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川一行人在琉彩涟的带领下,来到了其家中。琉彩涟的家也是药铺,这药铺并不像中岭这些繁华地带的药铺,相对简陋,几排架子上放置了一些常用的药,还有一个小架子,放着些破旧的药理书籍,俞子川仔粗略的研究与辨别过,发现东荒人对药的使用更为谨慎,他们比较少用直接针对各类病情的药物,反而是用药引子来激发人的自身抵抗力来对抗各种病。
俞子川稍微一想,就明白个中道理。东荒地广人稀,植被稀疏,资源贫乏,东荒人自古不出东荒,有陆吾庇护,自成一体,自给自足,生死自理,以上种种,使得东荒发展必然比其他地方要差或不平衡,好的一些就像琉彩涟这个村子,比较开化,但有的比较落后,甚至偏向原始。如此这般,也会让医理这门学问发展落后,同时,他们的抵抗力也比其他地域的人要好,所以在医理上的实践与总结也不多,他们偶尔会发现一些外物能让人身体自愈,便以为此能治病,当然一些东荒医者多少也是知道药引一说。
此时,一少年正激动的与琉彩涟交谈着。
“什么!阿叔阿婶他们,他们已经……”
少年得知琉彩涟父母外出寻药身故之事后,一时间也难以接受,情绪一下激动起来,踱步不停,满脸不安和焦虑。
少年年名唤何 山,是个孤儿,长得健壮,皮肤略显黝黑,近几年琉彩涟父母见他无依无靠,便将他请来做帮手,平时帮琉彩涟一家打打下手,抓药煲药等,怪病在村中传播时,村民对琉彩涟一家责骂甚至要动手的时候,他也未曾离开过,当他发现琉彩涟姐妹偷偷跑出去,药铺里就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不敢外出,怕这药铺被村民打砸了,就坚守着这家简陋的药铺,很耐心安抚前来责问的村民,相信他们会回来,药铺也被他打理的还算干净有序。他见到琉彩涟姐妹带着三人回到家中,心中好不开心,少不了一顿询问情况,琉彩涟平复了心情,将此前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并将俞子川三人再次介绍给何 山认识,遂有了方才一幕。
何 山愣神了好一会,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对在一旁查看药铺情况的俞子川跪了下来,磕起了头。俞子川见状要将其扶起来。何 山不肯,道:“俞老,我是个孤儿,自小就吃百家饭长大,村里的人都是我的亲人,怪病非常难以捉摸,会潜伏在人体内,现在怪病已经快控制不住了,他们现在闭门不出,惶恐不安,整个村子都没了生气,您大恩大德,神通盖世,一定要救救他们,一定要救救他们……”
何 山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了起来。
俞子川忙道:“我们进村就是为这事而来,我作为医者,定会尽力而为,你还是先起来,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好好与我们说一说。”
琉彩漪也已经醒来,此刻正在戈力夫怀里迷迷瞪瞪的,半眯着眼睛。
文修志与戈力夫两人截至目前,神色沉重之极。他们五人方才进村,来到村门口不远处,看到了琉彩涟先前看到的大坑,那里烈火雄雄,浓烟滚滚,还传出臭味,村长带领几个精壮男子,面带巾帕,双手裹布,旁边堆放着一堆人的尸体,他们正将染病死亡的人一个一个抛进火坑中,在人堆里,还有一些小动物与人堆堆放一起,杂乱无章,坑里时不时传出爆裂的油脂声,其他几人默不作声,烈焰的红光映照在几人脸上,有种说不上的诡异,几人均默不作声,不知是悲是喜。村长几人看到琉彩漪几人,并未与他们交谈,而是对他们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村子,示意他们别过来,让他们直接进村去。
原来,此前琉彩涟过来探查情况的时候,已经简单与村长说明了情况,村长当时也已经同意了俞子川等人进村。于是一行人快步向村子走去,戈力夫还是忍不住像大坑方向看了几眼,却瞟见,堆放在火坑旁的人堆里,有几人在微微挪动身体,似乎想从人堆里爬出来,但是村长几人却如若未见,直接抬起这些人往火坑里扔。戈力夫脸色铁青,又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干呕几下,却又吐不出来……
在村里路上,未见一人,所有人都关门闭户,一路上冷清,听不见声响,没有人声,没有动物动静,做饭的炊烟也未见着,路上最显眼却是搬运人的车辙,已经有些深度,想必是来回运输了多趟。文修志在路上不时向周围的房舍张望,能看见一些房子里的门窗里露出一些人朝他们观望,这些人静静不说话,脸上表情麻木,似乎他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一般,犹如铁笼里的被驯服的野兽。
何 山坐定下来,缓缓说道:“阿叔阿婶他们两人外出寻药前,与村长说尽量少外出走动,减少怪病传播的风险。”
俞子川点了点,道:“这个是对的,减少人员流动,怪病传播的机会就没那么多,但是食物怎么解决呢?”
