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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飘逸
书名:四维 作者:高山仰止 本章字数:9877字 发布时间:2022-11-27

阿斯帕卡大峡谷位于川东嘎南一带,方圆五百余里,最高山峰海拔3150米,峡谷最深在海平面以下1200余米。山峰峻峭,锥尖林立,崎岖怪异;终日云雾缭绕,尽显险恶之势。山顶冷冻三尺常年白雪覆盖,地表则是春暖花开随日阑珊,而谷底又是万丈深渊漆黑一片。所以,景致空灵峻透神秘深幽,一日变化似四季飘行,风华无限。有春季的花开,炫丽光彩;有夏日的艳阳,云蒸霞蔚;有秋风的爽秀,叶黄飘零;也有千里的雪飘,银装素貌。有时炎炎烈日,炽阳高照;忽而雷鸣电闪,狂风暴雨;忽而雹霰骤下,霜降冻天;又忽而疾风飘雪,寒冷刺骨。站高望去,千峰竞秀万壑争流,峰林叠嶂尽显清幽;远山瀑布斜挂,近处藤萝悬壁,恰似千玉碧空透,又如万纱青黛飘。如此美景,引我突发奇想,倒不如择一处峻峭的山峰,置一间灵动的木屋,即可以遮挡风雨,又能够腾云驾雾。小屋就建在崖顶之上,简洁的插置些木柴为门,自然的岩壁为墙,锥形的房顶用红色的光波笼罩;前后布置上鲜花与树木,地面铺展一层碧绿的青草,再取些云霞光芒凝滞成七彩的溪水;溪流蜿蜒迂回,自峰顶安然流下,后又飘然幻化为霞光升腾;云霞伴轻风飘舞,璀璨随日月高悬;于是,一条七彩长虹逶迤而去,又随风而来。我的日子便在这里悠然着、洒脱着度过。如若高兴,我可以飘然而下,去悬崖绝壁采撷盛开的雪莲花,放置在我的房顶之上;也可在空中漫步,悠闲自在的远观小屋的清美与秀丽;还可以踏着云雾,向深谷中的河流撒些艳丽的花瓣;于是,整个阿斯帕卡大峡谷便花影飘飞、炫丽灿烂起来。我喜欢这种美好的生活方式,我爱恋这种如意的飘逸岁月。这是我最美的风景,最安详的时刻。我就这样静望远处的天空,从容等待着黑暗魔鬼的出现。

 

一日,我飘飞在远处看这间美丽的小屋,又突发奇想,便悄然挥手。一道闪光划向峰顶,那座筑有小屋的山峰,便脱离了山体在苍穹间悬浮,随意的飘游在林立的山峰之间;似一只在碧空间航行的船,伴着霞光在峡谷深处荡起一份大雅与风华。山峰之上潺潺流淌的云溪,飘下之后又缭绕成云霞,小屋拖着霞光逶迤而行、延绵而去,阿斯帕卡的群山便在雾漫间缥缈、虚幻,又在空荡中矫捷、婀娜;小屋散发着炫丽的霞光、七彩的光芒,装饰着尘世更为灵动、遥远。我飞身而上,静寂在小屋的门前,随山峰与风在空中悬浮,或紧或慢、或静或止,或高或低,悠然自得恣意而行;或前或后,或左或右,或旋或转,飘洒自在随遇而安。站,赏尽远天高阔;坐,阅遍层峦叠嶂;高,可与雪峰争雄;低,便与深壑竞幽;小屋即在碧绿沟壑间盘绕蜿蜒,又在浮日里为我避风挡雨,更是无人追问容貌不变之因果了。于是,我与白云争辉,与日月成影,与风雨共舞,我心旷神怡气吐河川;我闪耀一派光彩,清澈一世灵光,相邀岁月共苍茫。白云与我最相知,我住柴屋它随飞,早浸和风辞嶂外,晚来依旧护柴扉。是啊,林立的石峰,凌厉峻峭,拔地而起,直插蓝天,彰显岩石的骄傲与不屈。夕阳西下,太阳的余辉,照亮道道山脊,冷峻笔直的线条,显示岩峰的遒劲与力道。而在大山深处的宽阔地带,还有各种象形的岩石层出不穷,有的像骆驼或大象、有的如苍龙或卧虎、有的似笔架或石凳,还有一座天然的石桥,峻驾于溪流之上,桥墩立于两侧,缓上或缓下的坡面,盛开着鲜花布满了青苔,伴淙淙的溪流赏日月;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里演绎得淋漓尽致;而沟壑深谷呢,夕阳西照,曲径通幽或明或灭,典雅风光有致错落。时光流动苍劲悠然,一切都美好在生命的意象与真实之中。

