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老酒当上村长
书名:一条河的走向 作者:夕村以北 本章字数:7149字 发布时间:2022-11-27


在村干部换届选举时,老酒当上了三里河村的村长。

老酒当上三里河村的村长时,人们没有私下诋毁老酒,而是私下诋毁喜妹。他们说没有喜妹,就没有老酒的今天。

为了不负办事处的寄望,不负三里河村所有人的期望,老酒想好好地干出一番事业,他要让三里河村的人好好看看,别门缝里看人,把他老酒看扁了。为此,老酒决定,先把村里的几个光棍和几个爱游手好闲,经常惹事生非的人稳住,先稳住人心。别让村里搞得鸡飞狗跳,厌声载道,这点,老酒看得很透彻。

老酒又一想,这两年,村里的男人几乎都到厂里上班,女人也去了不少,那些个偷鸡摸狗的事,偶有发生,但却比前几年少之又少,而村里的几个光棍闲汉,整日间没事时,就爱跟村里的几个小婆娘磨嘴皮、瞎掰掰。他怕时间长生出事端,所以在当上村长后,老酒决定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三里河村的几个光棍,除了祖新,都找到一个媳妇。

针对这件事,老酒策划分两步走,第一步是把村里的几个光棍弄进厂里,找点事让他们做,腰包里有钱花,不怕他们心不花;第二步是帮村里的几个光棍留意厂里,还有三里河周边几个村,看有没有合适的女人。

中午,老酒来到祖新家,他想把村里的几个光棍请到家里吃一顿,联络一下感情,顺便告诉他们,想让他们到黄磷厂,找点事给他们做。

祖新住在一间低矮的瓦房里,房屋里很潮湿,透着一丝晦涩的光芒,唯一的一道木窗子,祖新几年都没打开过。

祖新刚吃过早饭。从古井里抬回来的井水还有半盆,完全够他做晚饭用。祖新吃剩的半碗剩饭就摆在灶台上。老酒笑眯眯地,有点志得意满地说:“大哥,你晚上不要再煮饭,到我家喝两口,另外,我还想请你到我姑娘他们厂里帮着守守大门。”

祖新侧着半壁肩膀,头微微低垂着,他扑朔着小眼,默默地听着,老酒笑呵呵地看着祖新。祖新穿着一件洗了发白的,约微还可以看见点淡蓝色的衣服,一条灰褐色的裤子。

“大哥!你晚上要来呢。”

老酒笑呵呵地说着,离开祖新。老酒走后片刻,祖新才回转过神来,他急忙转过身,走进房屋里,把手放进脸盆,就着半脸盆水,把手洗了又洗,这一切,祖新显得有些急促,不知所措。

祖新在房屋里呆立了一下,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他抬起一个草墩子,放在门口,双膝跪在草墩子上,朝天虔诚地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地说:“遇到贵人啰,遇到贵人啰,感谢老天爷,感谢新社会,感谢共 产党。”

祖新才六十出头的人,因为生活清寒的缘由,看上去,要比同龄人老得多。他干瘦的身躯,享受着国家一年两套衣服的救济,显得有点多多有余。他总是宽宽大大地穿着它们,整天在村里溜达闲逛。有时他会跟村里人说,这是镇上送来的衣服,这是办事处送来的衣服。

建国伊始,祖新的父亲是一名公安战士,在一次四清围剿时,为国捐躯。后来,祖新成了三里河村的第一个光棍。再后来,祖新成了三里河村的唯一一个五保户。

在三里河村,每家有个大物小事,婚丧嫁娶,都会叫祖新去帮忙,报酬就是吃两餐饭,祖新倒也乐意去。

下午六点,三里河村的八个光棍齐集老酒家。

酒过三巡,气氛高涨,老酒开始发话。老酒慨然道:“三里河村不能再像这样了,现在日子一年比一年好,往后的日子,还要一年比一年更好,你们几个都应该到厂里找点活干,是男人就做点男人应该做的事,不要整日间围着村里的那几个小婆娘瞎转,要不得。都是些青头伙子,要人才有人才,又不缺胳膊少腿,让人家笑话。你们哪点不如人?人家小云头还比你们大,人家不是已经找到个媳妇。”

老酒话音刚落,八个光棍,除祖新没讲话外,其余的七个,个个兴致勃勃,面有喜色。老酒的话,无疑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然后,几个光棍你一言,我一语讲开。

一个光棍说:“怕没人要。”

一个光棍说:“怕苦。”

