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富户宁家的嫡长子”,韩玥慢条斯理地说道。
“哎,果然还是比不过你,你每日待在这后院之中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刘潋抱怨道。
韩玥并未直接回答,只道:“数月前的那场大火来得蹊跷,宁家上百口人葬身火腹,当时世人皆以为宁无安也随着去了,没想到今日以此等面貌出现在了都城。”
“可不是,还嚷嚷着让王家那小子偿命呢,若不是我及时出现,王允那小子已经进了阎罗殿了”,刘潋紧跟着说道。
“对了,诸葛玥,我听闻王家的产业大半是在扬州,宁家之事是不是与那王家有些干系?”
“你既已知晓,何必来问我?”韩玥说道。
刘潋只盯着她谄媚发笑,韩玥知其意,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我已派人前往扬州探查,你无须过分关注,你近日的任务便是好好温习功课,迎接未来的女学入学考试。”
“说起女学考试”,刘潋凑近韩玥说道,“我有一事儿与你讲。”
“说事儿便说事儿,无须凑得这般近”,韩玥嫌弃地推开刘潋,其动作极为熟练,显然此等情况时常发生。
刘潋也不在意,献宝似的从怀里拿出双鱼令,“你看!可见过这般成色的玉佩。”
韩玥接过双鱼令,一入手便面露惊喜,仔细端详片刻,“质地温润通透,雕刻栩栩如生,上手间便感到一丝暖意,此等佳品,非显贵之人不可得,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刘潋佯叹一口气,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这块玉佩是长公主赠予我的。”
“长公主?”韩玥纳罕,她先前已得知长公主与侯爷以及夫人之间的恩怨,依常理,长公主应恨极了刘潋才是,怎会赠予她此等佳品,实在蹊跷。
刘潋回府亦打听了长公主与其父母之间的恩怨,见韩玥面上犹疑,自然理解,长叹一口气道:“我猜你也不信,就连我,此刻都有些恍惚,长公主称,她与我母亲乃闺中密友,我应当叫她一声干娘,可依二堂姐所言,并非如此,可我观这块玉佩,并无不妥,便暂且收着了。”
“不过,我已与母亲去信,不出月余,便能知晓实情。”
“嗯,这样也好,想来夫人那里定有裁决。”
“七日后,长公主的宴会我与你同去”,韩玥突然说道,长公主的赏花宴乃郡主首次正式亮相于都城世家中,此等要事,自己自当陪伴,以防不测。
“有你在最好”,刘潋笑道。
“你方才说,我近日的紧要任务便是学习功课,既如此,那祖母先前遣周嬷嬷送来的资产便由你打理了,如何?”
刘潋先前随手翻了翻账本,头昏脑胀,半个字都读不进去,看起来竟比那兵书还要难,自然不肯再看,于是借着考试的这个由头,把资产交由韩玥打理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于是她在心里直乐呵。
韩玥岂不知她性情,起初也没想着让她直接上手,还是自己先盘好资产,日后再慢慢教她吧,于是冲着刘潋微微颔首,这般恭顺的模样令刘潋满腹狐疑,但她也未曾深想,只觉得自己甩掉了一个大包袱,浑身轻松,殊不知今日欠下的债,日后可都是要还的。
道观刺杀事件发生两日,这两日内,都城内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都怕这火烧到了自家身上,于是各家往扬州派出的人手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这两日亦发生了许多事,先是王家族长王盛令王张氏备厚礼来国公府答谢郡主的救命之恩,可怜那王张氏连国公府的府门都未进,主人都未见得,便被劝回了王家,后来王盛亲自登门致谢,倒是见到了刘骅,但他以郡主温习功课为由劝其离去,礼未收,这让王家脸面尽失,太子亦有些许不虞。
而刘潋这两日是边学礼仪边温习功课,整个人都萎靡了许多,这让老太君极其心疼,萌生了就此作罢的心思,但无奈刘潋坚持,老太君这才作罢。