何 山叹了一口气,道:“这个问题一开始并不是很大,但是半个月一过,村民家中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大人还好,可以少吃点,但是小孩子就不行了,开始哭闹,村长见大家实在是没法子,就冒险点名了几个得力的人随他外出为村里人寻找食物。”
文修志打断了何 山的话语,问道:“这种时候,他们不怕死吗,还肯外出?”
何 山苦笑一声,道:“村长在村里是有威信之人,而且他……他是跪在地上,求大家的,我长这么大,见过许多人求村长办事,跪下来的也有,但是我是第一次见村长给大家下跪。”
何 山继续道:“可是,外出寻食,这也是怪病失控的开始……”
俞子川等人闻言眉头紧皱,唯有戈力夫尚未反应过来,忙问:“这是为何。”
未待何 山解释,文修志就抢先一步答道:“老铁啊,你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先前我们在那荒林里,遇到的那些凶兽身上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戈力夫神色一动,道:“有煞气。”
文修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叹了一口,道:“那你想过没有,这怪病也是有煞气的。”
戈力夫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对啊,说不定那些野兽也感染了这种怪病,说明这种怪病在野外也存在,他们出去寻找食物,也感染了怪病,但是并没有立即发作,他们回了村子后,又将怪病传给了没被感染的家人……”
文修志点了点头,道:“对了。”
戈力夫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瞪着文修志,道:“你刚才说我没脑子?”
文修志正想贫嘴说些什么,俞子川打断了二人,说:“既然明白了就别吵了,让何 山继续说下去。”
何 山道:“对的,他们带回了食物,却有好几人感染了怪病,这些人都比较健壮,怪病在他们潜伏,回来村子将食物分发给大家后不久,怪病就又开始继续传播起来,现在谁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没有怪病,大家门都不敢出了。”
何 山说完,就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对他来说,说这些事,似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俞子川看了琉彩漪、琉彩涟姐妹一眼,问道:“你父母可有治疗怪病的记录或者使用过的药方?”
琉彩涟忙说:“有的有的,我这就去拿。”
俞子川接过琉彩涟寻来的记录,细细翻看起来,越看你眉头皱的越紧,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看了看姐妹两人一眼,最后严肃对琉彩涟两人说道:“小涟,方才你探路到村门口的时候,你可有将你爹娘如何死去的详细告知村长他们?
“没有,我就只说了爹娘意外身故,然后我被俞老你们救了,还说了你们会医理。”
“好,好,好,记住了,以后不能再与其他人说你爹娘如何死的,就说是意外身故,其他一概不说。”
众人闻言,顿时不明所以,但看俞子川如此严肃,却不敢多问。
俞子川又看向何 山,淡淡道:“何 山,你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研究研究怪病的事,明天早上你要过来,以后会很忙很累,去吧。”
俞子川忽然如此专断,说话不容置疑,大家都不禁紧张起来,更好奇他究竟在记录里发现了什么?
琉彩涟也看过这些记录,无非就是一些常见的记录,她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再问。
何 山不敢反驳,但他感觉俞子川下了决心为要根治怪病,心中又是有些欢喜,于是就起身,对众人躬身答谢,又对琉彩漪做了个鬼脸,逗的琉彩涟咯咯笑,才转身回自己住处去了。
但是,没一会,何 山却又折回,面色有些不自在。琉彩漪忙上前询问:“怎么又回来了,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何 山干笑了一下,道:“村长他们几人回来了,说要见俞老他们几个,现在就在门口,他们不愿进来,说在门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