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的中军大营前由远及近响起一阵马蹄,将军翻身下马直入大帐。
“末将来迟,还望大帅……”
“咳…咳!”
将军看到大帅微微颔首遂静立一侧。
“蒙将军,此行战果何如?可够在场诸将分食?”
原本静默的中军大帐爆发出一阵狂笑,少有几个抿嘴不语的,关中的汉子素来豪放真朴,做事跟打趣一样不打折扣。
“卑职知错!”将军连忙出列,“卑职北巡时发现燕地的游隼不似中原的神鹰俊禽,反倒更像草原上的孤狼一般悍勇无畏。”
“你说北边喝西风的蛮子?箭都没把像样的玩意,怕他做甚?”
将军不由正色道,“卑职骁卫已有两人被游隼所伤,且此行猎物也被此隼夺走。”
此时刚活跃起来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刚才发声那一将也收了最初的豪气。
“咳…咳!”
大帅正声道,“北地游哨,人数翻番,一日三探,即刻!蒙将军北巡不忘正业,此情可嘉!现燕国来使,许献樊将军头颅和督亢地图用以求和。蒙将军!”
“末将在!”
“回京面上,以报佳音。”
“诺!”
将军拜谢而退。
咸阳城下,新春的欢愉还未随十月连绵以来的飘雪消融,便在覆灭赵国的捷报中再度喧腾,如今,又在蒙将军从朔北带回的佳音中再次沸腾起来。
暮色微沉,咸阳城边一小镇名叫雨露巷的僻静地方,有位清秀的少年,此时他正按着乡里的习俗,一手持蜡,照耀房梁、墙壁、木床等处,一手持桃枝敲敲打打,试图借此驱赶蛇蝎、蜈蚣等,嘴里念念有词,是这座小镇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老话:二月二,烛照梁,桃打墙来蔓菁撒,人间蛇虫无处藏。随后他的妻子在他用桃枝击打过的地方将煮好的蔓菁汤,遍洒屋内若干墙缝、墙角,炕席底、床下,乡里将这最后一步称作“禁百虫”。
忽而,门口响起吱呀呀一阵,不大的门缝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来,最滑稽的是脑袋上还顶着一团乌白相间的杂雪。
少年不用看就知道是贪玩的弟弟回来了。当下喊道,“阿留,过来帮忙。”
“唉,来啦!”
屋外遂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只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拖着只木剑飞奔而来,在过门槛时,似是脚滑了一下,噗的一声扑倒在地。少年深吸口气,他知道这分明就是弟弟故意假摔以逃避责难,证据便是弟弟摔倒前就将心爱的木剑移至身后以护周全。少年深吸了口气,转身将弟弟扶起,爱怜的拍去他一头污雪和漫身尘土。随后说道,“去吧,替你嫂子把蔓菁汤一撒,我们也好早早吃饭。”然后转过头来笑对妻子说,“盼,别光顾着笑了,去把饭菜热一热,阿留在外面玩了一天肯定早就饥肠辘辘了。”
“是嘞,是嘞!”阿留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随之便是略微沉重啪的一声。阿留抬起略微泛红的额头,泪眼朦胧的说道,“哥,疼!”
少年沉声道,“干活!”
盼再也忍不住了,那银铃般的笑声像只轻快的黄鹂在屋内穿梭着,翻越着,为这龙抬头的好日子再添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