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当然不知道梁家的事,今日,他们是被另一桩稀奇事给引出来的。
听说,那个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不死人,今日要被当成祥瑞送进城了,所以百姓都没有见过什么不死人,于是一大早便纷纷挤在主街两旁看热闹。
“这般大张旗鼓,倒是罕见。”
岁岁望着挤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不禁眉头微皱,幸亏她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趁人不注意,让平安带着自己找了个好位置。
平安默默地看着周围的树杈子,又看了看像只猴子一般扒拉着自己的岁岁,无奈地叹息一声。
但说来也怪,自己听她说的话,一试,果然整个人就轻轻松松跳上了树,显然,自己从前应该是会这种叫做轻功的东西,只不过还没找到机会,再试试那把刀。
她实在盯着自己盯太紧了,自己都没什么机会单独行动。
伴随着一阵骚动,他们不禁将目光都放在了即将出现,但却依旧有些距离的车马队伍上。
都说富家一夕酒,贫家十年粮,这进献祥瑞自然是大喜事,这排场可谓是气势喧天,不仅有兵士层层把手,而且前头配着举牌人,朱红色牌面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某地某某官员进献何物,共分两列,举牌者各八人,紧接着便是十六匹高头大马,上头坐着护送祥瑞的打头人,个个锦衣绣冠,倒一副人模人样,再往后,便是一众打扮喜庆,用来讨个彩头的婢女童子,手持装满鲜花吉物的花篮,一路沿街撒去,再往后,才是奉请祥瑞的宝车,共十六匹骏马拉着,车身装饰华丽,隔着纱帐,只能隐约见个轮廓,宝车之后,又跟了一些人,五彩斑斓,尽极风光。
这一列人约莫至少百人往上,听说这祥瑞是从长江那边进贡而来,一路上皆是这样的排场,可见光这一趟进献,所耗财物不菲。
然而,可笑的是,今年全国不少地方闹灾,饿死之人不下万人,但这些为官者,却只拍须遛马,讨好上头,根本不顾百姓死活,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以往进贡祥瑞,是否也是这般奢靡?”
平安之前在洛阳与阿善一起的时候,见惯了底层百姓如何苦苦求生,便是小小的一个铜板,也恨不得掰成八瓣花,如进见到这般场面,不禁有些厌恶,忍不住问她。
岁岁摇了摇头,显然也觉得这般奢靡,实在太过分,若是这样下去,只怕江山不稳,民怨沸腾,迟早要像前朝亡国那些,改朝换代。
“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从前进献祥瑞的时候,多为瑞兽,无非是什么白鹿、白虎、白雉之类,虽然稀罕,但远不如今年进贡上来的不死人,地方官员为表诚意,也大有讨好上头,图个吉利,自然是怎么张扬怎么办,想来为了办好这事,没少搜刮民脂民膏,还不知道那些被剥削的百姓情况如何呢。”
见岁岁也是一脸厌恶,平安不禁觉得两人之间倒是有了些共同话题,态度也亲密了些,忍不住与她吐槽:“你说,为什么这些皇帝都喜欢求什么长生不老呢?我总觉得,这些都是骗人的东西,若是真的,哪里还轮的到现在的皇帝坐江山。”
“这话我也赞同,大约是人心不足,你想想,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谁都想千秋万代,一直享受下去,因了他们活得舒坦,山珍海味吃着,绫罗绸缎穿着,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才会迷恋长生这事,若是穷人,一辈子受了无边苦楚,若真有长生,只怕是祸不是福啊。”
“你这人,倒是通透,想法也与众不同些。”
平安忍不住嘀咕几句,直到这场热闹看完,才抱着岁岁偷偷溜了下去。
“那么,现在我们去做什么,还是你累了,要回客栈休息?”
老实说,他们在客栈里头呆到今天,平安确实有些憋得慌,忍不住怂恿她在外头多转转。
这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岁岁,正巧今日她有事要办,不方便带着平安,加上平安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岁岁便给了他些零钱,让他自己四处逛逛。
“记得,不要惹祸,遇到什么事,也不要多管,天黑前记得回客栈,要是到时候我看不见你人,小心我罚你。”
岁岁仔细叮嘱了几句,便放他自由活动。
平安忍不住欢呼一声,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岁岁忍不住摇摇头,这家伙,看来这几天真把他给憋坏了。
岁岁今日无非就是去打探一下消息,李正给了她地址,而师傅在城中也有相熟的人,这些事情她暂时还不想让平安知道。
平安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自然要逛个够本,仔细看了看了看岁岁给的零花钱,足有二两银子,不由让他喜上眉梢,有种老鼠掉进米缸的感觉。
京城果真热闹,平安咬着刚出炉的烧饼,美滋滋地又要了一杯果饮,刚看完街头卖艺的把式,想着光顾着自己玩乐似乎也不太好,总该给岁岁捎些什么,不知不觉就拐进了一家点心铺子,正巧遇见那几个在客栈有过一面之缘的汉子。
“这位不是同住一处的小哥么,怎么今日你家小娘子没同你一起出来?”
那汉子看着五大三粗,但颇懂人情世故,见他孤身一人,免不得想起同行的吩咐,便同他攀谈起来。
平安哪里是这种人精的对手,三言两语便被他哄得服服贴贴,被套出许多话来。
听到平安的疑惑,那汉子仿佛嗅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急忙转换了话题:“听小哥这意思,倒像是西南那处的人,我也曾去过那处,那里多山,气候温湿,又兼从前运输不便,出盐极少,故而人们喜食麻辣之物,口味不比沿江沿海之人般清淡,哦,对了,刚才小哥似乎说自己姓燕,那倒是少见,听说这燕姓不是本地姓氏,而是外头迁入,想来小哥祖上,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
“其实这事,我也不太确定,因为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从前的事,我记不太清楚了,这次来京城,便是寻人医病来的。”
平安忍不住挠了挠头,觉得生病便要找大夫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又见他说话与自己投缘,便没有隐瞒这事。
“这样啊,小哥算是来对地方了,听说京城名医众多,便是我也认得几位名医,要不到时候你有空了,我带你瞧瞧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