缩了回来 。
“节哀,要振作起来!” 她喃喃自语。
而就在此时她手机电话铃声响了,她连忙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走到洗手间道:“关法医,怎么样了?”
“尸体缺少一根右腿!” 老关的声音在那边响了起来。
“人生与咖啡一样本质都是苦的,但是你有选择加糖并且加奶,让它不苦,这些就摆在你的面前,看你怎么选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