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传来一阵马蹄疾,继而响起沉重的叩门声,中年人猛地抬头望向门口,少年也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酒杯。
“进!”
不多时,门口进来一高大身影,略有胡人风貌,眼神冷冽而坚毅。
少年起身相迎。“我观先生有胡人风貌,且步伐沉稳,颇具大将之风。可是燕蓟劲旅——辽东坚兵中人。”(自乐毅仕燕,以辽东胡人为主编练“辽东坚兵”,战力强悍,忠贞不二,不畏生死。)
“正是,不知先生是?”
“盖师小徒。”
“久仰久仰。”
少年再次打断道,“辽东坚兵,忠不畏死。我听说秦军如今抵达燕国南界,先生不在燕地戍卫家国,却来这荒山野岭,岂非贪生怕死之徒?”
“食君俸禄,担君之事,何惧之有?那人眼神渐凝,而后绕过少年拱手向前沉声道。余奉太子丹令,请盖先生同往。”
少年眉头一跳,继而抢前一步说道。“师傅远行,徒儿不能远送,甚是惭愧。请为师傅试剑,一证师傅谆谆教诲深铭于心;二测来者剑术几何,可护师傅周全。”
“可,刀剑无眼,点到即可。我先整备行李。”
“诺!先生,请。”
少年携剑先行,燕国来人紧随其后。
两人先后行至院中,行礼过后双方开始试招。少年起手一招一点寒星耀平川,此招锋锐无匹,凌厉难当。在对手堪堪抵挡过后,少年借反震之力抽剑回身,变招龙腾四海,此招迅猛非凡,精髓在于后一剑借先前一剑的反震之力伤敌,故此一剑强过一剑,直至对手抵挡不住,一招必杀。对方似是看破了少年的意图,反守为攻,硬碰硬的对磕起来。少年在硬拼几记后后退五尺,弃长执短,再次变招,此次变为寸芒。武学行话中有言,一寸长来一寸强,一寸短来一寸险。后半句说的正是此理。少年与对手贴身近搏,一招险过一招,不多时,双方衣衫皆被划破四五处来。虽兵已染红,身披数疮,可少年却丝毫不受影响,一招接一招渐入佳境。不久,少年抓住对方一个破绽,一肘磕飞对方手中剑,随手变刺为拍打算将对手拍飞在地,却未曾想对手力大出奇,一拳直面袭来,少年虽已堪堪收剑护在身前,可终究还是抵挡不住,直直斜飞而出。
一声闷哼,少年背心更中一箭,原来是隐匿一旁的燕人同伴看院中同伙左支右绌,苦苦支撑,险象环生,不禁心弦紧绷,在同伴手剑被磕飞之际,终于按耐不住拔弩连射两箭以封少年进击线路,但未曾想……
那院中大汉听闻羽箭破空,顺手一拳将少年逼进箭路,等回过味时,大喝一声不好,强行止住身形,跺脚上前飞身而救但可惜为时已晚。
“嘭~”一道残影猛然间映入燕人眼帘,来不及细看,下一秒已袭至少年身旁。
那身影先扶起少年,只见得少年脸色苍白且黯淡无光,而后顺手把向少年手腕,只听得少年脉搏微弱,几近于无。盖师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此时那燕国大汉也悄悄凑上前来。中年人一脚踹去。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盖师面对燕使,有如腊月寒夜,虽万籁寂静,可独冷冽森寒不减半分。
那壮汉还想辩解一二,却被盖师无情打断。
“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那壮汉悻悻然退了出去。
院外,看到领队的出来。一行四人自发围聚一团。
“失,可有交代?”
“食君俸禄,担君之事;为君分忧,当死则死。只是,我还放不下自幼与我相依为命的舍弟,往后还望三位哥哥多加照顾了。”
“好。”
得了应诺,失似再无了牵挂。转身面北,正衣而拜,再拜之后,自刎而亡。
领队轻叹了声,收了失首起身说到,“盾,待我进门后,此行便以你为首。”
“诺!”
“哥!”
领队看向一腔愤慨的刀,不经正色说道,“君事国事,怎可意气用事?”
刀五色杂陈的应了一声是便不再多言。
领队轻拍盾肩,盾亦点头回应。领队知道这是放心的意思。清哼了句,“为君分忧,当死则死!”便义无反顾的推门而入。
领队前脚刚刚踏入院中,一叶新竹便划破脸颊订入柴门中。其苦笑了下,他知道这是房主的警示,但脚步坚定依然。随后便收到了第二波警示——两叶新竹同时刺入琵琶骨,领队脚步依旧坚定如初。此举似是激怒了房主。
只见屋内冷然传来一句,“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你了么?”
“不敢,鄙人携罪人之首前来请罪!晚生治下无方,当与同罪。只是还望先生守昨日之言,遵先前之约。”而后将失首轻置身前,随之自裁。
屋内,少年静趴榻上,其身后箭疮已被处理,但脸色依旧苍白。
“师傅,不用忙活了,怕是箭已深入脏腑,时日无多了。”
盖师一脸凝重,轻轻用沾了烧酒的白布细细擦拭起少年伤处。此时,屋外的请罪之声恰时传来,前者的白布顿了一顿,随之恢复正常。
少年深吸了口气继而幽幽一叹,脸色亦渐渐红润起来。“师傅,遇见事情不能立即做出决策,那么必定后患无穷。事已至此,徒儿也就不再强求了,师傅您还是去看看吧。只是徒儿我在来时尚且算过一卦,卦中说上天有灵,得道者助,失道者阻。所以如果届时师傅您若到达约定地点,且故人先行不候,其后还望师傅三思而后行。”
“得道者助,失道者阻……行,为师答应你。”
少年闻言后,轻轻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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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聂将徒儿安葬后,轻轻推开柴门,让院外二人将同伴先行安葬,自己则去徒儿坟前浅酒长谈。良久,二人归,盖师将壶中所剩尽数浇在坟前,继而随二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