再是刑部上上下下奔波探查和合观刺杀之事,刘琅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家门都未曾进得,只是那些刺客一口咬定刺杀之事皆因王家伤人性命在先,他们被逼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此事皆由他们自发,并无同党,王家伤人性命之事证据亦无,这让刘琅很是头疼。
最后是十三暗暗勾连王权,企图脱离洛阳王氏,起初,王权不愿,但被十三以信件之事威胁合作,这才达成共识。在此期间,十三亦策反了许多王家部曲,以俟后动,策反之事如此简单,一则因王家近年来多行不义之事,二则十三向来有威严,自有一批崇拜追随者,但与王家这么大的体量相比,仍是九牛一毛。
十三佯称查到账本仍在扬州,王盛命他带人前往扬州,协助王宇将账本找出,扫平扬州之事,切莫引起大的风波。
王盛之所以这么信任十三,皆因十三有一个姐姐在他的手中,他自以为拿捏了十三,但他想不到的是,十三十几年未曾见过自家姐姐,仅是每年从王盛的手中拿到一封姐姐的信件和礼物,他对自己的这个姐姐并没有什么感情,他本就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先前一直忠心耿耿,皆因王芷嫣耳,如今他心生叛心,此番前往扬州,如潜蛟脱困,不可复回,以致后来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令人震惊唏嘘。
昏暗的书房中,烛火劈里啪啦地响着,烛火映在王权的脸上,半明半暗,他拧眉看向手中的信件,一旁的王免见状,轻声问道:“老爷,信上说些什么?”
王权叹了口气,将信件递给王免,王免接过,扫视一遍后,亦拧眉,随后看向王权,“那位是何意?”
“那位是想让我找机会下放,这也是我看不懂的地方,此时王家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寻求下放,未免过于惹眼”,王权叹道。
“老爷,我们现在连那位是谁都不知道,就这么被他牵着鼻子走,风险未免太大了”,王免说道。
王权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道,“我又如何不知,可依前番那位设计扳倒庞侍郎之事,那位的心智以及势力可不容小觑,他若想拿捏我们,我们避无可避,此只可为友而不可为敌耶。”
听着王权的叹息之语,王免想到老爷的身不由己,不免悲从中来,哑声叫了一声,“老爷!”
王权摆摆手道,“十三此人就是养不熟的豺狼,现在与他合作,将来必遭反噬,一定要想办法摆脱他,相比之下,那位虽然神秘,但讲道义,此番安排,想来有他的道理,近日,都城中前往扬州之人如过江之鲫,不知会在扬州搅动多少风云,想必过不了多久,王家便会被问罪,就是不知族长在扬州做了些什么,会不会动摇王家的根基,若是……那我们此时离去,倒是可以保全自身。”
分析间,恍然大悟,震惊地看向王免。
王免激动回视,“老爷,若是这么着,那我们此番目的必能达成啊!”
王权亦心中激动,想到自己的夙愿不久后便能实现,心脏仿佛能跳出胸腔,面上的喜色不能自已。
激动过后,王权便想到一个现实的问题,“可我们该如何顺利离开王家?”
王免心中的激动亦顿消,思索片刻道:“不如,我们求族长?”
王权瞥了他一眼,王免也知自己异想天开,顿了下不再开口,过了好久,王权突然出声道:“既然如此,倒不如自请除族。”
王免忙打断王权道,“老爷!可不能如此啊,此番大逆不道,有违祖训啊,哎呀,罪过,罪过啊。”
“那将来圣上清算之日,你我又当如何?”王权沉声问道。
王免一时哑然,不知如何相对。
“一则以功抵过,保全自身,但此事极难;二则脱离家族,不受牵连,此事同样不易”,王权沉声说道。
王免沉思片刻,亦知此时正趁王家内乱,正是好时机,于是问道:“老爷,您想怎么做?”
“此事亦从长计议,确保万无一失才可,否则,一旦暴露,你我性命难保”,王权眯着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