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返校前,齐莹在县城遇到了几个分文理班前的的高中同学。好几个都在州外的大学读书,最差的也是在青凤。大家聊天时有些同学有意无意地流露出在州外读书的骄傲和对“西南州师专”的不屑,让自尊心极强的齐莹受不了。
她厌恶“西南州师专”这几个字。每每有人问起她在哪读书时,这几个字是那么的羞于出口。尤其是不明就里的人问:“在青凤吗?”她要特别说明学校在洪山的时候,她的心理就不平衡,虽然她表面上没什么,但内心却受到了伤害。
在州外院校的同学面前,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她知道自己所取得的成绩并不比那些所谓“正规院校”的同学差,甚至远超他们,但她却无法从那种“矮人一头”的心理中解脱出来。对此,她心中挺窝火,觉得挺不服气,不甘心,她暗下决心,工作之后继续读本科,有机会还要读研,继续深造。
很久没有动笔写东西了,返校前,齐莹动手整理《女大学生家教手记》,将这篇稿子寄给了《冀中青年》编辑齐东晓,这也许是她大学校园生活的最后一篇稿子了。希望能够被采用,这样她也圆满完成大学毕业发表20篇文章的愿望了。
齐莹到场部工会看报纸,意外地发现1月份的某期《西南州农垦报》上有一首诗《乡土》,作者是秦东。她着实震惊了一下,急急地看下去:“我是一株乡亲种下的稻子……乡土啊,即使我离你千里万里,我的一根根胡须,也决不会将你背叛。”
会是秦东写的吗?会那么巧?又是农垦报,又是这个名字,想不到他还有这等才气,不会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吧?
齐莹想,如果真是他写的,说不定从此自己会真的爱上他了呢!也许她和他交往时间太短,她并没有机会了解真正的他。但齐莹想,她是不会再去找他的,一切都结束了。
爸爸妈妈想方设法找亲戚给齐莹借了2000元钱,又买了几斤上好的茶叶作跑分配的经费,爸爸说:“想在青凤找工作,托人办事不花钱是不行的,毕竟人家帮忙也需要跑腿,也需要花销。”爸爸很爱她,为了齐莹,他舍下了自己的清高和脸面。
在青凤,齐莹家没有什么亲戚,除了那个在《西南州日报》工作的远房姑姑,齐莹认识的就只有洪军了。这也是她仅能抓住的两条线。
2月24日齐莹和爸爸去了青凤。先找到了《西南州日报》的远房姑姑,远房姑姑提供了一个“线索”,青凤地区建行办了份《青凤地区建行报》,负责人胡建仁是有求于她的人,让齐莹有时间不妨找找他,看那边是否要人,她也会和他打招呼的。
从远房姑姑家出来,齐莹父女俩又找到了洪军。洪军告诉齐莹,他推荐给西南州人民广播电台的齐莹的两篇文章,寒假里播出了,用稿通知已经发到了学校。
“2月18日青凤举行毕业生双向选择会,我去转了一圈,里边都是针对州外院校的,很有可能6月份会有一场针对本州院校的双选会,你做好准备,回到学校重新把材料准备一下。”
齐莹的爸爸和洪军相谈甚欢,两人同样喜欢诗歌,又曾在同一天的《青凤日报》上发表过诗歌,觉得是文友间的一种缘份。
“齐莹的事,我一直记在心上,会继续帮她留意的。”洪军对齐莹的爸爸说。
24日晚上齐莹和爸爸找了间简易的招待所住下,爸爸千叮嘱万叮嘱,让齐莹在这最后几个月要兼顾学业和跑分配,学业不要拉下,实习一定要好好表现,取得好的实习成绩。钱的问题他们会想办法。
想到还没有找到单位,家里已经又欠下了两千元债,齐莹心中很过意不去。想到如果真的找到了接收单位,还要给学校交纳4000元的改派费,这笔钱从哪儿来呢,她不敢想下去。她真希望自己能早日工作,能自食其力,能早点帮助家里改善经济条件。
25日一早,齐莹爸爸回了紫田。
25,26日两个晚上住在《西南州青年报》记者凌霄那里,她分到了一个小单间,一个月工资400多元,齐莹心中好生羡慕,不敢想象自己会和她一样幸运。
这两天时间里,齐莹一个人去了青凤地区教育局。打听了一番,终于在毕业生分配办公室找到了宋军哥哥介绍的冼立德。冼立德是个满脸福相的30多岁的男人,中等个子,脸上常挂着笑,象尊弥勒佛。
因为是老乡,一说到平城的宋军哥哥,他就想起来了,“宋军啊,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他满脸堆笑。
他心中会不会在想:生意来了。齐莹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齐莹把她的资料拿给冼立德看,“不错,不错,你是个人才”,冼立德对她赞不绝口,“只要找到接收单位,我这边随时盖章。”
