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被侍卫护着,毫发无损。珉璇正要开口致歉,门口喊杀声震天。
刘平和赵宸的侍卫真和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厮杀在一起,这群人战斗力很强,个子矮,但刀法凶狠,刀刀见血,刀刀致命,他们身穿黑衣,头戴斗笠,一人拿一把两尺长的倭刀,一种不要命的打法。偶尔闪过的目光仿佛鹰隼一样,阴鸷可怕。
大家陆陆续续的走向门边。外面刀光剑影,杀声四起,刘平他们已经渐渐落了下风,黑衣人仿佛不知疲倦,没有灵魂,就如同一个杀手机器,越战越勇。
珉璇低声吩咐抱琴去江宁县衙,抱琴坚决不肯去,开玩笑,她得保护公主,珉璇眼看她固执己见,只得退而求其次,命人燃起狼烟,离别业最近的江宁县衙就在附近,看能不能求救成功。
半盏茶后,鸡鸣寺武僧在秋令辞的带领下赶到,有了这群武僧的加入,形势很快逆转。在丢下了几十具同伴的尸体后,几个人狼狈逃窜。
但此一时彼一时,几个黑衣人被团团围住了,刘平让他们放下武器,他们不但不听,反倒还拔刀剖腹,好在刘平他们眼疾手快,直接把他们生擒。
“说,谁派你来的?”赵宸的侍卫呵斥,可惜对方傲慢无礼。说出来的话大家都听不懂。珉璇已经知道了对方是什么人,苦于自己不会倭国话,她大声问道,“谁懂倭国话?”
“王妃,我会。”又是那个和孙德妃比投壶的女郎,她姓顾,吴郡顾氏,名叫顾清秋,祖上是越王勾践。
“好,多谢。”珉璇点点头。
“不客气。”顾清秋彬彬有礼的微微一笑。
她步步生莲的走向倭人,叽里呱啦的一通问话,倭人不理她,也不回答,她生气了,一脚踹向那倭人的膝盖,只听咔嚓一声,倭人疼得惨叫了一声,很快就强忍着一声不吭了,不肯求饶,也不开口回答。
看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踹人却那么彪悍,大家忍不住到倒抽一口凉气,这一幕,刚好被赵子秋看到,他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女郎。
鲁志娴和赵子冉一人手捧一大把覆盆子紧随其后,覆盆子颗颗饱满,色泽诱人,两个人边走边吃边聊,就像一对好闺蜜一样,仿佛之前的龌蹉并不存在。
“继续问,给朕问得明明白白的,若是不说实话,那就点天灯,到时候看是他嘴巴厉害还是我越国的刑法厉害。”赵宸语气淡漠,但神情冰冷。
孙德妃绣花鞋跑掉了一只,婢女春露找了好半天才在荷花池里看到。鞋子已经湿了,这下子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石凳上,心中对珉璇怨念丛生,她也不想想,珉璇根本就没有给她下帖子。
顾清秋原原本本的把赵宸的话翻译了过去。就有一两个人开始动摇了。
点天灯是东汉大臣王允发明的,董卓死后被点天灯,虽然倭人不知道这段历史,不代表他们听不出刑法的可怕之处,不怕死,就怕生不如死。
顾清秋也不催 就静静的看着他们。一时间,鸦雀无声。果然,半盏茶后,一个人走了出来,他用蹩脚的倭国话说“我说,我说。”
猛地,他的同伴从背后窜出来一把扼住他的喉咙,把他掐得双眼翻白,刘平手起刀落,斩断他的双手,这个人才死里逃生。
他咳咳咳咳咳咳的咳了好一阵,抱琴递给他一盏茶,他躬身致谢,拿起茶一饮而尽才开始说,赵宸示意等等 。
就在这时,兵马司来人了,他们负责京城治安,没想到天子眼皮子底下却出了这样的事,兵马司指挥使吓的魂飞魄散,知道自己乌纱帽即将不保。
他们押着一群杀手离开了。众人才惊魂未定的放下心来。
“对不起大家了,作为东道主,没有安排妥当,让各位受惊,实在是惭愧,我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珉璇微微一福,手一伸,抱琴端出来一个大瓷盘,里面放着一堆绣工精致的锦袋,锦袋里放着一颗纯金的转运珠。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大家笑纳。”
“王妃太客气了,又不是你的错,都怪幕后黑手太歹毒了,这是要团灭我们呀。”顾清秋不以为然的说到。
“怎么不是她的错,如不是她突发奇想,非的搞什么螃蟹宴,赏什么破菊花,大家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吗?”孙德妃愤愤不平的吐槽到,她的话得到了一些人的认可,对啊,我们原本就好好的,是楚王妃非的把我们邀请到鸟不拉屎的别业来。
“我记得我并没有给孙德妃发帖子。”珉璇淡淡一笑,环顾四周,“你们有气,我可以理解,但是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说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还有一句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降也是有的,这种无妄之灾没有人愿意遭受,我的婢女也受伤了,陛下和夫君的侍卫也是伤亡惨重。你不去怪幕后黑手歹毒,却来怪受害者,莫非孙德妃敢担保一辈子不会出什么意外,一定回活千秋万载?”
