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鹬蚌相争(上)
书名:亡命八荒 作者:杨铎 本章字数:2914字 发布时间:2021-01-19

       这一日,他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这眼前的小路渐渐地并入了前面的一条大路, 路上的人明显地多了起来。为避开羽林军的追捕,张承宇宁愿走偏僻小路,即使这样可能会绕些路。于是他便寻问了几个同路人,方得知,此处往北便是襄国郡龙岗县,这是唯一的一条到龙岗县城的路。欲往冀州北部,必过龙岗。

       张承宇听罢心中忐忑不安,城中人多眼杂,难免不会被人认出。再说,亦不知宇文化及的那队羽林军是否在此处埋伏。思来想去,既然北上必经此城,必要多加小心才是。遂决定稍晚趁日暮,在南门关门之前入城。如果顺利,说不定能赶在北门关门前出城。如若不能,便等次日一早黎明时分,城门一开即出城。

       他想着进城之前,亦需稍作准备,减少被人认出的机会。这条大路,两旁不是荒草,便是树丛和森林,有时还会有大小不一的水塘。张承宇便趁着让马喝水的时候,在水塘边找些泥土,抹在自己的脸和手上。又在白马身上,胡乱抹了一身。当日酋时左右,便远远地看到了县城的南城门。快到城门时,他便早早地下了马,牵着马,混在一大群人群中,大家都赶着在关门前入城。

       到了城门,他就看到了城门两边张贴的通缉他的告示。心想:“不想告示竟如此之速便传至此处,更需谨慎。”他低下头,默默地随着人流往城门走。由于人多,守门的兵士们无暇逐个盘查,只是不断地催促人群快走。

       张承宇从南门入了城,便上马直奔北门,想赶在北门关门前出城。他不敢打马飞跑,以免引起注意。加之对城里的路不熟悉,三拐两绕,兜了几个圈子,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找到北门。待赶到时城门已经关闭了,这让他懊恼不已。

       城外来摆摊的商户都已经收摊出城了,街上其余的摊铺都在整理收摊。只有几家酒馆、春楼、赌坊等早就点起了灯, 渐渐地开始热闹起来。

       张承宇身无分文,无法住店。又不能在大街上站着等待天明,只能牵着马,在北门附近僻静的小胡同里转悠。熬到二更时分,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四周开始寂静下来。张承宇又觉饥肠辘辘,便从怀里掏出两穗生玉米啃了起来,又把另一穗喂给白马吃。那马想必也饥饿难忍,吃完还是不停地“噗噗”打着响鼻。张承宇担心惊动他人,引来注意,只好又牵着马回到大街上闲逛着。

       这时已近三更,那几家大的酒馆等还在营业,几家小的已开始打烊了。

       张承宇注意到有一家坐落在大街拐角的小酒馆早已熄灯,酒馆旁边的马棚里有两匹马还在慢慢吃草,马棚的门并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他心中一喜,悄悄地走过去,把门拉开,把自己的马也栓到马槽边吃草,再把门掩上。然后便钻到马棚一角的干草堆里歇息。

       他原来只想等马吃饱,便再回到小胡同,熬到五更时分,等北门一开便出城。可由于连日旅途劳累,没想到在草堆里一躺下,便忽悠一下就睡过去了。

       他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说话声惊醒。他猛然睁眼一看,天已破晓。只听一个人在说:“噫——怪哉!昨夜明明只有两匹马,如何便多出一匹?”

       张承宇一听,心想:“糟矣!竟被店小二窥见。” 他躲在草堆中一动也不敢动,脑筋飞转,思索着应对之策。

       那店小二转身往店里走去,边走边问:“老爷,昨夜熄灯之后,可曾又有客官住店?”店里传出店老板的声音:“熄灯之后并无新客。”店小二摇晃着头,不解道:“奇矣,怪矣!昨夜熄灯之后,小的给棚中两匹马填足草料,便去睡矣。今早却见棚内有马三匹。” 又听那店老板的声音:“有这等怪事? 待吾察之。”

       就在两人说话间,张承宇早已悄悄从草堆中爬起,拉开马棚的门,将自己的马牵出。他正要悄悄溜走,那店小二已回到马棚,正撞见张承宇。张承宇不愿与他纠缠,拉马便走。

       店小二面有疑惑之色,问道:“此马可为客官所有?”

       张承宇脸上堆笑,回道:“正是。”

       店小二心生窦疑,追问道:“客官并非本店住客,如何却有马在本店马棚?”

