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担心萧征追上来,如伊和沙鹰只聊了一会儿就分开了。沙鹰离开后,如伊一个人走在沙漠中。想到楚游,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楚游再不回来,他的心上人就嫁给别人了。”
如伊心乱如麻,她思忖着,自己要不要阻止霜儿和萧征这段姻缘呢?可是阻止了又能怎样?霜儿也不可能喜欢楚游,毕竟他们有着血海深仇。可若是不帮他找回霜儿,他还会帮自己报仇吗?
如伊在沙漠里待了一夜,天亮之后才返回江南客栈。客栈一片死寂,只有门口的胡桐看起来还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如伊将自己装扮成一个白发老翁,在这里住了下来。她的伤势略有好转,于是开始改进自己所练武功的招式,每次悟出心得,就将它写在书上。如伊的武器以白绫为主,为了与黑鹏的“断魂掌”对抗,她将这套武功命名为“散魂绫”。
这天是霜儿与萧征成亲的日子,如伊穿一身黑色,以黑纱遮面,来到了白月城。街头巷尾的人们议论的都是这场婚事,百姓们都为城主找到亲生女儿感到欣喜。人们说,这是白月城数十年来最隆重的一桩喜事,当初城主娶妻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听着人们的谈话,如伊心里燃起一团怒火。她暗自发誓,一定要打败黑鹏,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如伊的身体还未痊愈,她不敢贸然闯入白月宫,故而没有去婚宴现场。她躲在一家客栈的阁楼上,远远望着挂满灯笼的宫楼,等着迎亲队伍经过。黄昏时分,迎亲队伍终于从白月宫出来了。萧征骑在马上,满面春风,器宇轩昂。恍惚间,如伊竟把他看成了楚游。再仔细一看,却还是萧征。如伊的目光追随着花轿,不由得伤感起来。她想,自己此生恐怕没有机会坐花轿了吧。
如伊此行的目的是劫走霜儿,但迎亲的队伍人数众多,轿夫都是黑鹏身边的高手,她根本没有胜算。她想,自己此时出手只怕凶多吉少,还是等天黑了再行动吧。如伊转过身,正想去追迎亲队伍,却发现黑鹏正站在自己面前。见到她惊讶的眼神,黑鹏不禁放声大笑。
“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忙着嫁‘女儿’吗?”如伊冷笑一声。
黑鹏指了指如伊,阴阳怪气地说:“我的女儿不就站在我面前吗?你要是想嫁人,为父倒是可以把你给嫁出去。”
“谁是你女儿!”如伊怒道。
黑鹏笑道:“我料到你惦记着这桩婚事,故而在迎亲队伍经过的各个地方都安排了眼线。我原以为你会小心谨慎一些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我找到了,真是可惜。”
“我是故意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来杀你?”
“等你来送死。”
“好大的口气!丫头,我不会再给你逃脱的机会了。”黑鹏一挥衣袖,十几根金针径直刺向如伊。如伊侧身躲过金针,继而抛出长绫,打向黑鹏。长绫如一条黑色巨蟒,急速地向黑鹏飞去。他试图去抓住长绫,右手却被缠住了。他有些惊讶,冷声道:“看来你的武功有所长进呀。”
“那当然。”如伊回道。
“别太得意,你永远不可能超过我。”黑鹏将右手用力一挣,长绫立马断了一截。如伊收回长绫,拿起桌子上的剑,用来抵御攻击。黑鹏的手里没有武器,对付如伊却轻松自如。如伊的身体尚未恢复,经过长时间的打斗,旧伤又复发了。她的心口传来一阵剧痛,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黑鹏威吓道:“告诉我楚游的下落,我可以饶你不死。”
“不知道!”如伊的唇角溢出鲜血。
“那就休怪我无情了!”黑鹏用力出掌,拍向如伊的额头。如伊急忙一跃而起,抄起桌子,扔向黑鹏。黑鹏一掌打在桌子上,桌子顿时散架了。如伊把长绫向屋顶一抛,屋顶被打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她飞速往上一跃,逃出了阁楼。黑鹏不甘心让她逃走,于是追了上去。可当他来到屋顶时,如伊已经不知去向了。黑鹏扫视全城,恶狠狠地说:“龙如伊,我再饶你一次,反正你迟早会来送死!”