一个光棍说:“听说黄磷有毒。”

一个光棍说:“怕拿不到钱,白干。”

他们一个个说着,老酒笑容可掬地看着他们,审视着他们,完全像一个长者。

“来!干一口。”老酒有力地抬起酒碗,邀几个光棍喝了一口。老酒撇一下嘴唇,不以认同,他觉得好笑,他笑眼前这窝光棍。老酒在心里笑,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用在你们这几个人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老酒笑着说:“没人要,就去喜妹那儿,怕苦,就去打打料,钱放心,拿不到,来找我老酒要。哦哟哟!……,这样也怕,那样也怕,干脆就不要做人得了。难道真要当一辈子的光棍不成,到时,你们的腰包鼓了、胀了,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整天跟村里的几个小婆娘磨嘴皮子,嘴上过过瘾,有什么意思,还讨嫌。”

“呵呵……”

老酒说完,又抬起酒碗,邀几个光棍喝酒。

“呵呵……”

几个光棍也跟着笑起来,都抬起酒碗,喝下一大口酒。他们的心,再次豁亮起来,比小云头结婚那晚,还要豁亮。老酒的话像一盏明灯一样,再次点燃起他们尘封已久的心扉,他们心里热乎乎的,充满了对女人的无限渴望。

一个光棍飘飘然,抬起酒碗对着老酒说:“大哥说的是,以后听大哥的。”

另一个光棍也飘飘然说:“像小云头一样,讨个媳妇回来,让她撒尿拌炒面子吃。”

“哈哈……,哈哈……”

除了祖新没笑,所有人都浪声大笑起来,他们笑得很开心。

喜妹和方头大耳的人,这时回来,他俩穿过院子,走进堂屋,并没和正在厨房里喝酒的几个光棍打招呼。老酒家厨房里,几个光棍的笑声戛然而止。几个光棍你瞅我,我瞅你,在偷偷暗笑。

祖新跟个没事人一样,他抬眼看了一眼老酒家堂屋,只顾往碗里夹菜。其余的七个光棍和老酒尴尬之极,他们不约而同,抬起酒碗喝酒。

老酒的尴尬又和七个光棍的不一样。自从喜妹嫁给方头大耳的黄磷厂黄厂长后,他和黄厂长的话语明显比以前少了,有时见面,相互看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从老酒家回来,祖新来到古井旁。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打水洗手,再打水洗脸。他在骂人。他骂老酒,又骂那几个年轻的光棍。他骂老酒笑话他这辈子不会有女人,变着戏法挖苦他。他骂村里的几个光棍没有志气,要是让他祖新再年轻几岁,他要找一个女人回来,好好戳戳他们的脸。

出了老酒家,其余的几个光棍在村里的大路上游荡着。夜色暗淡下来,村里的土路旁,有几个村妇站着闲聊家常。几个光棍听到,便朝人群中走近。他们面红耳赤,挤进人群。村妇们打诨道:“你几个,又骚到哪儿捣酒?醉醺醺的。”

几个光棍没搭理,看着几个村妇笑。村妇们停止了先前的谈话,几个光棍觉得无趣,便离开了人群,各自回家。

在从古井回来的路上,祖新还在骂。

“我挨他娘日的,变着戏法挖苦人。”

“村里的道路不修,水沟不修,老子光棍了几十年,咋个?老子这些年照样过。”

“呵呵!……”

一个声音像从路边的土堆里冒出来一样,祖新收住脚步,扭头定睛一看,原来是秀芹。黑暗中,秀芹笑着朝祖新走来。“大哥,你又来抬水,你骂哪个?”秀芹问。

“嗯!……,嗯。”

祖新干咳了一下,有些难为情地支吾着。祖新又清了一下嗓子,满脸涨红,毫不忌讳地说:“我骂那些老鹰叼的,欺人太甚的,当了几天村长,就红了白了的,当光棍咋个,我又没上门要饭。”祖新的语气有些生硬。

“我见你今晚还到他家吃饭呢?”秀芹疑惑不解地看着祖新。

“做人要讲志气,我情愿饿死,也不受气,”祖新涨着红红的脸说,在他清瘦的脸颊上,透着绯红,显然是酒劲儿上来。

“人家生得一个好姑娘,命好。”

