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泽惠接着说:“但是,官方与民间的看法并不完全一致,民间并不完全认同黄梅戏起源于湖北黄梅县的结论。因为黄梅戏作为一个剧种,是一个当代的概念。当代剧种的形成逻辑是,吸收不同的声腔、腔调并加以固化。在‘剧种’概念出现之前,不同的声腔、腔调可以在不同地方流行和传播。虽然安庆怀宁县有黄梅山,甚至安庆市还有黄梅戏大师严凤英的家乡黄梅村,但黄梅县到安庆市相距实在太近了,两地又都在长江边,水陆交通十分便利。因此,很难确切证明黄梅小调最先起源于哪里。”
王心仪问道:“那依你看呢?”
这一问把柳泽惠问住了:“我?我也说不准。”
“不行,你必须选一个。”王心仪不依不饶。
柳泽惠无奈,只得选一个:“我选黄梅县。”
林玉瑛急忙追问:“为什么?”
柳泽惠笑着解释:“玉瑛,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不必太当真。从地图上可以看出,黄梅县与九江市隔长江相望。九江市古称江洲,两地相望的这段长江,古称浔阳 江。唐代白居易的《琵琶行》就提到过它。”
王心仪忍不住念道:“浔阳 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念完,又问道:“可这与黄梅调的起源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泽惠耐心解答:“大有关系。这说明在唐代,黄梅县这一地区琵琶音律和伴声歌舞已经相当流行。经过长期的传承和演化,这里产生黄梅小调完全有其群众基础和条件。一般而言,某种歌舞艺术的产生通常与当地的故事传说相关。湖北有个孝感市,它就是神话故事《七仙女》中董永的家乡,还有发生在湖北襄阳的故事《女驸马》,在《逃水荒》里有一段唱词:家住黄梅梨黄山,十年就有九年荒。从这些故事和唱词中不难推测,黄梅戏起源于湖北黄梅县的概率非常大。至于究竟起源哪里,我也说不准了。”
柳泽惠的这番言论,让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认同。这时,肖清香把话题又转了回来:“柳叔叔,你刚才说的逻辑错误,到底是什么?”
柳泽惠回答:“哦!这个逻辑错误就是,在争论黄梅戏起源地时,人们把整体概念与部分概念混为一谈了。”
林玉瑛一点就通:“我明白了,黄梅戏应该起源于湖北黄梅,而发展成为剧种应该是在安庆,就像格力空调产于珠海,而零部件却来自上海一样。”
王心仪点赞道:“说得对!只可惜黄梅戏大师只有严凤英一人,没有形成像越剧那样丰富多彩的流派。”
柳泽惠点了点头:“是啊!这也导致黄梅戏的声腔和腔调没有太多变化。我都不知道黄梅戏现在的腔调与黄梅县的原始采茶调是否还有区别?”
周秋水连忙提议:“柳叔叔,要不,我们去黄梅县考察考察?”
柳泽惠知道周秋水是想回家乡桐城看一看,正准备答应,杨霞飞兴奋地大喊道:“好啊!我们去玩几天也耽误不了去临江镇建灼惠文旅站。”
柳泽惠不想落后,立刻说道:“好!我们就在前面改道,沿长江东去,先到合肥桐城市。”柳泽惠已经查看了地图,黄梅、安庆和桐城正好顺路。
周秋水一听,高兴得拍手欢叫:“好啊!好啊!我马上告诉我妈妈和爸爸,还有姐姐。”
石玉宝也来了兴致:“桐城!那个地方可有名了!著名的六尺巷故事就发生在桐城,那里还诞生了近代一个著名的文学流派——桐城学派。”
王心仪激动地说:“哎呀!有这么好的地方,一定得去看看啊!”
