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镇贼绿柳
书名:天绝遗波之乌猪过溪 作者:沦波惊鸿 本章字数:5503字 发布时间:2022-11-25

    月色下,疾驰着一人一枪一马,夜的宁静已被打破。身着暗赤长袍的男子正是罗燕山,他那柄长枪挂在马匹右侧的胜钩上,他策马扬鞭,正往徐州方向。

    梦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义父的伟岸身影还在他的眼前浮现着,太多的东西他挥之不去。时隔多年,不想竟与义父阴阳相隔,此生有憾,忙催快马星火疾驰。

 “义父,你等我!”燕山神色凝重,继而随快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夜色凄凉,使人有感灵魂深处之哀伤。明月高悬,圆如盘、白如雪、明如镜、冷如铁,承载了无数游子对亲人的眷恋,纵相隔千万里,思念亦遂月华普照世间。

    朝阳起,皓月落,待疾驰半宿,曙光已划破天际,渐渐的天光大亮了。

    不多时,一座平凡的村落映入了燕山的视线,他有感此地柳暗花明,故打算在此稍作休歇。绿柳村,坐落在这片青山绿水间,此村环境清幽、景色宜人,是为宜居佳地。绿柳村有村民二十余户,俱以种田为生,白日里,村中多数男丁在田中忙碌,以保证食物的充足以及朝廷的粮税。

    燕山至此,纵身下马,遂牵马径直入村。他一身江湖侠气,惹得村民目光驻足,枪头虽有布料包裹,可依旧显眼。

    宋朝重文轻武,上至京师权贵,下至黎民百姓,俱有“重文轻武”思想。若来者是读书人,必受村民敬仰,而燕山身为武者,在村民心里,多少存有戒备。好在燕山容貌俊朗,自不会使村民将之与强人联想,接着随着他举止的正常便各自忙活手中活计了。

    绿柳村虽不大,但亦有野店“老王旅舍”,可为过往行人提供食宿便利。燕山牵马而来,店家小厮倒也识趣,接过了燕山手中的马绳,燕山则是取下长枪,大步一踏,便进入了旅舍。

    而后,燕山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些小菜,吃过后又裹了些许干粮,便向王老板要了间房。他连日奔波,需要养精蓄锐,旅舍房间虽简陋,但亦好过露宿荒野。待掩门,长枪被他置于桌上,接着他就在木床上进入了梦乡,时光由此匆匆而逝。

 “别砸了,别砸了,各位大爷行行好吧!钱都在这儿了。”

 “给老子滚一边去!再废话宰了你!!!”

    不知睡了多久,燕山隐约听到有东西摔裂的声音,随之耳畔传来哀求之声、叫骂之声,声声不绝于耳。如此被扰了清梦,自再难入睡,此刻已至下午,燕山稍作调整,便一骨碌爬起来。双耳听尘,门外的打砸之声传入耳际,燕山惊觉不对,曾经十载的游历生涯使他猜出此村遭受了山贼洗劫。但见他重着暗赤长袍,除去枪头裹布,便是提枪在手,准备伺机而动了。

    与此同时,两个小毛 贼大踏步地向燕山的房间靠了过来,却不知他们将要迎接燕山的起床气。

    随着门被踹开,两个小毛 贼有感门中寒芒四射,待反应过来,竟纷纷倒在了血泊中。而后,门中走出一人,一袭暗赤长袍,长枪在握,虽面容俊朗,可却散发出一股久经沙场的凛然威势。细观之下,竟见枪头银中带赤,而那抹赤色,正是那两个小毛 贼的血。

    旅舍内,尚有山贼五人,三人在柜台搜罗银钱,一人看守被捆绑的店老板以及店家小厮,最后一人守在入口处,分工井然有序。而这些人,手里都拿着刀,若店老板让他们有一个不满意,那绝对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而在那两个小毛 贼濒死后,燕山瞬间成为了焦点,下一刻,这些人已向燕山冲了过来,只是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枪出如风,快得让寻常人看不清动作,只闻金属铿锵入耳,随后地面上又多了五个将死之人。而后,燕山为店老板和小厮松绑,继而话锋转向店家,道:“掌柜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山贼来了,山贼来了,要屠村了!”店老板显然惊魂未定,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