 

这是一片原始的山涧地带,是一处纯净的幽静山林,独特的自然环境,俊朗的高原区域,偏僻的地理位置,使得这里圣灵又空远,静雅又美丽。生命的繁荣充溢在高山峻峭之间的角角落落;而在群山的边缘地带,多年的栖息使这里成为野生动物的天堂:有成群结队的藏羚羊,或轻闲的漫走,或倔强的狂奔,尽显可爱的神态与朦胧的眼神,纯真着生命的真谛与自然;有成群结队的藏野驴飞奔而去,奔腾的雄姿,扬起一路的尘埃,刚毅又质朴,彰显生命的顽强与不屈;有威猛的野牦牛,敏捷的花斑豹,还有凌空翱翔的雄鹰与吉祥美丽的欧雁鹭鸭,都在这里顽强地生存;特别是傲然的雄鹰,飞行在我的悬岛周围,远远近近、跟跟随随,盘盘旋旋、绕绕转转,与飘逸的小屋互相嘻戏,从不飞离远去,也不冒然而上;而那群欧雁鹭鸭呢,群情振奋,如云朵一般铺天盖地的浮过天际,鼓噪的叫声仿佛天籁之音,有种美好的空灵与宁静。神秘的原始大地,粗犷又雄浑,奇异的自然景观,纯粹亦多彩,让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折服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两处远古时代的遗址,矗立的石堡与高塔,还有数以千计的藏文石刻经片及年代不清的石碗、木勺、古铜器和坟墓遗迹,又为这片高原的智慧与文明,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吸引着考古专家蜂拥而至。我悬浮在空中,俯视着尘世,悬崖断壁万壑幽深,千峰绵延壮丽险峻,一切美景尽收眼底;让我感叹世间的莽莽苍苍与曲曲折折,感慨生命的平平凡凡与普普通通。

 

岁月在这里难以捉摸,浮日在这里令人深思。我飘浮到群山峻岭的西侧,发现还有一片星罗棋布的湖泊,碧蓝深绿,浅淡清幽,各路湖水细处关联宽处相通;在最大的湖畔岸边,有一耸立的石牌,鲜红的大字写着:安卡斯蒂湖。原来这里便是著名的安卡斯蒂湖区了。我驾峰而去,看得湖中屹立着无数小岛,在清雅碧绿的涟漪之间,犹如劈波斩浪的舰艇,延展出一条长长的水波,灵动而通透、细腻且美好,让我赏心悦目。这是我最为灿烂的日子。我在空荡高远的天地间深思,在幽谷飘渺的山林中冥想。我在思考强大文明最终灭亡的原因,我在静想繁华之后的最终走向,我在冥感西曲耐生命如今去向了何方,我在怀念与云水星系嬉戏的瞬间,还在忧虑站立月球之上看到的闪动与光影、以及突然的心悸;我也偶尔想到了崖山,想到消失的村落,想起失去的亲人,仿佛不再那么的痛苦悲伤了;是啊,过往的繁荣与萧条、曾经的昌盛与衰败、幻觉的活着与灭亡,一切都只在述说中存在了。于是,我又想到了那位寂寞的小赵昺,便又沉思起痛苦的意义;是啊,衰败似乎与末日毫无关联了,连人类都在一代代的消失,那么记忆更是在漫漫消亡,包括痛苦与仇恨、悲鸣与长歌。那么,对于大宋的灭亡,也是如此,人们不再有锥心的疼痛与悲哀,倒也可以理解了;是啊,人类的兴盛与文明的进程是不可阻挡的,无论是进化还是演变,都不会为着不存在的悲哀而悲哀,为着无感觉的耻辱而耻辱。所以,也只有我还对崖山的伤痛做着无聊的记忆与回想。原因及其简单:对于人类而言,衰败与绝迹,仅是时代的实证与写照;而对于我呢,却是最直接的末日之领悟了。