秀芹的语气中,有嘲讽,也有不以为然。

“哎!……哎!”祖新叹了两声,抬着水往回走。

秀芹刚从菜地回来,她要到古井里挑水,路上,她遇到了祖新。

沉沉的夜色中,驼着背的秀芹,就像无端的又多出一个头来。借着浅浅的月光,秀芹胡乱打起两桶水挑着往回走。一路上,两只水桶轻悠晃着,水不时从水桶里泼洒出来,点点滴滴落到地上。月光浅淡,隐隐绰绰,秀芹啪嗒啪嗒地走着,一窜散乱的影子在路面上移动。

“嗳哟!……,总算挑回来了。”

秀芹自语,两只水桶湿漉漉的,还有水往下滴。猪们听见秀芹回来,叫得更加欢了,它们嗷嗷地叫着,试图把猪圈门抬倒。

”杂 种,老子比你们还饿呢。”

秀芹朝猪圈大骂一声,猪们还是嗷嗷地叫。秀芹把水挑进厨房。厨房阴暗,潮湿,一些苍蝇哄然散开,灶台上几个零散的碗才得以呈现出来,似乎比先前干净了一点。一会儿的工夫,苍蝇又落回原处,灶台上,那几个凌乱的碗又渐渐变黑下来。

秀芹坐在炉膛前,锅里蒸着饭。红红的火苗映照在秀芹枣红的脸膛上,那火光,仿佛被她慢慢地吞噬。

半个小时过后,秀芹吃力地把籈子从锅里拔出。籈子里放着两样剩菜,是她早上吃剩的。秀芹把炉膛里多余的柴火拆除,放到火塘旁的一个铁瓷盆里。顿时,狼烟四起,原本昏暗的灯光更加暗淡。四散的烟雾包围了整座老屋,最后慢慢地向夜空扩散。

秀芹舀了一碗饭吃着。一个人影闪身进来,秀芹连忙放下碗筷,站起身,失声叫道:“哪个?”

“是我!找你有事。”

双琴笑眯着,走进秀芹的灶房,一屁股坐在火塘旁的一个凳子上。

“背时鬼!吓了我一跳,”秀芹笑着说。

“咋能吓到你,你本来就搞这一行。”双琴也跟着笑。

“今天早上,我就晓得有生意,”秀芹高兴神气地说。双琴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我家小波他爸爸,这几天不好,又说不出那点疼,就是整天昏沉沉的,我来找你帮他瞧瞧,给是惹着那样祸祟。”

“你们初一,十五要敬香灯,供佛祖,早就挨你们说过,你们不信,这回给信了?”

“啊!……”秀芹说完,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吃完饭,秀芹洗了手,烧了三炷香,点起香灯,在供桌前嘀咕了一会儿。顷刻间,只见秀芹全身僵直,全身宛如筛糠般颤抖,再过片刻,又自言自语,时儿像跟一个人讲话,时儿又像在跟几个人同时吵架,语调不同,南腔北调。

秀芹吃剩的饭菜凌乱地摆在饭桌上,两只鸡从柴房里溜进灶房,跳上饭桌,啄食着碗里的剩菜,一个饭碗从饭桌上滚落下来。

秀芹的堂屋里烟雾缭绕,供在供桌上的诸位菩萨像在云游,他们的笑容出自雕塑者之手,始终不变。把这一切做完后,秀芹满头冒虚汗,全身疲软。

“你家小波他爸爸闯了祸祟,差阴债,要赶紧帮他还。”

秀芹的话像寒流穿过蛮荒之地,让双琴半信半疑。双琴接过秀芹递给她的一沓冥币,秀芹接过双琴递给她的五十六块钱。

双琴走后,秀芹独自坐在火盆前。火塘里的火已熄灭。

那个被鸡跳上饭桌,摔碎的饭碗,摔烂成三块,每一块,都透着锋利的刃口。秀芹用脚把碎碗蹬到饭桌下,骂了一句:“背时鸡。”接着,秀芹俯下身,几乎整个身躯都贴近地面,她把嘴嘬起,凑近已熄灭的火塘,不停地吹气。几分钟过后,秀芹喘着粗气,看着火塘里熄灭的柴火失望地轻声叹道:“哎!熄啰!”

