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身精赤的东方震盘膝而坐,伸出双掌,与对面盘膝而坐的上官雄相抵。
上官雄深呼一口气,武当九阳功开始发动,源源不断的向东方震的“肺俞穴”涌去。
王守一不敢怠慢,早将金针往东方震的要穴扎落,转瞬之间,密密麻麻的金针,便扎满了东方震的后背。
过不多时,但见东方震双颊血红,浑身颤抖,冷汗涔涔而下。
“怎么搞的?!内息乱作一团,如何疗伤!”
蓦听上官雄一声断喝,语声甚为恼怒: “不想落得终身残疾的下场,就赶紧抛却杂念!”
东方震的心情的确很乱。
就在半炷香的工夫之前,上官雄还在大发雷霆,声严厉色的呵斥自己,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转眼之间,又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居然又肯为自己疗伤了。
这是为什么?
是他原本并不情愿,可因答应了晴儿,不得不做,故此来发泄一番呢?……
有没有这种可能: 他们父女俩是在那儿一搭一挡的演戏,其目的,不过是要自己对其感恩戴德呢?……不,晴儿决无这等心计,也决不是这种人!……
那就应当是上官雄的伎俩!他之所以这麽做,是要我对晴儿感激不已,心怀歉疚之心……
还有没有可能是: 他早已决定要为自己疗伤,不过却有报答的条件,然而自持身份,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在那恩威并施,要自己明白他的意图呢?……
“……他娘的!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官雄的语声焦躁且愈加愤怒,“魂不守舍的,真想死呀?!……亏你那么大的名头,居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难道你师傅未曾教过你吗?运功疗伤之时,得摒除杂念,心无旁鹜!听着: 心无旁鹜!心无旁骛!”
东方震闻言惕然,忙收摄心神。
他自然知道,上官雄说得乃是实情,其目的也是为自己好,当下缓缓催动玄天无极功,将紊乱的内息压入丹田之中,渐渐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过了约莫一盏来茶的工夫,他的玄天无极功终于与上官雄的九阳功合而为一,往受阻的“肺俞穴”发起冲击。
“这就对啦!”上官雄的语气有点孺子可教的欣慰,沉声道:
“一鼓作气,冲击‘肺俞穴’!不管多么艰难,都要咬牙挺住,切不可半途而废!”
上官晴焦急地望着东方震,但见他头顶之上白雾蒸腾,一张脸红得似欲滴血,浑身血脉贲张,汗流如注,宛似一只随时都可能会爆炸的火药桶。
她蹙眉紧咬下唇,十指交剪,欲为他分担一点痛苦,然而无能为力,可总想为他做点什么方能安心,于是取出一方手帕,欲为他揩拭脸上的汗水。
“滚开!”上官雄见状面色陡变,厉声断喝,直震得上官晴若晴天霹雳。
“不可!”身旁的王守一忙拉住她,一颗心吓得怦怦乱跳。
他虽然只会点强身健体的粗浅功夫,可知晓内功疗伤的原理,并知道此时的他们,浑身上下均满布着骇人的劲气。上官晴几乎不会武功,所以此举不啻于是自杀。
上官雄见女儿脱险,长舒了一口气。
方才他只是嘱咐他们为自己护法,却忘了告诫这一条。他压根儿就未曾想到,女儿竟然会这么做!幸喜王守一拉得及时,否则……
他不敢再往下想去。
王守一将方才情形之可怕向上官晴说了,直将她吓得花容失色,心下又惊又愧。
“噗噗!……”
插在东方震后背之上的数枚金针激飞而出,深深得钉在墙上。
“哇!——”
东方震脱口喷出一口血箭,结结实实地打在上官雄的脸上,霎时鲜血披面;可上官雄却恍若未觉。
上官晴下意识的想去为爹爹揩拭,猛然记起刚才的教训来,忙硬生生得顿住脚步。
“呵!冲开‘肺俞穴’啦!”王守一满面喜色。
二人稍事歇息,如法炮制。
大约过了一个来时辰,终于逐一冲开“厥阴俞穴”、“心俞穴”、“肾俞穴”、“命门穴”、“志室穴”、“气海穴”、“尾闾穴”。
王守一见东方震背上的金针悉数飞出,知他腰背之上的经脉均已被打通,喜得合不拢嘴。
上官晴见他如此高兴,自然也明白过来,更是笑逐颜开。
“总算大功告成啦!”汗流浃背的上官雄揩去面上的血汗,面色略显苍白,喘息道:“……凭你的功力,……自行冲开余下那些……小阻滞,应当没问题罢?”
“嗯。……谢谢前辈!”东方震的面色已然变得煞白,浑身若虚脱了一般,却打起精神来行礼。
上官雄侧身一让,冷冷道:“哼,别谢我!说过了,不是我要救你,是晴儿要救你的!”
王守一和上官晴忙上前扶着他。
王守一取出一颗药丸来塞入他口中,温言道:“东方少侠,这是‘生力丸’,能补血气的,快吃下吧!睡得一觉,精神就会好起来啦!”
转首见上官雄神情委顿,似乎已然起不了身,忙上前道:“盟主,我来扶您!”
上官雄摆手道: “不用。照管好他就是啦。”
王守一知他好面子,不敢强求,只好去服侍东方震躺下。
东方震但觉疲累不堪,过不多时,便昏昏沉沉的睡将过去。
王守一艰难的拔掉钉在墙上的金针,一一装回工具箱,关切的问:“盟主,要不要服用一颗‘生力丸’?”
“用不着。”上官雄推开搀着自己的女儿,“不用扶我。”
下床走出几步,脚步竟有点踉跄,喃喃摇首道:“世上居然尚有功力如斯深厚之人!少林赵燕豪,嘿嘿,当真名不虚传!”
上官晴忙又上前扶着他。这一次,上官雄倒没有拒绝。
上官晴喜孜孜的道:“爹爹,咱们回去罢!女儿今晚做您最爱吃的剁椒鱼头和红烧寒菌,如何?”
“好啊。”上官雄笑嘻嘻的侧首看她,轻拧了一下她的脸颊,微笑道: “你有这份孝心,爹爹已心满意足啦!……呵呵,还是由你娘来做罢!”
“爹,您咋就对女儿的厨艺那么没信心呢?”上官晴嘟着红红的嘴唇撒娇,“娘的厨艺,女儿可都已学会了哩!”
“哦?……是麽?”上官雄笑笑,兴致勃勃的道:“好!今晚爹就尝尝咱晴儿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