 “掌柜勿惊,我乃习武之人,你也有看到,这些山贼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再者,这情形我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店老板闻言,心绪渐渐稳了,道:“年轻人,你不是本村人,若你真愿拯救本村于水火,我肝脑涂地,也要报答你的恩情!”说罢,店老板竟是要躬身下拜,好在燕山手疾眼快,方将之搀起。

 “掌柜使不得,习武之人,向来有正义之心,何况人命可贵。区区山贼,今天若敢行灭村之举,便是他们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待我去会会他们。”   

    店老板闻言,深受燕山正义感感染,不禁心中感动,道:“这伙山贼来势凶猛,怕是蓄谋已久了,我看八成是有备而来啊,大侠务必多加留神啊!”

 “我会的,掌柜你也多加小心才是。”燕山应道,随即走出旅舍,并留下一句:“对了,那几个还没死透,建议你把他们都丢出去,不然待会死了,日后旅舍闹鬼我可概不负责哦!”

 “我这一把老骨头,大侠你莫要吓我啊!”

    绿柳村如今山贼横行,约四十来人,俱手持凶器。这些恶人抢了不少粮食细软,亦拐了十多名女子,并像驮牲口般将女子架在马上。若使这些强人将女子们强掳回山,那么这些女子之命运可想而知。目前,这行山贼已抢得盆满钵满,但仍有少数山贼收尾,因受山贼胁迫,村中多数人竟是集中蹲在了一处空地,其间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死人,俱是为保护妻女而亡的男性。

    这群悍匪穷凶极恶,然其中混迹着一个胖子,虽也是山贼,却与其余人格格不入。但见这肥头大耳的胖贼正在一农户家的院子里进行收尾,他一手拎着麻布袋,另一手提着一只母鸡,笨手笨脚地将母鸡塞到了袋子中,自己的左手还因此被母鸡啄破了皮。而这人,只是跟随着捞些细软,杀人的勾当他不愿意做,也因此深受众强人排挤。

    此时此刻,村长家的方向传来了滚滚浓烟,竟是被人放了火。随后,有两名彪形大汉从中踏步而出,只见这二人身高八尺、皮肤黝黑,像极了地狱深处的恶鬼。其中一人的左肩上,还扛着一名女子,是村长的女儿,若非此女貌美,方才已惨死屋中。而村长家其余之人,竟是被尽数杀害,可见这批山贼手段之残忍!

    随着烈火熊熊燃起,匪首亦动了杀机,所有村民即将迎来灭顶之灾,可随着燕山映入强人视线,他们的结局已然被改写。而后,但见燕山从旅舍方向踏步而来,此等情景下,竟也丝毫不见慌乱,使得匪首多了一分警惕。喽啰中,不乏有贪功冒进者,有一人提刀迎去,竟是刀指燕山,并随之叫嚣:“小子,哪条道上混的?报上名来!”

 “小小毛 贼,也配问我名号?”

    燕山话语中流露不屑,故出手便是杀招。枪幻流光,尖吐白芒,在如此内劲的轰击下,这名喽啰飞了出去,宛若断了线的风筝般摇摇欲坠,显然是活不成了。

    燕山有如此身手,又怎能不震慑群贼?不过,那两名行凶的彪形大汉却未将燕山放在心上,仅是余光一撇,随之径直走入人群。而那名蠢贼,从方才开始便一直紧盯着燕山,眼中尽显崇拜神情,以致于手中的力道小了几分都没有留意。接下来,母鸡从麻布口袋中窜了出来,对着他的左腿就一阵猛啄,令他一时狼狈。而后,这只母鸡飞上了屋顶,只留下蠢贼在原地捂着左腿乱蹦乱跳。

    饶是如此,这蠢贼仍是将余光瞟向燕山,显然燕山那英姿飒爽的身影已印入了这个笨贼的脑海,正所谓“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曾几何时,这笨贼也想着成为大侠,却不料命运捉弄成为了草寇。

    随着燕山将一切尽收眼底,杀气已在他的身上蔓延。传闻江湖中“寒枪二世赛獬豸”嫉恶如仇,每每有官府顾及不到时,贼人们若遇到此人,便是他们最大的不幸。而这人,正是罗燕山。至于寒枪一世,则是他唐朝初期的先祖——冷面寒枪俏罗成。

    山贼之中,匪首是个中年大胡子,他着一身兽皮衣,持一柄狼牙棒,耳若元宝,目若铜铃,初见便给人以凶神恶煞之感。大胡子不知燕山身份,见来者不过是一青年侠客,又想着己方人多,于是出言不逊道:“好狗不挡道!山鹿寨办事,你若是敢找事,我们就活剐了你。赶紧滚!”