经过几个小时的车程,下午三点,中巴车缓缓驶下高速,稳稳地行驶在前往黄梅县城的道路上。此时,天空中不知何时悄然聚集起大片乌云,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闷热感逐渐消散,一场暴雨似乎蓄势待发。
黄梅县地处湖北省东部,长江北岸,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它东与安徽省宿松县接壤,西与本省武穴市毗连,南与江西省九江市隔江相望,北与本省蕲春县山水相依,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襟鄂、皖、赣三省,连接着华中与华东两大经济区,素有“鄂东门户”的美誉。
王心仪望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突然兴奋地说道:“泽惠,从地图上看,黄梅县就在长江边上。这次我可得好好看看长江,感受一下它的磅礴气势。”
“这有何难,咱们现在就去看长江。”柳泽惠毫不犹豫地回应道,紧接着提高音量喊道:“小杨,我们先去看长江,然后再前往县城。”
周秋水也连忙对杨霞飞说道:“立即掉头,去小池镇看长江。”
众人怀着满心的期待,驱车径直来到了滨江码头边的广场上。说来也巧,一场暴雨刚刚过去,码头广场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地面湿漉漉的,倒映着天空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乌云。江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意,让人倍感清爽。放眼望去,江面波涛汹涌,洪波激荡,浩浩汤汤,一眼望不到尽头。滨江广场上早已聚集了不少前来观江的人群,他们或驻足远眺,或谈笑风生,尽情享受着这大自然赐予的壮丽景色。
王心仪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快步走到江边,面对着宽阔的江面,仰天张开双臂,扯着嗓子大喊:“我看到长江啦!啊!……”那充满朝气的声音在江面上回荡,仿佛要将内心的喜悦与激动尽情释放。
“啊!……”众人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纷纷跟随着呼喊起来,一时间,广场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大家似乎都沉浸在这与长江初次邂逅的喜悦之中。
欢闹了一阵之后,周秋水用手指着长江对岸,对大家说道:“你们看,那就是九江市。我们眼前的这段长江,就是浔阳 江了。”
柳泽惠听闻,随口吟诵道:“浔阳 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将众人带入了千年前白居易笔下的那个场景。
王心仪紧跟其后,接着吟诵:“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为这古老的诗句增添了几分灵动的韵味。
周秋水也不甘示弱,深情地吟诵起来:“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随着她的吟诵,众人仿佛看到了那个夜晚,白居易与友人在浔阳 江头的离别场景,听到了那如泣如诉的琵琶声。
最脍炙人口的句子即将出现,肖清香、林玉瑛和石玉宝也加入了吟诵的队伍:“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美妙的乐章,引得周围的游客纷纷侧目,一些感兴趣的人也被这浓厚的文化氛围所吸引,在周秋水的带领下,自然而然地齐声朗诵起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杨霞飞见此情景,趁机跑到前面,将大家的朗诵场景全程拍摄了下来。四大美女深情朗诵的画面,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吸引了众多观长江的人纷纷驻足欣赏,不少人还拿出手机拍照留念,想要将这美好的瞬间定格下来。
大家继续朗诵:“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朗诵结束后,柳泽惠大喊一声:“爽!”声音中充满了畅快与满足。
众人也随即响起了一片掌声和叫好声:“好!”“棒!”“真美啊!”
然而,就在这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中,一声不和谐的杂音突然传了过来:“一群老土,没见识,穷开心!”众人惊愕地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材丰腴、染着艳丽发色的女孩,手挽着一名老外,正站在左前侧不远处,脸上带着不屑一顾的神情,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对众人充满了鄙夷。倒是那个老外,听到女孩的话后,一边耸了耸肩,摊开双手,用英语对女孩说着“NO”,一边回头向众人露出友善的微笑,似乎在为女孩的无礼行为表示歉意。
众人的好心情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打破,愤怒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什么东西?”“一只崇洋媚外的‘洋鸡’‘洋狗’而已!”……大家纷纷用言语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这句话更是激怒了那个女孩,她猛地回过头,对着众人怒骂道:“你妈才是!一锅无脑粉。”说完,便准备转身拖着老外离开。王心仪气得花容失色,手指着女孩,连说了三个“你”,却因为太过愤怒而一时说不出话来。
众人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不断爆粗口,对这个女孩进行谩骂。柳泽惠见状,快步走到王心仪的前面,不慌不忙地说道:“姑娘请留步!”众人也安静下来,纷纷围拢过来,想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个老外依旧面带微笑,似乎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感到有些无奈。那女孩听到柳泽惠的话后,止步仰头,满脸傲慢地问道:“怎么?是要教训我吗?无脑!”