 

我不知日月为何物,不懂时光为何缘,也不再为着曾经的逃离而心痛。所以,我就在阿斯帕卡大峡谷终日飘浮、游荡,三维的清晨与黄昏也只是一种闪现的印象,在东方或西边的蓝天中灿烂的云霞,轮回着向我明示时空的炫丽。魔鬼终也没有现身,我的末日之战终也没得实现。而通古斯之战呢,是胜是负也就毫无定论了。我木然的静坐浮山,呆滞的空对苍穹,想着未来将如何度过。突然有一天,我看到大峡谷内来了许多人,身穿红色连体衣,手持轻巧小铁镐,肩背氧气呼吸瓶,在山崖上边开路、边攀登;他们在探索锥形山峰的成因,在考查藏文经片的年代,在欣赏美妙的自然风光。有人惊讶说,景致秀雅,山巅奇雄,只有异常之能,方可形成锥体之状,才使山顶在时空里峰回路转,才创造出光明灿烂的藏经文字及古铜之器。有人说,奇石之中富含金质元素,若是建设金矿予以开采,可是取之不尽的宝贵财富。有人说,在石壁险峻之地,开辟悬空线路,修建水晶栈道,再在安卡斯蒂湖构建水上游乐园,定会极大的刺激游客的消费及经济的高涨,这也是一座无形的金矿呢;总之,闲置这片美丽的富饶之地便是浪费。还有人感叹道,开矿与旅游并驾发展,游玩与美食齐驱同行,山区方圆百里,区域分片经营,定会收获颇丰;而山体的成因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所有的可用资源为人类做出最大的贡献,只有人类是高智慧、高智能,并能感到由此带来的快乐。也有人说,就是水资源的污染不可控制,这倒是次要之事了。于是,他们信心百倍奋力攀上一座较矮的山峦,并仰天惊叹大自然的刀斧神功;突然,他们看到了悬浮飘荡的山顶,山顶之上还有间美丽的木屋,彼为错愕,指指点点,稍后又看到自小屋走出的我,更是诧异万千,还有人与我招手,我轻驾山峰飘然而至,空悬在几十米处与他们挥手致意,并互问安好。后又轻盈一滑潇洒而过,落到一处大山的背后,在无人之处走了出来,结束了我高悬天际的飘浮生活。之后,我才知道,我悠然自得的竟然生活了七年之久;因山势险峻,高耸天际,终日风云飘荡雪峰空远,我竟然没有注意到白云之下的四季更替呢。

 

远山的孤岛生活,我没有弄懂人类或兴或衰的原因,而尘世仍然存在;幻想的决一死战也没能如愿一偿,魔鬼从未出现。但飘浮的日月并非没有益处,我仍在思想着我的末日与莲花,思想着我的未来与使命。我还想呢,终归在三维活着,还是群居为好,总得在众生之间才能得到相关的消息,否则不易觉察终难寻觅。于是,走出深山之后,我又过上了平常百姓的日子。此时是1964年8月。之后,进入阿斯帕卡大峡谷的地质专家,接受电台的采访,众口一词的说,亲眼所见有人驶山峰在空中飞翔;此事件引起极大的轰动。因太过虚幻,又无法实证,仅有一座立有小屋的山峰不足为凭,还被众生嘲笑为集体性的眼盲事件;之后又多次寻查与探测,再也没有发现山峰还可以飘浮游动。因所见者言之凿凿,且是众人共视,自然又成了大华的千古谜团。到了来年的春天,我才想到去查看千年来诸多不解之谜的解释与说法,以探寻与末日的关联或干系。我看到了曾经熟知的事件,如突兀山军队的失踪、城南乡与东里村的消失、汴京两次洪水湮没等等,均已纳入大华境内的千古之谜。我还阅读了黎曼几何,知道三维许多的事件均存在于固定的轴向之间,所有的事件会沿一定的规律发展着。那么说来,一切的存在均是定数了。这是一些我能懂得的说法,却也发现了许多我不能懂得的事件,比如:1910年4月探测发现深湖中有大型飞碟的光影;1960年11月在渤海湾之水下发现了数以百计的人类身影在游动;1961年7月在昆仑山一顶峰的云端拍到有人漫步行走的影像。此桩桩件件也只是记录而已,并无透彻的分析与解释。因为无从解释。但我在进进出出查看谜团时,看到众多的人们在排队等候,上前寻问才知,是登记户口呢。在大华的土地上,正进行着第一次人口大普查。凡大华境内的居民,农村或城镇的人们,都要建立户口登记册,这是国家的基本制度。说是自1956年6月就已经开始,是华人就要上“户口”呢,我也是华人,当然也得有个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户口了。