 “山贼中,有的盗亦有道,也有的恶贯满盈,你们属于后者。在我眼里,如插标卖首耳!”

 “好大的狗胆呐,简直是活腻了!那你就给我去死吧!弟兄们,上啊,把这小子给我乱刀砍死!”话甫落,竟见四十多个山贼一拥而上,大胡子匪首身边,便只剩那两个彪形大汉了。至于之前那个蠢贼,此刻竟是一点都不傻,干脆倒在地下装死,他可没把这些穷凶极恶的悍匪当兄弟。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看我惊涛掌,苍劲惊涛·逐浪!”

    燕山原地不动,竟是换枪为掌,长枪置立于左手边三尺开外之处。起手式间,真气已游走其周身,长枪亦随之低鸣,似是在诉说近日奔波的疲倦。随着众多山贼近身,数道真气由燕山双掌迸发而出,真气宛若惊涛骇浪,冲来的山贼则纷纷被打倒在地,晕厥断骨者大有人在,燕山未下死手,显然是留有余地。这招“苍劲惊涛·逐浪”乃是惊涛掌的招式,而这套掌法正是范仲淹所昔日传授。

    如今的燕山,在江湖上算得是二流高手中的佼佼者,虽修为与一流高手仍有一定差距,但杀这些不入流的山贼喽啰,绰绰有余了。而这些山贼恐怕一时半刻也无法再害人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官府的审判。

    见状不好,大胡子早早地就将村长之女绑到了自己骑的马上,另两个大汉,每人也骑上了一匹驮有女子的马,准备脚底抹油了。这三人本想等喽啰们杀死燕山一同回山寨,但现在却只得盘算跑路事宜了。此前这一行强人抢了绿柳村不少货物,如今显然是无法运回了,大胡子无奈也只能弃车保帅。

 “小子,你倒是有两把刷子,不过,你敢过来我就杀了手里的这个妞!”大胡子对燕山怒目圆睁,进而威胁道。而见燕山并未动作,他连忙呼唤那两个大汉:“黑大、黑二,我们走!”

    而后,大胡子带领着那两个大汉挟着三名女子策马绝尘而去。再言这匪首大胡子,本就目若铜铃,方才一瞪眼,显得双眼更为突出了,像极了山间大虫,亦可谓之“大眼贼”。此外,之前肩扛村长之女者,为悍匪黑大。

    燕山目送着大胡子山贼由此离开,虽有恼怒,却也只得放任其离去。邪恶之人喜欢以无辜者的性命威胁正义之士,显然大胡子为前者,燕山为后者,但不论如何,邪终不能胜正。

    待大胡子等三人离去,村民们这才敢站起身来,他们对燕山深表谢意,而被捆着的女子们随之也被解救。燕山瞬间成了所有村民心中的大英雄,甚至有人要出钱为燕山刻立石像,以供村人瞻仰祭拜。当然,这种荒诞的提议被燕山否决了。

    随后,众人一同来到村长居所,这里此刻已是火光通天,想来村长一家人的尸身俱是化作了焦炭。见此,不少村民都心情沉重,很多女子的眼眶都湿润了,即使燕山这个局外人,心绪也受之感染,并对山鹿寨山贼深恶痛绝,他向村民们许诺:一定会救回村长之女。

    眼见火势凶猛,已然是难以扑灭了,随之群情激愤,那些半残的匪徒竟被打死了两三人,接着其余土匪又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之后之事,无非是未损人丁的人家抽出部分人为村长一家料理后事,亦有部分人往官府报官;而折损人丁的人家,自是先顾好自家后事。山贼洗劫村落的大戏至此落下帷幕。

