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先比什么？”
沈宁大度地摆摆手，示意这种小事自己向来不会介意。
“随便！”
呼乞那朵颜虽然不修禅也不礼佛，也没有刻意的修炼过心态，但这些年已经可以做到凡事都不能扰乱她的心智。她的心态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调整过来，刚刚的动怒主要是没见过像沈宁这么无赖的少年。
作为草原的圣女，从来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放肆，她确实未曾想过这世间居然还有这般令人厌恶的无赖。
“我是男人，要有谦谦君子的美德，所以你说随便我是不会先出手的，只等你确定先比什么我答应就是了。”
沈宁一本正经地说道。
因为将托盘甩出去的时候弯弓弹出去了，而弯刀就在呼乞那朵颜的脚边。她弯腰将刀捡起来，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刀。”
沈宁点点头：“好！那就先比箭吧。”
呼乞那朵颜一愣，莺儿一愣，就连庄烈也是一愣，倒是秦若薇听了抿着嘴偷笑起来。
“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呼乞那朵颜咬着嘴唇问道。
沈宁点点头自信地回答：“当然，只要姑娘你的要求，我尽力满足。”
呼乞那朵颜不再说话，缓步过去将远处的弯弓捡起来，走向草庐后面。
在草庐的后方居然竖立着五个靶子，靶子前方还修了一条马道，看来呼乞那朵颜平日也是一个勤于弓马的草原圣女。她吹了口哨，一个十人的护卫队出现在她的面前，其中有个士兵将两壶箭放在她的面前。
“第一轮，固定靶，一百步，你我五支箭定胜负。”
沈宁咧开嘴笑了，心说这小妞总算聪明了些，没再傻呵呵地问自己怎么比。一点小无赖手段就把呼乞那朵颜之前的气势一扫而空，沈宁对自己还是有些小得意。
没理由的生出几分感慨，这世间争端无论大小何尝不是机关算尽。
“好！”
沈宁只说了一个字。
呼乞那朵颜见沈宁没有继续耍赖倒是有些诧异，秦若薇和庄烈两个人作为裁判，以保证不会有所偏倚。
“你先。”
沈宁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从自己的箭壶中抽出五支破甲锥递给呼乞那朵颜：“你的箭轻，难免吃亏些。”
呼乞那朵颜想不通，为什么片刻之后沈宁的表现竟然好像两个人似的。之前很无赖，而递给她箭的少年却又表现得公平公正。
“靶子立起来之后，比试就需要公平。”
沈宁看出来呼乞那朵颜的疑惑，笑道。
比赛之前可以耍无赖，但只要开始，就要公平。这是沈宁一贯的作风。
呼乞那朵颜明白他的意思，接过五支破甲锥在手里掂量一下后又递给沈宁：“我还是用自己的弓箭吧。”
沈宁明白呼乞那朵颜的意思，她还是以为自己想占便宜啊，以为自己给她箭，是想让她用不顺手的东西。
他有些愧疚，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会不会给这少女的心理造成什么影响，万一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呼乞那朵颜的弯弓比沈宁的硬弓来说软一些，但将羽箭送出百步之外还是绰绰有余。
她在靶场前站定，抽出第一支箭搭在弓上，双唇轻启，微微吸气。
弓开，箭出。
嗖！
羽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很精准地命中靶心。
很快，呼乞那朵颜的后续四支箭几乎没有停顿地射了出去，与第一支箭在半空中运行的轨迹几乎完全相同，五箭全部命中红心！
漂亮
沈宁在心里赞叹一声。
庄烈对秦若薇拱拱手：“秦大家的弟子，果然出类拔萃。”
秦若薇将额前的碎发顺到耳边，笑道：“我知道外面传言说我什么都会，我自己确实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是我从未碰过弓箭。”
她有些遗憾地说道：“朵颜的箭术，与我无关。”
话音刚落，沈宁已经走到呼乞那朵颜的身边道：“很漂亮的箭术，因为我拖延了不少时间，所以我这次就快一点。”
说完，他左手握着硬弓，右手往下抓起来四支破甲锥同时搭在弓弦上，看起来竟然是要四箭齐射，这是一种极其炫技的方式，呼乞那朵颜看后反而笑了。
四箭同射，不可能四支箭都在靶心。这技法看起来花哨漂亮，但在实战之中的作用并没有多大。
他才想到这些，沈宁已经出手了。
出乎呼乞那朵颜意料的是，沈宁并没有四箭齐射，右手五根手指捏着四支破甲锥，第一箭射出去后弓微微调整角度，第二箭第三箭第四箭也是如此，呼乞那朵颜以为沈宁只是炫技，哪里知道他确实是想节约时间。
