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英在贾村诊所里,被老唐开车接回来的第二天,大哥就把他的那帮子人马,从老唐的矿上搬到了,只隔一个土坎的矿井上。
我随同他们把所有的东西,搬到了新的房间里。现在睡的不再是,几个人的小房间,而是二十多个男人,共同住一个大房子,两边搭着一溜的大通铺。
第二天一早,大家伙儿围在矿井边,听着大哥在高声的训话:“现在,我们又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矿井,大家要想多挣钱,就要踏实努力的干。不想干的,回家好了。”
他失意时,对人低三下四,语气温柔有加;一旦运气顺了,手上有了点事情,就立即趾高气扬,说话盛气凌人的。
大家伙儿默默无闻地听着。大哥高声的说完后,就一一的给每个人安排岗位。
直到最后,他都没有点我的名字,也没有给我安排活儿。
大家都到井下去上班了,唯有我孤零零的站在矿井边。虽然心里有些酸涩,但并不悲伤,因为我骨子里是一个非常好强的人。我没有去求他,就一个人去半山腰,那简陋的录像厅里看香港武打片。
三天后的傍晚,我正在录像厅里津津有味的,看香港连续剧《新白娘子传奇》,何英满脸惶恐地从门外,跑到我身边,不安的说:“大,大哥被人打了!”
我一惊,急忙冲了出去。老远就看见一个醉汉,晃晃悠悠的拉扯着,在修理机器的大哥的衣服领子,嘴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的。
愤怒的大哥抬起沾满油污的手,重重的给了醉汉一记耳光。那醉汉踉踉跄跄的倒在了地上,爬起来后,指着大哥的鼻子,眼露凶光的说:“你等着,我会弄死你的!”
说完,他就摇晃着离去了。
大哥快速跑回了屋里,“嘭”的把门关上了。
我知道那醉汉是在故意找茬。这儿大部分都是他那个地方的人,他一会儿定会带着一大帮子人,来找大哥麻烦的。
“大哥,大哥!”我拍着他的房门,叫喊着。
门开了,大哥手里握着一根粗大的木棒子,两眠警惕地朝外望着。
“快去躲着吧,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一会儿就会来一伙人的。”我催促着他。
“那你大姐咋办呢?”大哥忧虑地说。
“你快走,不要管我,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大嫂躺在床上对大哥说,怀里抱着才生下十来天的小侄子。
我沿着小路,带着大哥朝上面半山腰里,小李子和他那一众小弟住的地方爬去。
现在天已经大黑,下面沟底里人声鼎沸,无数手电筒的光柱绕来绕去,呐喊声叫骂声震天动地。俨然村落里进了一大帮子土匪似的。
小李子和他的所有小弟,都站在屋前高高的土坎上。看着下面的情形,小李子叫一个小弟,去拉灭了屋内亮着的电灯,并吩咐他们拿出菜刀,说是下面的人胆敢上来,就上来一个砍翻一个。
有个黑影摸索着爬上来了,待走近时才看清楚,是那天挨小李子耳光的勇娃子。他说刚从井下上来,听见那帮人四处在找寻着大哥,他知道事情不妙,就偷偷的跑到了这儿。
勇娃子还说,下面很乱,约摸有一百多个人,手里拿着棍棒和菜刀,疯狂地叫嚣着要弄死王胖子。
“大哥,你和勇娃子去报警吧,我去看看大姐。”我朝黑暗中的大哥说。
大哥听从了我的话,带着勇娃子顺着斜坡踩着枯草,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贾沟里渐渐的平息下来,我顺着山坡摸黑着到了大哥住的屋前。只见房门大开着,门口放的一筐子鸡蛋,个个都被捅了窟窿,流出的蛋清宛如,行行凄婉的眼泪。
床上空荡荡的,没有了大嫂和小侄子。我心里一惊,心想娘儿俩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急急忙忙的来到何英住的房子前,叫她开了门。
屋子里只有她们几个女的,都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的躺在床上。却没有大嫂娘儿俩的身影。
“你们看见大姐了吗?”我询问她们。她们面面相觑的,朝我直摇晃着头。
从屋子里出来,碰到陈飞刚从井下放炮上来。他回到屋里发现放在床头的,小录音机不见了,就跑到别人的房间里找寻着。
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说大嫂和侄儿不见了,让他跟着我去镇子报警。
我俩刚走到大路口,迎面走来了矿上的老板。他了解情况后,安慰我们不要害怕,叫我们不要乱跑。
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精制的小手枪,在我和陈飞眼前晃了晃,马上又装进了口袋里,带着我俩又折回到了矿上。
进了房间,我拉亮电灯,只见房间里的大通铺上,二十几个男人都一动不动的装着睡着了。
当他们得知是我和陈飞时,才瞪着惊恐的眼睛,面露胆怯的坐起来。
大哥的小舅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才知道他的脑壳,被那伙凶暴的人用铁棍子打了个窟窿,血还在往外淌着。
我俩赶紧把他扶起来,打开桌子上喝剩下的半瓶白酒,给他清洗消毒,再找来感冒药片,弄碎了撒在伤口处,用毛巾把脑袋严严实实地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