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过的极快,仿若剑带身走,环绕那身的魂力尽归一刃,顷刻便到阿隆斯身前。
但罗一冲出的这一剑只到了阿隆斯挡在身前的掌心便再也无法前进半分,随身而走的寒光尽数涌入剑锋,阿隆斯嘲笑,“怎么,没力气了?”
罗一眉头紧锁,根根入白的发丝下的一双眼浮起冷光,那云纹长剑携着微光散落成烟,脱剑的手五指一张,泛出黑气直接拍向阿隆斯的手掌。
那阿隆斯只是冷笑,掌中魂光一现,不闪不避的对上罗一这一掌,两股力量一缠,在他二人掌心间瞬间翻腾起来。
“蝼蚁……”
眼看着罗一那本该少年的肌肤渐渐地萎缩,阿隆斯稍叹了一口气,“无意义的坚持只会白白流失你的生命,作为东国皇孙,你的任务早已结束,真不明白你到底在坚持什么……是信仰?还是忠诚?这些完全没有必要的理由?”
罗一推出去的手掌越发的没力,清澈的双眼也渐渐的浑浊起来,而他双足下的泥土却越发的茂盛,但他的双目在愤怒中依然坚定,“从一开始,我就对所谓的王位没有任何兴趣,尤其是见到你之后,我就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你对权力不屑一顾的态度真是让本王敬佩,却又那么可笑!”阿隆斯盯着他,“和你现在的行为一样可笑到令人发指!”
说罢,他掌中运力,直接将二人掌间的魂力破开,挡不住的罗一被余波直接震飞到后方摔倒在地。
吐出一口鲜血,他又看到阿隆斯步步走来,那悠然转动的手指上,凝聚的是极具压迫的魂力。
他想要起身,却不知何时身体竟然如此虚弱,一看手,像是枯树皮包着的骨头,连指甲都渐渐发了黑。
那脑海中的声音再度传出,此刻是焦急不已的大喝,“你要死就死,别毁了这幅身体,快放我出去!”
罗一却是不理,只盯着阿隆斯步步接近,冷笑一声,却是连声音也哑了,“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以为权力高于这世界上的一切。”
阿隆斯说,“别再用你的自以为是去否认现实!”
“我不知道你这个西国的王,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我能知道的,算是掌握权力的人,老爷子算一个,爷爷算一个,真要说起来,我认识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就算是北冥珑,在拳宗里也应该是有权力的……”
阿隆斯笑了笑,“如果你决定妥协,这将会是一个明智之举。”
虽然很艰难,但罗一还是努力站起身,目光始终不离阿隆斯,“我和爷爷,没有那么亲近,可以说根本都不熟,但文矣和我说过,他是一个很仁慈的王,可是为了他的子民,东国的臣民,他可以直接牺牲自己的孩子……”
阿隆斯凝聚于指上的魂力散去,而罗一也不再继续苍老下去,“多可悲啊,为了他的子民,牺牲了你的父母!这样的一个人,你还在为他坚持什么呢?”
罗一似笑非笑,“你似乎,听不懂人话,从拒绝你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的所作所为从来不是为了东国,而是剑宗!”
阿隆斯面色一沉,“什么?”
“你费劲心思的说服我要拥有权力,可一个人有了权力难道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吗?”
罗一冷笑,“小时候,老爷子总是会讲一些无聊的鬼故事来吓我,每次听到,我都想把那老顽皮直接锁黑屋子里让他一辈子都出不来……”
“从前和珏关系不好,不是把我吊在树上打,就是把我锁屋子外头不让我回家,那个时候我也想要报复对他做同样的事情,他知道我受什么样苦,一定就不会讨厌我,但我打不过他,所以我去求素姨他们,他们不愿意帮,还说我这小鬼心倒是挺黑……”
阿隆斯听得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已走的很近,罗一拼着力气,强行凝聚黑气向阿隆斯攻去,但泼洒出去的黑气不等弥漫,便有一只手穿透黑气,直接掐住他的脖子。
黑气消弭,阿隆斯阴沉的面目渐渐清晰,“还要挣扎?”
罗一透不出气,却依旧不肯住口,“我做不到……爷爷的仁慈,但也做不到……像你这样残暴,我更无法……接受……另一个我的……样子……”
“这就是你的遗言?”
“我见过……的人……不算很多……但因为权力……生出欲望的那些人……不过也是被欲望驱使……不过是和……世界一样……都是令人厌恶的……怪物!”
“真遗憾,我们要说再见了。”
“我见过真正……站在高台上的人……那高台上……就只有他一个……他也会和一些……奇怪的人……见面……但他……却也有……自己无法……看到的天空……”
“不用急,慢慢说,反正……本王不会让你死的太过轻松!”
“像你这样的人……不也是站在……高台上……可在你的身边……又有多少人……你的那些臣民……哪怕是你的儿子……有多少人……是真心把你……放在心里?”
原本打算一点,一点发力的阿隆斯听到他的话似是被刺痛了一般短暂停滞,过后,便决心直接将那已经脸色胀到发紫的老翁直接掐死,却在这时,忽然觉得内里一痛,似是五脏六腑被什么触碰,就连肌肤上也开始麻痒起来。
罗一感到喉咙一松,瘫倒在地便是大口大口喘气,而那阿隆斯内里的异样感却越发深重,几下查探却是查探不出什么。
却是那倒地的老翁忽然大笑了起来。
……
王都城外的森林,从老妪复回年少的执夙站在能够眺望王都的路口,而在那一带可见的树木,尽都干枯。
而在夜幕中,一道黑气隐然浮现于她身后,但她并未回头,只是轻启朱唇,“你们来晚了,他们已经进去了。”
便见黑气散去,两道身影款款而现,分别是琴与依瑞安。
琴快步跃到她身前,眼盯着王都,却又不知状况,便回头看执夙,微皱了一下眉,“怎么你身上有着和文矣一样的气息?还如此浓厚……”
执夙面色沉静,“你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孩子。”
琴眼眸一沉,不再问她,转而去看依瑞安,“我先去看看。”
说罢,她转身便走,执夙也转过身,也不欲与依瑞安说话便要离去。
“等一下。”
闻声,执夙垂头,“什么事?”
依瑞安将目光落到地面上,只见一副半躯横躺,目光空洞,已然没了气息,“你对他做了什么?”
执夙神色淡然,“他已经被世界腐化,留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你很清楚。”
依瑞安刚要说话,忽然感到一阵不祥之感,那静然的执夙也是脸色一变,二人齐齐看向林中的另一端,只见那浑身裂满黑纹黑纹的人正在一步一步的靠近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