“不管咋说,始作俑者就是你,我敢打赌,幕后黑手就是冲着你们来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孙德妃并不买账,坚持己见。
“德妃,闭嘴。”赵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难道妾说错了吗?”孙德妃很委屈。
“我懂德妃的意思,凡是别人对我不好的,都是我的错,哪怕对方十恶不赦,对我喊打喊杀,我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引颈受戮 ,临死前还要感谢他八辈祖宗,是这样吗?”珉璇依然不疾不徐的回到。
“噗嗤。”顾清秋实在是忍不住,嫣然一笑。
原先赞同孙德妃的人,一听,对啊,谁没个三灾五难的,有些贵妇更是感同身受,家里丈夫宠妾灭妻,难道她们还要跪下感谢丈夫和小妾这样对待自己吗?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孙德妃挑拨离间失败,只得不甘不愿的闭嘴了。
“贫僧三悔参见陛下。”秋令辞不卑不亢的执手施礼。
“哦,你叫三悔?这个名字很独特。”赵宸示意他免礼平身。
“一个法号,并没有什么用意,若是没事,贫僧就告辞了。”秋令辞语气淡漠,不悲不喜,甚至于没有看赵华雍夫妻一眼。
“多谢你的仗义出手。否则后果很严重。”赵宸倒也没有介意秋令辞的态度,方外之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贫僧告辞。”
“走吧,天晚了,起驾回宫。”秋令辞一行人离开后,赵宸下旨。
“陛下,你等等妾啊。”孙德妃在后边娇娇弱弱的喊到,可惜赵宸充耳不闻。
春露只得背着孙德妃一步一步的挪向门边,原本珉璇准备让婢女去帮帮忙,想到她的落井下石,也就歇了心思,她可没有当圣母的习惯。
另一边,赵子冉正被兄长训斥得眼泪汪汪的。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了。”赵子秋是真生气了。
“阿兄,对不起,我看到那么大一篷覆盆子,实在是忍不住,所以就耽搁了一下。”赵子冉也知道错了。
“下不为例。”
“是。”
“你们是回城还是在这里住一晚?”珉璇看着兄妹俩。
“我不回城,我喜欢这儿。”赵子冉马上举手。
“元若,你呢”。
“那就住一晚吧。”
“抱琴,去,把那只羊子腌上,咱们晚上烤全羊吃。”
正说话间,赵华雍回来了。
珉璇知道两个人要谈事情,就拉着赵子冉离开了,这个女孩有些天真,还是不让她知道好一些。
“我猜又是你那个好老爹派人来的,这是铁了心要整死你,啧啧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赵子秋口嚼枯草,头枕双手,仰望天空,白云悠悠,大雁南飞,语气调侃。
“我早有思想准备,这次也好,由陛下出手,省的我落下一个弑父的骂名,如是上升到谋杀帝王,这个罪名可就大了去了,就看赵衍能不能够承受的住。”赵华雍语气浅淡,神情平静。
“黑,真腹黑。你这是把陛下当挡箭牌了,你不怕他知道真相?”赵子秋四下一看,压低声音说到。
“知道了又如何,我又没有喊他来。”
“你这是欲擒故纵阴险狡诈。”赵子秋一脸鄙视。
“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事,难不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赵华雍递给他一枚无花果,波澜不惊,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赵子秋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无花果,叹息一声,“千年之狐啊。”
就在当天晚上,一群流寇突袭秋水居。
流寇个个人高马大,见人就砍。好在刘平等人早有准备。
“夫君。”珉璇从睡梦中惊醒。
“没事,继续睡。”赵华雍安慰妻子。
“抱琴,快去蔷薇院保护浔阳长公主。”
“去吧,这里有我。”看抱琴态度犹豫。赵宸说到。
“是,驸马。”
月朗星稀,更深月色半人家。好一番厮杀,一群流寇几乎被屠杀殆尽。
“别动,再敢动一下 要你狗命。”睡梦中,赵子冉被一把拖起来,她刚想挣扎,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了她。
“你,你是谁?…”赵子冉颤抖着问道。
“我是你姑奶奶。”
“你要钱吗?我匣子里有首饰。”一听是女的,赵子冉镇定一点了。她以为是小偷。
“不要钱,借你用用。”女人阴恻恻的笑到。
“你,你想干嘛?”