 

于是,我准备到距离最近的索多镇,去登记自己的户口。我曾是生活在索多镇的一位村民,给自己起名为木长久,木取意“没”的意思,当地人把“没”发音为“木”。我在此居住了近5年的光景,这5年里我与翠玉相识相知的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提及索多镇,翠玉的身影自然闪现在我的脑海里,那是一位与我相亲相恋的女子,因空界鸿沟难以逾越自然各奔东西,若翠玉还在人世,应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了吧。那她也一定记得我,并可以证明我的身世。我之所以说我们是相识相恋,是因为我也可能爱上了她,在她离开索多镇以后,我心痛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终日郁郁寡欢黯然神伤,还时时盼望能与她双手相牵,过上相敬如宾或相濡以沫的生活;可以说在很长的时间内,我都幻想着与翠玉过着天长地久形影不离的日子。可是,翠玉一直想与我结为伉俪,被我断然拒绝。所以,每每想起此事,我都想象着自己若是普通男子多好,可以与一位相貌秀丽的村姑,自然的生活在索多镇,并安度一生;只是不可有的肌肤之亲才阻断了此段情缘。因担心伯姬事件的再次发生,我也不敢带翠玉进入四维进行验证。只是在她伤心远离的当天,我试着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我不想让她伤心离去,才对她说,我之所不同意,因为我本是它界生灵,说四维你也许不甚懂得,我们若有婚姻之实,则空界便会大乱,到头来两个时空的生灵便遭灭绝之灾。虽然痛苦,但我坚持的认为,我的做法彼为正确,也对得住自己的一世凡身。所以,此时登记户口,我自然想到了索多镇与翠玉,细算下来,彼此之间已有四十余年没有相见了。

 

当时翠玉还不相信,认为是我不够喜欢她的托词,所以她还是哭泣着离开。我想,这次可以找到她,即能带她进入四维去感知不同的世界,也可让她为我作证报上户口。所以,想定之后,我便查到了她现在居住的地方。回索多镇正好路过。所以专门去看过她,并告之当年我所说的时空之事,决非乱讲乱说。如果可以,我就带她返回到她的年轻时期,反正已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进入四维空间了。于是,我一气飞天,飘落在她的眼前。老年的翠玉正站在村口,仰望着远方的道路呢。多年的辛苦劳作,长久的风吹雨晒,还有四十余载的尘世沧桑,她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妇,目光浑浊、皱纹满面、老态龙钟,颤颤微微的站在冷清的村口,用手打着前罩,眯着无神的眼向远方张望。我是费了些力气才在这位老婆婆苍白的面孔中,寻得些她年轻时的印记。这让我唏嘘生命的短暂,感慨年华的易失。是啊,花落还有再开时,而人生又有几度花开花落呢。可我没有任何变化,当我走近她时,她只是看到了有位青年人走了过来,还往路边的方位挪动一下好让我过去。我站住,认真的看着她。她才皱了皱眉头,微微向前伸了一下脖子,又定住眼神看了片刻,终也认出是我。高兴的惊讶道,你是、长久哥?我点点头。她瞪着眼惊喜道,哎呀,真是长久哥?真是呢,果真是呢。然后,泪水瞬时流下。她无法抑制惊喜,哭泣着说,你看,你看,怎么在这里见到你了;哎呀,你看看我这会老成什么样子了,都成老太婆了,可你一直没有变样呢,还是这么年轻,多好啊,你还这么年轻呢。然后,便是上前握住我的手,眼睛仍不停得流着泪水。