       张承宇并不答话,翻身上马便走。此时那店老板亦来到马棚,店小二一见自家人来了,顿时来了精神。他立刻跳将起来,指着张承宇大喊:“盗马贼,盗马贼!”

       那店老板一听,虽不明所以,亦跟着大喊起来:“捉盗贼,捉盗贼!”听到喊声,有人从其它门店里跑出张望,随即亦加入喊叫之列。一时间,满街里都是“捉盗贼”的呼叫声。

       张承宇心慌,催马急驰,冲北门而来,顷刻间便到了北门。无奈城门刚开不久,入城的摊贩人数众多,城门附近甚是拥挤。他见无法快速出城,眼见后面众人追到,遂急抽宝剑,于空中挥舞着,高喊:“闪开,闪开!”入城之众人急急闪开一条道,张承宇刚冲出城门,即被守在城门外的四个兵士拦住,一兵士喝道:“盗马贼,快快下马受缚,饶尔不死。”

       张承宇不想动手,伤及无辜,遂答道:“此马确为在下坐骑,并非盗得。”

       一兵士叫道:“若非盗贼,为何奔逃?”

       张承宇道:“众人必是认人有误。”

       两边正在争论,城门前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忽然喊道:“此人可是官府通缉之张承宇否?”原来有人见了城门两边的告示,认出张承宇。又有人喊道:“正是此人!”张承宇见自己已被认出,亦顾不得那么多了,大喊一声,挥剑便砍。拦住他的四兵士中,中间两兵士招架不住,向两旁闪开,张承宇夺路便走。兵士们却并未追赶,只遣一兵士回县衙禀报。

       过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一队羽林军从城里冲出,为首的正是胡顽和蒋彪。原来,那日两人自小路一直追到大路,不见张承宇踪迹,知已被他甩掉,却不敢回去交差。这蒋彪环眼貉须,声若闷雷,使一柄开山大斧。他乃一介武夫,心中几无谋略,追丢了人,忍不住暴跳如雷。那胡顽细眼长须,身材细长,使一根镔铁盘龙棍。他善琢磨,心计颇多。他见蒋彪暴怒,便安慰道:“吾等马快,必是追过了头。那反贼定然还在后边。听说面前为龙岗县城,乃北上之必经之地。吾等只需在此守株待兔,待其经过此地时,必能擒得此贼。”蒋彪听说尚有机会,自是欢喜。于是二人率队入城,直接去了县衙。

       县丞见是当朝右丞相麾下的羽林军,自是不敢怠慢,好吃好喝留住在县衙府上。又遣手下人四处打探消息,一有张承宇的踪迹,即刻报于县衙。这日二人正与县丞在衙中饮茶,听报后立刻召集羽林军出城追捕张承宇。

       县丞刚送走了二将,正要转身回衙,忽见两匹马急停在衙门口,两位公人模样的人下马施礼,说明来意并呈示公文。原来正是刑部办理缉拿张承宇案的主事杜显龙和捕头魏不鸣追踪至此。听说羽林军刚刚离开去抓张承宇,二人立刻上马,亦追出城去。

       张承宇出了城,沿大路一直向北飞奔,一口气便跑出了十几里,眼见大路左边分出岔路,便转岔路向西而去,思想着先离开大路,再转路向北。

       又跑了一阵子,回头望时,并不见追兵,便舒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

       那岔路一直通到山脚下,直入山区。此时虽是盛夏,天气炎热,山区里却是清爽宜人。小路两边树林茂盛,形成天然遮阳屏障。有些路段,两边的树木在头顶形成交叉,更只有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

       张承宇一边走,一边寻找着向北的路。心想:“只需奔至秦山白道城,即入安全地域。”想起上次和马大宝、马二宝、马三宝兄弟分手时,可是八年前之事矣。一晃八年,转瞬即逝,马家兄弟肯定亦长高长大矣,再见面不知还能否认出对方。想起八年前于瀍水边树上,马大宝讨要饴糖之事,不禁暗暗笑将起来。

       正在他思绪飞扬之际,忽然听到背后有如群马奔腾之声,疾速靠近。他急忙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胡顽和蒋彪带领那队羽林军已追至,自己竟然全无察觉!他慌忙打马飞奔。蒋彪远远地高喊道:“张承宇反贼,何处逃?速来纳命!”众羽林军一齐呐喊着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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