“你 他 妈废什么话?”女的一耳光扇过去。
赵子冉暴脾气一起,也干脆利落的回扇过去,猝不及防之下,女的被扇了一巴掌,让她有一瞬间的愣怔。
“你 他 妈找死,小 贱 人。”女的暴起,一脚踹过来。
耳边风声一起。“狗贼,拿命来。”
女的一把拎起赵子冉,推向寒光闪闪的剑端。
“混账东西。”抱琴娇斥一声,只好把剑尖移开。
“给姑奶奶退开,否则后果很严重。”女的用匕首一割,顿时,赵子冉像杀猪一样大喊大叫起来。
“闭嘴吧你。”女的踢了赵子冉一脚。
“去你 妈 的,我阿兄饶不了你。”赵子冉疼得破口大骂。
一行人吵吵闹闹推推搡搡的来到门口。抱琴投鼠忌器,只得狠狠的瞪着女的,一步步的退着走。伺机而动。
“收起你的小心思。”女的看出了抱琴的小九九。
抱琴无奈放弃。
门口黑压压的站着一堆人。
“这么多人候着呢,本姑娘可真是荣幸之至啊。”女人软绵绵的说到,仿佛情人呢喃细语。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妹妹,”赵子秋拔剑指着女的。
“让郑珉璇滚出来。”女的不理赵子秋。
“我妻子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找我就行了。”赵华雍身披大氅,月光下眉目冷峭,语调如冰。
“呵,真是一个好丈夫呢。不过,我不找你,就找她,怎么,想当缩头乌龟吗?”女的快意大笑三声。
“不,我想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神经?”珉璇气定神闲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衣着完好,想来已经站了好一阵子。
“阿兄,阿兄救救我。”赵子冉涕泪交加,看着赵子秋。
“别慌,阿兄马上就来救你。”
“做什么黄粱美梦,今儿二选一,你死或者她死。”女的笑盈盈的看着珉璇。
“闭嘴。”赵子秋赵华雍异口同声的呵斥。
“哈,护你的还真不少呢?不就是会投胎吗?你有什么了不起。”女的失控般的大喊大叫起来。
“藏头露尾,鼠辈所为,怎么?想我死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丑的不堪入目”。珉璇凉幽幽的说到,她几乎已经猜到对方是谁,但还是得求证一下。
“你叫我以真面目我就要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除非他叫我。”女的对着赵华雍努努嘴。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谁?胆敢犯上作乱者,杀无赦!给寡人上。”
“等等,怎么,你们这么不在乎她的生死吗?咹?也对,瞧瞧 你和郑珉璇的生死一比,高下立判。”女的笑嘻嘻的挑拨离间。
赵子冉虽然不想承认,但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
珉璇心里叹息一声,从今往后,估计这个疙瘩是结下了,但是,她不准备委屈自己,她不是普渡众生的菩萨,没有舍己为人的心肠。
刑部大牢。
赵侍郎忙到深夜才回到家,妻子洪氏靠在熏笼上打盹,看丈夫神情疲惫,连忙吩咐婢女端上夜宵。
赵侍郎看了妻子一眼,挥退婢女。
“出大事了。”
“怎么了?相公。”洪氏吓了一跳,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相夫教子是她的毕生之愿。看丈夫一脸凝重,他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算了算了,没事没事,你去休息吧,我吃完还要进一趟宫。”赵侍郎打住话头。
“好。”洪氏温顺的点点头。
舞阳宫。赵宸正在看卷宗。
“陛下,有人叩阁。”内监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宣。”
“臣见过陛下。”赵侍郎看着自己这个远房堂弟,他眉眼寒霜,神情冷峻,心绪不宁。
“深夜叩阁,有何要事?”赵宸语气淡漠。
“陛下,这是刺客的供状,请您过目。”赵侍郎拿出一张纸递给内监。
赵宸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你有什么看法?”
“臣以为刺客不会说假话。”赵侍郎笃定。
“也就是朕并不是他们的目标,真正的目标是赵华雍。”
“目前来看,陛下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朕知道了,退下吧。”
“臣告退。”
赵宸怀疑自己被利用了,但是思前想后,也没有发现赵华雍的疑点,去庄子上,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赵华雍也曾再三再四的推辞。
不管赵衍的目标是谁,摄政王这个封号也是时候结束了。
摄政王被废为庶人的消息传来,朝野震动,摄政王是谁,跺跺脚整个建康城也会跟着抖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