有他这句话,齐莹心中有了点底,但她心里也清楚,即使找到接收单位,没有点“表示”,这个章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盖的。
26日晚上洪军请吃饭。凌霄的男朋友从宁海市过来看她,他也是去年毕业的,和凌霄是高中同班同学,毕业于武汉一所名校,分配在宁海的一家政府部门,一个月来青凤看凌霄一次。
齐莹觉得他俩很般配,不管是外貌上,还是其他方面,她心中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吃饭时,凌霄的男朋友说,大学的最后一年暑假,凌霄到武汉看他,同宿舍的男同胞们羡慕坏了,一致认为他是“最幸福的男人”,他说这话时,凌霄满脸幸福地看着他。齐莹看到过凌霄在武汉旅游的照片,黄鹤楼、武汉长江大桥、东湖,美丽的武汉大学……都留下了她和男朋友幸福的身影。
她不由想起刘春曾邀请她暑假到他读书的那座海滨城市玩,可她没有富足的家庭,没有这个经济实力,同班同学里有好几个已经在暑假到外地旅游过了,也算见过了州外的世界,可她,至今到得最远的也只是宁海,这让她有种“井底之蛙”的感觉,不过她相信,她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她坚信她的人生不会只囿于紫田,只囿于洪山,甚至不会只囿于青凤……
27号坐了半天车,下午3点多到了学校。一到校齐莹就忙碌开了,交费,买饭菜票,整理内务,洗洗晒晒……
第二天早晨去收发室取信,惊喜地收到了一张1月31日的《柳城日报》,上边有齐莹写的一篇《女大学生家教手记》,齐莹想:不知刘春会不会看到这篇文章呢?
还收到了西南州人民广播电台的用稿通知,齐莹的两篇文章采用了。播出时间是1月31日和2月6日,分别在“浪漫新节拍”和“漫步校园”栏目中播出。可惜她没能听到。
《冀中青年》寄来了汇款单:48元,看到汇款单的时候,齐莹高兴得叫了起来,因为这是她发表文章以来收到的最高一笔稿费,对她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到街上用电脑打了个人简历,店员和齐莹挺熟,知道她是为了跑分配用的,只收了她3元钱。给洪军寄去了5份资料,复印资料又花了18元,也算一笔不小的开销了,但毕业分配是大事,不费功夫,不花钱是不行的。
齐莹开始试教《论雷峰塔的倒掉》,上到一半竟然上不下去,试教得有点丧失信心。教案还得重新写,看来要实习过关还不是那么容易的。
晚上一静下来,齐莹又陷入了情绪的低谷。一静下来她就忘不了刘春,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她想起陈翔鹤《给南多》中的一段话:“是的,一个人的心,更真正非有所寄托不可啊!没有爱来作生活指导的人,那正如一只失了群和迷了路的羔羊一样,在它的面前所摆着的,纵然不必一定不是死亡,然而它缺乏一种力量,一种向生活去挣扎,向上,往前的力量,这确是可以断言的。” 说得真对啊!
她真羡慕凌霄,她有一位那么好的男朋友。寒假里齐莹的潜意识中还天真的满怀希望等刘春送书来给她,但没想到的是,他非但不来,书也没拿回来。这令齐莹对他又一次深深失望。她在他心目中所占的比重并不是很大,爱情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他不是一个看重感情的人。
齐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他,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眼下最重要的是实习,然后跑分配。
洪军给她的来信中说:“赶快止住你的眼泪,不要一棵树上吊死,你还年轻,等你出了社会,接触到更多的人,才会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假如你出了社会,接触了很多人之后,发现最爱的还是他,那就是他了。现在,一切尚早。”
齐莹在心中是认同洪军说的话的。她想,她之所以一直这样走不出来,很大一个原因,是在这里她无法接触到更多优秀的男性,选择余地不大,所以才会这么的死心眼吧。
她也认为只有出到社会上,接触了更多的人,才能验证她和刘春之间的感情是否经得起考验。三毛不是说过吗:上天不给我的,无论我十指怎样紧扣,仍然走漏;给我的,无论过去我怎么失手,都会拥有。
也只有接触到更多的人,有了比较之后,才会知道自己心中是不是真的非他不可,同样的,他也有过选择的机会,如果最终还是认为她最好,他肯定会再回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