 

我不知如何安慰,便亲切的说,是我,我来看你呢,你过得可好?她说,好呢,好呢,你看啊,只是老了,成老太婆了;可我后来听说,你跟着一年轻人到通古斯去了?我说,是的,这不,已经回来了。她说,你看,一别多年,你还是这么的年轻,一点也没变化呢。我微笑着点头。她又说,噢,这会儿我算是明白,当年你为啥不同意了。我说,你有所不知,当年不同意,就是因为现在的这种状况,我说过我是四维的生命,咱们属于不同时空的人,若一意孤行咱们都会遭遇灭顶之灾。她含着泪点头,我知晓,知晓了;知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那时年轻不懂事,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呢;唉,现在懂得了,可惜我已经老了,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安慰她说,生老病死是人生的一种常态,顺其自然就好;我们都是普通的生命,若在一生里平静的度过,虽是苦多,也是最幸福的事情;总归生存在没有战争、没有撕杀的时代,便是慰藉与安康呢;就象现在的时局,少了流离失所与担惊受怕,本身就是一种美好与安宁,应该知足了。她边擦泪边点头说,知足,知足呢;你看啊,这会儿你让我看到了咱们以前的影子,想起了年轻那会一同下地劳作的日子,我是高兴才流泪的。然后,她又擦试着眼泪说,我知道原因就不伤心了,什么三维四维,我不懂这些,只是知晓当年分开就对了,要不然咱们都得遭殃受苦,也不准就活不到今天,享受不到现在的好日子了;长久哥,你说说,这么安稳的日子,不多活几年多可惜啊。我含笑点头,你说的对呢,你这样想最好,虽然同是人类,都站在这里,但存在的空间却是不同;当年怨我担心异常事件的发生,没能带你进入我生活的空间去,现在可以了,如果你愿意,那我现在就带你进入我的空间,让你看得我们之前在一起的光景。她先是一楞,能看到之前的光景?接着便是点头同意,那感情好啊,我愿意,愿意着呢。我没等她弄得明白何种事由,便已推开空间,带她飞向了我们的年轻时代。

 

我顺着她生长的时空反向而去,让她看到她离开索多镇后生活的画面,她彼为惊讶。我们又返回到田间地头,看过在一起耕种的日子,虽然劳累却极为开心;然后,又回到我们曾经离别时的街口。我们看到年轻的翠玉仍站在村口伤心悲痛,流着泪在听我的解释与安慰。小翠玉虽然不懂,却知晓我不会骗她。她的夫君在前面等候。我带老年的翠玉飘然落在村边稍远的地方。我说,现在你已经明白了缘由,前去安慰几句吧,我在这边等着你。老年的翠玉便慢慢的走上前去安慰年轻的翠玉,她牵着年轻翠玉的手,心平气和的说道,翠玉啊,不要因为一时的情感太过悲痛,即然没有缘分,就是还有我们不能明了的原因,感情之事无法说清,悲观失望也与事无补;你这会还年轻,感觉不到我们的日子啊,虽然平淡却是幸福呢。当光阴一天天的过去,人也老了的时候,你返回头来再看看人这一辈子,才能懂得了,活着啊,其实是一个非常短暂的过程,本没有可以伤心的时段或悲观的时间呢,所有的伤悲啊,都会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而冷静下来;年轻人啊,一定要为着今后的好日月着想,好日月开心着过还来不及呢,千万不得整天悲伤着过;要懂得珍惜与爱惜所有让我们欢喜的事或人,要让自己活出一个欢天喜地的以后呢;可年轻这会吧,一般都不懂事,不懂得珍惜,不知道爱惜,到老了就会留下遗憾了;唉,人活着的好日子是这么的短暂,只有一个转身或刚清醒一个梦境的时间,生命就走到头了;当活到老年或更长的时间了,你活懂了日月,看懂了生命,方会明白啊,平淡的日子才是福分呢,别伤心了。老年的翠玉彼真诚的牵着年轻翠玉的手,语重心长的安慰,还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花。小翠玉惊喜万分,欣然的点点头,因为她已经看清,这个婆婆便是老年的自己呢。她们互相慰藉着相拥之后,小翠玉才安心的跟随夫君离开了。