一股寒流穿过村庄,三里河河面波光粼粼,细碎的月光正被岁月切割着。

当月光穿透祖新的窗户,照到他破败的床铺时,祖新翻了一个侧身,他卷曲着双脚。一整个晚上,祖新终于想通了一个问题。他想,他不应该骂老酒,不管怎么说,老酒对他还是好的,前几任村长,就没一个请过他到家里吃过饭。

几天后,祖新没去守大门,他不愿意去黄磷厂守大门,其余的七个光棍都去了黄磷厂。那几天,没人搭理祖新,祖新就一个人自言自语。他说:”人要有志气,人穷志不穷。”

一个月后,三里河村的几个光棍,除了祖新而外,其余的七个光棍相约着到丰达磷肥厂附近的燕来尔歌舞厅,他们每人从老酒那儿领到一千块钱的工资。

夜幕黑了下来,七个光棍,以明华为首,他们摸黑走出村子。

在通往丰达磷肥厂的大路上,七个光棍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每个光棍都在为自己打气壮胆。他们在路上打口哨,吊嗓子,讲很下 流的话,在整条三里河的乡村公路上,不时传出他们的浪声笑语。

每个光棍都在畅想着,他们到燕来尔歌厅后,前来陪伴他们的小姐会是什么个样子,想着想着,每个光棍都很兴奋和冲动。路上,他们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假定了一个中意的女人——燕来尔歌厅的女人,几个光棍还在想当然地认为,她们正在等着他们的出现。几个光棍彻底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假设之中,他们铁定了一条信念:“——当今的歌厅小姐只认钱,只要给钱,什么事都可以做。”

几个光棍飘飘然,美滋滋的,又在大路上大吼大叫地乱叫一通,就像几匹发情的毛驴,嗷哧嗷哧地叫着。

快到燕来尔歌厅的时候,几个光棍不约而同放慢脚步,他们胆怯了,推推搡搡,谁也不愿带头走在前面,很是谦让。几个光棍徘徊在歌厅门口,朝着歌厅房顶闪烁的霓虹灯张望,谁也没有勇气再向歌厅门口迈进一步。

几个光棍停住脚,他们不停地朝燕来尔歌厅的窗户痴痴地看,歌厅里传出来的各种声响,击荡着他们荡漾已久的春潮。几个光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一种古怪的羞涩的笑容来掩藏他们内心的惶恐和不安。

在歌厅门口驻足了近二十多分钟,一个小名叫五八的光棍说:“老子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头一回来歌厅找 小姐,你们这几个杂种,扭扭捏捏,假正经,刚才在路上的那股骚水跑哪去了?还不先上去看看,给有小姐!”

其余的光棍齐声说:“要上一起上,我们也是第一回来。”

“走!,怕哪样,老子今晚就玩给你们瞧,老子有的是钱,”光棍五八大声说着,带头走进燕来尔歌厅。在光棍五八的带领下,几个光棍怀着新奇、激动、忐忑的心情,畏畏缩缩,爬上歌厅的三楼,走进大厅。

燕来尔歌厅老板娘笑盈盈地从吧台里走出来,把几个光棍打量了一下,然后朝一道亮着灯光的房间大声喊道:“你几个,出来上班!”随后,从歌厅大厅旁的房间里,鱼贯而出七八个女人来,她们穿红戴绿,打扮得奇形怪异,她们走进歌厅大厅,坐在歌厅大厅吧台旁的沙发上,就像一屠户把刚劈下的肉,摆放到案板上一样。

几个光棍蠢蠢欲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几个小姐看,在她们的身上放出一道道饥 渴而火辣的眼神。对于几个光棍的光顾,歌厅小姐不屑一顾,有的相互打情骂俏,有的抽烟,有的翘着二郎腿,轻哼小调,完全不把几个光棍看在眼里。

几个光棍的眼神在几个小姐身上来回游移着搜索,他们像最晚一拨到菜市场买菜的人,明知自己过了买菜的最佳时段,蔬菜已不在新鲜,但还是想着要挑选最新鲜最中意的买。

老板娘笑眯眯地说:“每人挑一个小妹。”

七个光棍不敢吱声,怯生生地站着,畏畏缩缩,憨憨厚厚,羞羞涩涩地笑着。

“切!妈的,”几个小姐当中,有两个小姐鄙夷地扫了七个光棍一眼,站起身要走。

老板娘沉下脸色,厉声叫道:“站住!”

“小花,来挨这个。”

老板娘说着,拉过一个起身要走的女孩,强硬推到光棍五八的怀里。光棍五八意满地笑着。接着,老板娘又拉过另外一个要走的女孩,嚷道:“小梅,来挨这个。”老板娘把小梅推到光棍明华的怀里。不到两分钟,老板娘又把坐在沙发上的小姐塞给其余的五个光棍。跟光棍五八的小姐厌恼地大声嚷道:“我不跟他!”