四箭连发，四次拉满弓弦，速度快得让秦若薇和莺儿嘴巴都张大了，眼睛瞪得浑圆，连呼乞那朵颜的亲卫队都看得呆愣在原地。
连续四箭命中靶心，第一箭就射穿了靶心，后续三支箭从孔洞精准地穿了过去。
沈宁似乎没有任何喜悦，对他来说这种程度真心不算多难。在燕山上，阿爷拎着木棒监督他练箭的时候，对面挂着的都是随风飘扬的圆环，比羽箭大不了多少，一箭不能穿过，后背上就会挨上阿爷一棍。
四箭命中，莺儿惊呼一声。这一嗓子把刚刚看呆的所有人惊醒。
庄烈看到这一幕后食指不禁动了动，如拉满弓弦。
沈宁四箭射完之后，抓起剩下的一支箭，命中靶心，用时不到一分钟。
庄烈看着身边的秦若薇，淡然道：“忆安的箭术，也与我无关。”
呼乞那朵颜回过神，道：“你赢了。”
很干脆很坦然。
“算平手。”
沈宁淡淡地说道：“不过你能告诉我樊笼是什么吗？”
“一间铁笼，进去的人自己按下机关，铁笼中会伸出尖刺，笼中人只有些许余地可动，动作大一点，就会被尖刺刺伤，假如困了乏了身子稍微晃动，也许会被刺得血肉模糊。”
呼乞那朵颜转过身走向弯刀的位置：“你赢了就是赢了，我服气。”
沈宁沉浸在对樊笼的想象中，过了足足一分钟，才吐出一口浊气。
“平手”
庄烈对秦若薇说道：“双方之前只说百步命中红心，多中者为胜，现在忆安和朵颜姑娘都是五箭皆中，所以应算做平手。”
秦若薇点点头。
“沈宁，字忆安。”
她问。
“嗯，字忆安，他自己选的两个字。”
回忆往昔随遇而安？
秦若薇有些不解，脑子里隐约想到什么，却又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只是觉得，需要时刻告诉自己回忆往昔，随遇而安的少年，心中到底有几许的苦楚几许悲凉？又或者，他用这个字来告诫自己，要活得安心。
想不明白，秦若薇索性不去想，可心里总觉得那少年真的很不一般。
“第一局平手。”
庄烈说道：“有意见吗？”
呼乞那朵颜看着沈宁：“应该是他。”
“我没意见！”
沈宁答道：“开始第一局吧，我赶时间。”
说完我赶时间这三个字，沈宁觉得自己真的是帅爆了，这才是真正的男儿气概和自信，这才是王霸之气啊。
呼乞那朵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比什么？”
沈宁问。
“我来做主吧。”
秦若薇走上前说道：“我以同样手法出镖，你们谁挡下来多，谁胜。”
沈宁点点头：“我先来。”
秦若薇有些吃惊：“先来，毕竟吃亏些。”
“我回避。”
呼乞那朵颜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秦若薇看了看沈宁，又看了看呼乞那朵颜，心里忽然很开心，因为她发现两个都很骄傲的小家伙遇到一起的时候，真的很有意思。
莺儿从屋子里端出来一个小盘子，里面放着不少圆圆的小珠子，从沈宁面前经过的时候，他刻意看了看，忍不住顺手从盘子中取了一个捏着看了看，然后投到嘴里。
“才煎好的肉丸子，味道不错。”
沈宁笑了笑。
“怎么不用银针试试？”
秦若薇取笑。
沈宁瞥了一眼：“我刚刚看见她吃了一颗。”
莺儿脸上一红，狠狠地瞪了沈宁一眼。
半个时辰之后。
沈宁的衣服上多了三处油腻，而呼乞那朵颜身上也是同样的数量。秦若薇以炸肉丸做暗器，分别对沈宁和呼乞那朵颜出手十次。
“又是平手啊。”
沈宁有些头疼。
他确实没有想到呼乞那朵颜的刀法竟然这么好，论出手速度来说，居然丝毫不比自己慢。
更让人惊讶的是，她是左手用刀。箭术，沈宁确实是胜出，呼乞那朵颜自认为他那一手连发连狼厥的哲别都不一定做到，而沈宁认了平局，她对这个少年的印象也改善几分。
第二局比试，说实话沈宁还是占据上风，因为秦若薇并不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公平。
她有心考量沈宁的刀法，所以到了后面几颗的时候难免加了力度。
“最后一局比试，我说了算？”
沈宁揉了揉被肉丸打疼的胸膛，瞥了眼呼乞那朵颜衣服上的油渍，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
心口，小腹，还有右肩。
“你说了算，我既然说了就不会反悔。”
呼乞那朵颜认真地说道。
之前沈宁两局比试表现的大气如谦谦君子一般，让她对沈宁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
所以她对后一局的较量心中竟然隐隐地有些激动，这少年的表现已经出乎自己的预料，她真的很想知道，沈宁还有什么本事没有施展出来。
“好吧。”
沈宁看向天穹，沉思，眉头紧皱，表情肃穆。
“咱们就比脚吧，谁臭谁赢，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