 

年老的翠玉看着年轻的翠玉安心的离开后,很是欣慰。此时她的眼角也泛起了泪花。我说,你这会懂得了,人的一生中有许多不能如愿的事情,这一切均由我们不知的因素左右着,不是谁不好,也不是谁不喜欢谁,而是存在着不可逾越的边界,是命中注定的边界,就是我们平日里所讲的缘分;牵强的缘分不会有好的结果,所以啊,都不要太过悲伤,也不要太过自责;你看,现在多好,你在你的时空里幸福的生活,我在我的空间中安然的度日,各自安好各生喜欢,一切也并非想像的那般悲苦了;活着就该这样,不论谁离开了谁,都要对得住自己的生活与尘世的生命;我们都要相信,如果事与愿违定有更好安排,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我抬头望着苍茫的天空,又说,这就是苍生赋予给每个生命应有的定数与意义。老翠玉一直点头说,是啊,说得是呢,我这会算是彻底明白了,不论外界怎样影响,我们都要在属于自己的小范围内,开心的活着,并对得住活过的每一天呢;放心吧,长久哥,我会好好的活着,不论如何都要开心的活着呢。之后,我们又返回到老年时期翠玉的村口。我才告诉她说,我是肩负着自己的使命才来到尘世,这可是苍生赋予的使命呢,等我把使命中的事情做完就会离开,不再回来;我本不属于这里,更不能与这里的任何人结为夫妻;所以,我至今仍一人生活。我还特别强调说,此事万不可乱说,否则我们可能遭遇杀身之祸。翠玉点点头,宽心的说,我晓得,我晓得呢,天机不可泄露么,我不会乱说的;哎呀,能活着再见到长久哥你呢,我可开心呢,也是安心了;那么,这么多年了,你的事情办得咋样了,办完没有?还有啊,你过得咋样,可好么?

 

我点头说,人是安好。又摇头说,事情已经办过,就是不知办没办完。她又笑了,你看,你的说法我又不懂了,再说了,你本应该安好的,还用我挂念么?这样看来,你的事情仍是没有眉目了?我说,是,还没有眉目,我既然没有离开就是没有眉目;因为现在的人们都要办理户口,我才来索多镇,上了户口也有益于我去办事情了。她说,说的是呢,这会儿来正好;前几日在镇上填表登记时,我还想着你呢,不知长久哥是否也办好了户口么?可不说么,咱们这里的人说话就是邪乎,刚提到你没两天,你就来了,我在村口张望的就是你呢;想着,说不准你就会回来,索多镇是你的家,可真就回来了;我还想你变成怎样的一位老头子呢,没成想仍是这么年轻。我点点头说,既然是大华汉人,就得上户口,要不然也不利今后的出行;不过,我得改名叫木安强了,是木长久的孙子,说我父亲叫木则西,这样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容易报上户口。我还悄悄的说,为了之后许多年的行走,这次还得替我所谓的儿子登上户口,刚出生的,名字就叫木天山,免得不久再来一趟。老翠玉点头表示明白,还说道,你的世间能回到过去,再过20年后你还是这样年轻的话,与出生年月可不相符了,我晓得道理呢。又说,想想你可是真好,永远这么年轻,可这是你的生活,不是我的,我能跟着你去看过,就心满意足了;每个人啊,都有自己活着的路数与规矩,只要心安就好。又说,我不再眼热别人的好呢,我现在已经够好了,再奢求就是贪婪了。我点头说是。并称赞她说,有这般的相法,果真是活得灵通透彻了。她还说,都这把年纪了,再不通透些还待何时?就是通透也没几年的好日子了。我只是微笑。她又说,不知长久哥,你可活得通透么?我一样点着头说,嗯,通透了,也该通透了。其实,我还真的没有想过,怎样才是把自己的日子活得通透清澈呢。

 