    临行前,燕山往旅舍后方寻自己的快马,岂料正看到那个蠢贼在解马的缰绳。

    再言这蠢贼,此前他装死骗过了所有人,后趁着村民们去村长居所爬起来溜到旅舍后方,他本打算偷一匹马逃离绿柳村,奈何笨手笨脚的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缰绳,随之被燕山撞了个正着。

    燕山举目所见,竟是一个肥胖的身子背对着自己,这人目前撅着大屁股扭来扭去的,样子极为滑稽,使人有一种欲踹之而后快的冲动。然燕山并未如此,而是长枪一指,枪头正对其后脑,只要燕山一个念头,就能让这蠢贼魂归黄泉。

    蠢贼惊觉不对,只感一股寒意由背后蔓延全身,接着连忙转过身子,心里便是凉了半截。而此人接下来的动作,则是惊得燕山目瞪口呆,只见他膝下一软,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还磕了个头,随之大叫道:“好汉饶命!”

    燕山见状心觉好笑,虽收回长枪,但面色不改,他厉声道:“小毛贼,把头抬起来,我有话问你!” 

 “别杀我,我什么都说,我不想当贼,我只是想混口饭吃。”

    随着蠢贼的声音,燕山看到了一张浑圆的大脸。而在这张大肥脸上,挤着两粒绿豆般的小眼睛,却显得炯炯有神。但见这蠢贼体型肥胖,隆起的小腹宛若即将临盆的女子,更是突显了他体态上的“丰腴”。此情此景,更显滑稽。

 “起来说话。” 燕山道。

    笨贼见状起身,再开口便是自报家门:“我叫章铁柱,本有个当地主的老爹,但他爷爷的被当官的陷害,蹲了大牢,在狱中还两腿一蹬死了。我家的那点地,也被那狗官给吞了,没了地,我没有钱,这不是逼于无奈嘛,只能落草为寇啊。虽然我总被虎贲的人欺负,总他爷爷的干我,但至少还有口饭吃,我现在还没杀过人呢!真的,我胆小。其实,我心中啊,特别的敬畏侠士,就像你这样的,是大侠,是大英雄,我特别敬佩。说真的,我一直想当个侠客,就是落了草,也还是改不了胆小。在你刚才和他们打的时候,我就知道大侠你能赢,索性直接躺地下装死,但内心在为你呐喊助威。大侠英姿飒爽武艺非凡,令小人深深佩服,小人对大侠的敬仰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求大侠收我为徒!”

 “滚!我不收徒弟,再这么肉麻我对你不客气!把你们寨子的位置告诉我!”面对笨贼的连番马匹,燕山冷言道。

 “别别别,村子西边的山鹿岭有个山鹿寨,离绿柳村八十余里。虎贲的人挺操蛋的,我这个苦命的还在这人手底下......不过寨主大人真的是不错,平日里虽然也打劫过路的商人,但不袭击村落,也不害人性命,此外,寨主大人带领弟兄们在山上还种了些菜,养了点猪......就是我不在他手下啊。但说在前头,寨主不是坏人,那个虎贲倒是个黑心眼子,总和寨主对着干,大侠要杀就杀他。” 

 “你废话真多,我意在救人,不在挑衅。”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大侠怎么称呼?大侠收我为徒呗!” 蠢贼章铁柱对燕山依然“贼心不死”。

 “再废话我把你绑了交给村民,让他们交予官府处置。你,不要再作山贼!” 说罢,燕山纵身上马,并留下了一小包碎银,继而扬鞭而去。可随之耳畔便传来了那蠢贼的声音:“大侠,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要拜你为师!”

    在章铁柱的视野里,他远远地望着燕山绝尘而去,他对燕山更加崇拜,遂捡起那包碎银,不禁再度注视着道英武的背影。然而,方才喊声过大,引来了善后的村民,随之他只听到来人大喊:“这里还有个漏网之鱼,大家快来抓住他!”

    章铁柱闻声而惊,但见他足下生风,脚底抹油的速度也不是一般的快。他虽身形肥胖,但不失灵巧,真让人怀疑他此前的笨手笨脚的样子是装出来的。而燕山,此刻已然隐入密林,眼下救人如救火,送别义父之事只得暂且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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