“请教姑娘,什么才算有脑呢?”柳泽惠不卑不亢,决定要与她一辩高下,探寻这所谓“有脑”的真正含义。
那女孩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这种老掉牙的东西值得朗诵吗?你们应该多看看诺奖作品,多朗诵朗诵他们写的现代诗文。”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传统文化的不屑和对所谓“现代文化”的盲目推崇。
林玉瑛立刻反问道:“你是说那些屎尿诗吗?”她的声音清脆而有力,毫不畏惧女孩的嚣张气焰。
“哈哈哈!”林玉瑛的话引得众人大笑起来,大家都对女孩的无知和浅薄感到可笑。那女孩却不以为然,依旧固执地说道:“你们懂不懂什么叫创新和现代?无脑!”
“你才是无脑!”“你才是超级无脑!”……众人纷纷回怼那个女孩,现场气氛剑拔弩张。正在这时,周秋水不禁悄声询问林玉瑛:“什么是诺奖作品?”她的声音很轻,却没想到一阵轻风将这句话送进了那个女孩的耳朵里。
女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发出了嘲讽的声音:“我说你们是老土吧!连代表世界最高水平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品都不知道。真是脑残,哼!”说完,她把头高高扬起,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大家见她如此傲慢无礼,气愤不已。就连那女孩身边的老外也看不下去了,他用生硬的中文对众人道歉:“对不起!她不该这样说你们,脑残。你们都很健康,漂亮。”老外说话时,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肖清香,似乎被她的气质所吸引。
肖清香起先听到女孩的嘲讽,心中十分生气,但略一思考之后,便调整情绪,面露美丽的笑容,上前用流利的英语与老外亲密地交流起来。柳泽惠心中暗自惊讶:“真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肖清香竟能说得一口流利英语!”他虽然听不懂英文,但王心仪懂,她悄声翻译给柳泽惠听:“那个老外叫约翰逊,从事芯片职业。我们的清香正在和他套近乎,我估计是想让那个老外甩了那个女孩。”
“什么?这可不行。快叫清香离开那个老外!”柳泽惠大吃一惊,急忙想要上前制止,却只见肖清香正在与老外互加手机联络信息。那个女孩察觉到了危险,急忙上前将他们扯开。老外见状,大声斥责女孩:“no,stop,o,my glod,go out!”这几个英文意思,柳泽惠听懂了,老外是在让女孩住手,走开。
那女孩被老外斥责后,恼羞成怒,开始对老外发疯。老外一气之下,甩手独自离开了,把女孩孤零零地留在原地。众人见状,哄然大笑起来:“真是现世报!”“连老外都瞧不起她!”“活该!”……大家纷纷对女孩的遭遇表示解气,同时也为肖清香的机智反击感到痛快。
那个女孩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地朝肖清香扑了过来,想要动手。柳泽惠眼疾手快,急步上前,伸手紧紧抓住女孩的双手,将她挡开。肖清香却处变不惊,迎面笑着对女孩说道:“怎么样?我的魅力比你强吧!你在老外眼里才是真正的无脑、白痴!还自以为高人一等,哼!”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痛快的大笑。女孩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围观者也都渐渐散去。
石玉宝开玩笑说:“香姐姐,我看那个老外很喜欢你呢!你不会甩了峰哥哥,跟他走吧!”话刚说完,就觉得耳朵一阵生疼,原来是林玉瑛正揪着他的耳朵。
“哎呀!娘子饶命啊!”石玉宝疼得直叫唤。
“你还多嘴,谁是你娘子。”林玉瑛佯装生气地说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石玉宝连忙求饶。林玉瑛这才松手。石玉宝揉了揉耳朵,随口回了一句:“娘子真是好手段啊!”说完,便急忙躲开了。
林玉瑛气得跺脚:“你!”众人被石玉宝的顽皮表演逗得哈哈大笑。
柳泽惠笑着问肖清香:“你与那个老外交流了这么久,除了谈到姓名和职业外,还说了些什么?他来国内是做什么的?来学习还是来工作?”
肖清香回答道:“他是到国内游玩的。这个老外说,他很喜欢中国的戏曲,这次到黄梅县就是来探寻黄梅戏的源头的。”
柳泽惠微微一笑:“这个老外一点都不‘老外’啊!是我们的国际友好人士。走,我们回县城,找戏院听戏去。”
大家齐声应道:“好咧!”众人怀着愉快的心情,重新回到车上,朝着黄梅县城驶去,准备在这座充满文化底蕴的小城,探寻黄梅戏的独特魅力,开启一段全新的文化之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