如伊回到江南客栈时,已经虚弱不堪。她回到房间,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休息。屋子里漆黑一片,凉风不断从窗户潜入,如伊想要去关窗户,却没有力气起身,只能坐在原处。她合上双眼,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亮起了蜡烛。楚游把烛台放在桌子上,随即走到窗前,将帘子放了下来。他来到如伊身旁,把身上的披风脱下,盖在她身上。如伊缓缓睁开眼睛,在朦胧的烛光中看到了楚游的身影。“你回来了。”她道。
“我回来了。” 楚游的声音隐隐约约,听起来有些虚幻。
“这是在梦里吗?”
“是的。一觉醒来,你的伤就好了。”
“我真没用,原本想把霜儿劫走,可是连她的面都没见到。对不起,我没能把霜儿抢回来。”
“先不要说这些了,把药吃了吧。”楚游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凑到如伊嘴边。如伊微微张口,将药水饮下。
楚游把如伊扶回房间,让她卧床休息。他坐在床沿,望着睡梦中的如伊,内心平静如水。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救她。此时,他心里想的是一个自己永远无法拥有的人。
如伊不是做梦,楚游确实回来了。他从师弟那里找来的药水是江湖中的稀世珍宝,有“神仙液”的美称。这些日子,如伊每日喝药,加之楚游为她运功疗伤,她的体力渐渐恢复了。
一天傍晚,楚游在客栈外练剑,如伊坐在门槛上观看,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她的眼里充满爱慕,仿佛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丈夫,楚游却没有发觉。夜幕降临,楚游收起剑,走向如伊。
“你的剑术大有长进啊。”如伊夸赞。
楚游挨着如伊坐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这次回中原,我从师弟那里学了几招。”
“你师弟比你还厉害吗?”如伊有些吃惊。
“哈哈!该练武的时候,我把太多时间花在吃喝玩乐上了。师弟就不同,他自小清心寡欲,勤奋好学,武功远在我之上。他可是神仙似的人物,如今幽居山谷,我们见面的次数也少了。”
“你带来的药水是他调制的吗?”
“不是,是薛蘅给他的。只可惜你没在中原生活过,否则你一定听说过她。薛蘅,江湖上最年轻的名医。由于她喜欢炼制毒药,又被称为‘杏林小魔女’。”说这话时,楚游的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如伊已经很久没有见他笑过了。
“若不是她的药,我恐怕还下不了床呢。以后你带我去中原吧,我想当面向这‘小魔女’道谢。”如伊一脸欣喜。
楚游摇了摇头,苦涩地一笑,“她若是见到我,一定会把我大卸八块。”
“为何?”如伊不解。
“我们本是好友,后来决裂了。薛蘅恋着我师弟,但师弟只把她当朋友。去年,他俩的关系陷入绝境,薛蘅想要杀了我师弟。当她的剑即将刺进师弟的心窝时,我夺过了她的剑,还差点伤到了她。我救了师弟,却得罪了薛蘅。”
如伊的目光黯淡下来,说道:“既然这么爱,为何忍心伤害对方呢?”
“因为爱到了极致。”
“无法理解,也许是因为我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
“等你遇到了那个人,你就会发现,爱得太深却得不到回应,爱就会变成恨。”楚游看着白月城的方向,眼神有些复杂。
如伊感叹道:“既然会带来这么多痛苦,还不如不爱了。”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那你和霜儿怎么办?她现在已经是萧征的妻子了。你那么喜欢她,要把她抢回来吗?”
“我只是忘不了她而已。我忘不了那天夜里听到的歌声,忘不了她看我时充满敌意的目光。当我夺过薛蘅的剑时,她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如伊若有所思地看着楚游,问道:“你喜欢薛蘅?”
“刺客是没有感情的。”楚游站起身,走进了屋子。
几个月后,如伊的身体差不多痊愈了。为了打败黑鹏,她每天起早贪黑地练功,有时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苦练了一段时间,她的功力上升了许多。如伊与楚游朝夕相处,对楚游的感情与日俱增,但她始终无法走进他的内心。想到这些,她就更加勤奋地练武。她想尽早报仇,这样也就可以早一点和楚游分开,使自己不至于陷得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