之后,翠玉领着我回到索多镇村委会办理户口。村长称翠玉为姑奶奶,并给我们各倒了一杯热水。有翠玉作证,村长也没再疑问。我大体说明了情况,并细说了祖孙四人的出生年月,村长把信息填写在一页长形硬纸片上,然后一折便成了小册子。只有封面与封底。在封面盖个红章,递给我。我算是有了户籍。一切顺利完成。村长还说,我也是听祖辈说过,这里曾住过一位木长久爷爷呢,多年之前走了,再也没回来。我说,因在外成家,祖辈才没有返回,但我还是感觉这里是家呢,所以才来办理户口。之后与村长告别。我与老翠玉又到了我曾经住过的家院,四十余年的风吹日晒,院落已是残墙断壁,倒也能看出当年的影子。我还去了邻居亓爷爷家,去看望当年那个光着屁股在炕头上玩耍的臭小子亓明亮。家里没大人,只有三个儿童在院内游戏。一个光着屁股及似亓明亮的小男孩儿殷勤的跑来,一时间还吓我一跳,三维也有长生不老之人?小男孩儿仰着脸奶声奶气的问我,你是谁啊?我紧张的说,请问亓明亮在家么?这小子用稚嫩的回答,找我爷爷啊,下地干活了,找我爷爷啥子事咧?我笑着说,待你爷爷回来后告之他,有位叔叔来看他呢。小家伙倒也天真的点头说,行,记下了。然后又忙着去玩了。看着眼前的一幕,我甚是感慨;当年光着屁股的亓明亮,如今孙子也这般大了。再看看旁边步履蹒跚的翠玉,我更加酸楚;时光的流失,岁月的无情,带走了青春,送走了年华,只剩下一个个被光阴深深风蚀的躯壳,还沧桑、侵蚀了一颗颗火热的心。之后,我与翠玉只是与近邻的乡人聊过几句便离开了。翠玉还细说这是后街李家的娃、那是前街张家的孙等等,因为没有印象,也没能分辨清楚。看翠玉如此开心,我心中也是欢喜。还欣慰的想,三维的普通生命,还是视大体懂大局的,象翠玉这样,总归明白了我的心思,也愿意去听或懂我说过的话语,这不是坏事,总比彼此不信任或态度强硬着抵触好多了。所有的事情,只要懂得交流与沟通,消除强势与野蛮,化解怨恨与对抗,总归是可以和平相处的。

 

之后离开了索多镇。我对三维生命的如此短暂心升怜悯,且叹息不已,总有一种不可明状的悲伤挥之不去。曾是同龄的两人,就因机体的构成不同,其体质的成长或衰弱却这般的差异,我仍是年轻力壮年富力强,小亓明亮的孙子也与他当年一般大小,而翠玉已是年逾古稀体老色衰。也许再过些时光,翠玉便会死去,亓明亮也会死去,这世间就没有这些人了,而我仍然活着。亲人的离世是我悲伤的原因。我也明白了翠玉最后对活着的感悟,也是生命对于时光的感悟呢。她说,我活得很是安心,只是年月这般的快速,一个转眼,就老成了这样;还是你看得宽远、说的正确,总归是少了战火与饥荒,百姓才有了安宁的日子,才有了福分去享受平静的生活;我已经不伤心了,我们总算没有只为自己而活,白白搭上他人的生命,我很开心。然后,她挥动着手,便安心的回到了自己的乡村去了。是啊,这天地间,这尘世里,除了男女之情,还有更重要的情意需要我们去维系,那就是人类的温暖与慈悲,众生的平安与美好。翠玉是我在三维空间里,唯一承认并丝毫没有担忧过的一份感情。之后,我边走边想,这应该就是所说的爱情了。体味爱情,还有一丝丝的甜蜜呢。甜蜜的感觉真好,恰如南巴山下那轻盈的一吻,甘甜之味自心中满满的溢将出来,暧流充满了全身。这真是一种难得的舒畅与体验。懂得了爱情,总归是心喜之事。而我不能懂得的是,我明明可以进入四维,却对三维的生灵产生了这般恋恋不舍的情感,还为着光阴的流失而感叹,这不太正常。可做为人类,我还是欣慰终是懂得了,爱恋与厮守、怀念与忧愁。总归我还年轻,是爱之初体验,既然有了户口,可以行走江湖,肯定还会有与人相爱的机会。这就够了。其他的慢慢体味吧。因为我不得不随着日月的转移,去向其它的地方安居了,永不老去的容颜仍然是我诸多的困惑与不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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