“为什么不跟?”老板娘沉下脸来,责骂道。

“他太脏了。”

“我……我才洗过呢。”

跟光棍五八的小姐眼里流出鄙夷和委屈的神态。五八急切地想为自己辩解和证明,他双手撩开衣服,露出一个硕大肥圆的肚子,急切地说:“我出门时,才洗过呢,哪点脏?”其余的人笑起来,和五八的小姐站起身来,气冲冲地走了。小姐走后,五八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姐会嫌弃他,他气愤地嚷嚷道:“嫌我脏,嫌脏就莫来歌厅当小姐,我又不是不给钱。”

五八的话还没讲完,其余的几个小姐站起身,离开了歌厅大厅。

“你几个,给我回来!”歌厅老板娘大声斥责,没有一个小姐听她的,都回到原来的那个房间。老板娘又大声骂道:“我白供你们吃,白供你们住。”

“我们有钱,又不是不给钱,”光棍五八还在不明事理,一个劲朝老板娘说。

老板娘无奈地说:“下一晚再来。”

几个光棍灰溜溜地离开燕来尔歌厅大厅。离开燕来尔歌厅大门口时,光棍五八厌恶地朝歌厅大门口吹了一口痰,怨声骂道:“呸!六七十岁的老狗你们不嫌老,从家里扛袋米来卖卖的,光着屁股来的你们不嫌穷,现在你们嫌我脏,有本事莫来歌厅做小姐。又要做婊 子,又要立贞洁牌坊。”

在回家的路上,七个光棍很是气恼,他们没再打口哨,没再吊嗓子,没再讲下 流话。他们一致抱怨五八,是五八搅了大家的兴。五八感到很冤枉,他一再强调,他出门时才洗过的澡。光棍明华打诨道:“你洗的是什么澡?你就是出门时,随便拿块潮毛巾擦擦肚皮子,你这也叫洗澡,从你面前走过,老远就闻到一股尿臊子味。”

光棍五八无言以对,他青筋涨脸地骂:“像这样的歌厅,不是人去的地方。”

明华反齿相讥:“不是人去的地方,那你今晚还来?”

五八更加青筋涨脸,他不停地张开嘴想讲话,想驳斥明华,连张了几下嘴,嘴唇打颤儿,讲不出一个字来。快进村子的时候,明华发狠地说:“我就不相信,这年头,拿着钱还找不到小姐,明晚我还要再来。”

“五八,我早早告诉你,明晚你想来就好好的洗洗你裤裆里的那截狗肠子,再换套衣服,”一个光棍抱怨道。

光棍五八受到羞辱,很是气恼,一本正经地大声说:“要不要老子抹上点雪花膏,老子家里有一瓶百雀灵血花膏呢。”

光棍五八不以为然地说着,其他几个光棍哄然大笑。几光棍笑过后,光棍明华说:“你要抹香油都没人管你,只是莫要再像今晚,因为你,扫了大家的兴。今晚要不是那个小姐不跟你,我们现在还在歌厅里玩着呢。”

“八五,今晚就是因为你,扫了大家的兴,你得要请我们吃酒,”一个光棍说。

“么,才是吃点烂酒,简单得很,”光棍五八说,我领你们去烧蜂,我前几天就找好了一窝蜂,蜂蛹下酒,只是我不敢烧。

“在哪儿?怂死,我去烧,这么好的下酒菜,你咋不早说,”光棍明华说。

夜很沉,几个光棍的声音很快就被黑夜吞噬。

几个光棍很快就走回到三里河村,他们在八五家做了一下简单的准备,在八五的带领下,便潜入了黑夜。

一个多小时后,几个光棍走进了一处山涧深箐,辗转搜索几个来回,他们才找到光棍五八说的蜂巢。蜂巢建在一棵大松树的枝丫上,离地面足足有二几十米,几个光棍打着手电筒照着蜂巢,看了又看,没有了之前来时的兴致。

光棍明华把事先在八五家就准备好的一把蘸了柴油的火把从一条编织袋里拿出,用嘴叼着,腰间皮带插入一把砍刀,双手抱着松树,双腿蹬着树杆,收缩着身躯,一点点往上攀爬,树下的几个光棍眼巴巴地仰头看着蜂巢。

在明华快爬到蜂巢的时候,树下有人啊地大叫一声。几个光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看见光棍五八一只手捂着左眼,一股血从手指的缝隙处涌了出来,地上的砍刀却没有一丝血迹。

折腾了一夜,几个光棍把五八送进了县医院,诊断结果,光棍五八左眼球破裂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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