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诚”号被击毁，忧伤和难过笼罩着整个雪曼排，违抗军令致使装备损失，是可以被直接枪毙的大罪，纵使他们击毁了九辆日军战车。
十个人坐在坦克旁边的空地上，享受着片刻安宁，香烟和啤酒是治愈他们痛苦的良药。
几名日军俘虏被押了出来，士兵粗暴的将他们按在墙上，然后是更加粗暴的搜身，日元纸币沦为点烟的工具，家人的照片被随意扔在地上……
一名士兵搜到一个小东西，顺手装进了兜里，俘虏试图抗 议什么，结果被无情的打倒，没人听得懂日语，也没人会对该死的日本人的想法感兴趣。
“卑鄙的支 那人，如果不是雪曼坦克，我早就杀光你们了。”被打倒的俘虏不死心得发 泄 着自己的愤怒。
李均儒喝完杯中的啤酒，叼着香烟走了过去。
“什么情况？”
“报告长官，弟兄们刚才搜身，搜到了这个，狗 日 的不想给，一直叫唤。”士兵展示了自己的战利品，一只银色的国光口琴。
李均儒接过口琴，这是战前很流行的国产乐器，翻到背面，上面刻着“金戈铁马，不忘风华”八个大字。一瞬间，无数回忆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不知是怀念还是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曹长，现在请你告诉我，这只口琴是怎么来的？你从哪儿得到的？”李均儒焦急地用日语问道。
缓缓起身的曹长抬头，看着这名比自己高了一头的中国 军官，他的下巴有一道半指长的伤疤，周围的黄色胡茬显得很是另类，棱角分明的脸上，是一双充满杀气的锐利双眼。该死，他会说日语，一定听懂了自己刚才的话，所以才过来的。
“少校，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这些问题，不过你喜欢的话尽可以拿去。”曹长用着极不坚定甚至有些讨好的语气说道。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李均儒冷笑着将手上的烟头摁弹了对方的脸上。
曹长吃痛，习惯性的后退捂脸。李均儒把他拉回来，一个冲膝，对方直接躺在了地上，不过这边还不停手，厚重的坦克靴又狠踢了几脚。“八格牙路，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好了。”
“你的，你们曹长什么时候服役的？”打完曹长，李均儒对着一边的军曹问道。
“八嘎牙路，支 那猪去死吧。”军曹倒是挺有骨气，出口就是一顿国骂。
“他 妈 的，给我往死里打。”
旁边一个叼着烟卷的下士倒持M1917步枪，枪托如雨点般落在军曹身上，对方受伤倒地，被打得不停叫唤。
“你说，他什么时候服役的？”李均儒又转向了另一个俘虏，继续问道。
“支 那事变，重建十八师团的时候曹长就在了。”这个日军应该被吓到了，颤颤巍巍的说道。
“呦西，他有接触过德国 军人吗？”
“没有听说过，应该是没有的吧。”
“呦西，非常好，你表现很好。”李均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又走向了曹长。
“想好怎么回答我的问题了吗？说实话，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曹长还想躺在地上装死，两个步兵直接将他提了起来，捎带又是几个耳光。
“啊啊啊啊，你这个混蛋，这个是我在南京，从一个被俘的支 那坦克兵身上得到的。”曹长快要崩溃了，与其这么受罪，还不如直接杀了自己。
“那个坦克兵呢？后来你们把他怎么样了？”李均儒激动地拽着对方的领子问道。
“中队长把他的脑袋砍了，我们把他的大腿肉割下来，烤着吃。我们还强 奸了很多支 那女人，杀死了每个能看到的支 那男人，我早就杀够了，你这个支 那猪，来杀我啊……”说到最后，曹长已逐渐变得癫狂。
听完第一句李均儒便放开了他，点燃一只香烟，面带微笑的狠吸一大口，然后摸了摸对方的脸，在对方绝望的喊叫中，李均儒的笑声越来越大。
“四眼，发动坦克，把这狗 日 的给我碾碎喽。”
“是。”驾驶员四眼转身便跳上了坦克。
“No，No，No，李，已经可以了，没有必要杀他。”一旁看戏的琼斯中尉看不下去了，径直走了过来，他是“露西”号的车长，也是美军顾问，负责教授驻印军坦克技战术。
“放他 娘 的屁，今天不是老子要杀他，是南京的冤魂来索命。”
“不，我们都是文明人，文明人永远不会虐杀俘虏。”
“去他 妈 的，文明人更应该和野蛮人势不两立。”被军衔低于自己的人干涉决定，李均儒的愤怒更甚，把俘虏再次踹翻在地，后半句话几乎是跟着坦克靴的节奏一字一字的蹦出来的。
曹长已经被打得口吐鲜血，却发出了诡异的笑声，不知是想起了杀戮的快感，还是为美国人要救自己而高兴。
“四眼，你他 妈 的等个球？”
坦克的引擎开始轰鸣，两个士兵正准备把俘虏拖过去。
“Mother fucker。”琼斯中尉掏出了自己的左轮手枪，对着天空开了一枪，然后直接指着李均儒，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立场。
面对战友的威胁，李均儒毫无惧色，淡定的走到琼斯面前，用自己的额头顶着对方的枪口。
这是一场该死的“何不食肉糜”式的对峙，一个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完全不了解民族仇恨的高贵的央格鲁撒克逊人，和一个历经几百年屈辱，正在经历种族屠杀的中国人，在不讨论物资分配和作战计划时所能爆发的最大冲突。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场内斗，两人一个是少校长官，一个是美军顾问，没人想要参与这场麻烦。
日军俘虏及时的缓解了所有人的尴尬，刚才被殴打的军曹，趁着旁边士兵分神，一把将其推开，然后向着无人处狂奔。坦克发动的一刹那，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与其被坦克碾碎，还不如被乱枪打死。
事实证明，天皇给了他太多自信，旁边的下士，不紧不慢的举起自己的M1917步枪，一枪便打断了他的左腿，军曹不支，翻倒在地，然后也被拖到了坦克前面。
人总是会被突然出现的事物吸引，琼斯也不例外，军曹逃跑时，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不料，枪声响起时，李均儒双手向上，交叉进攻，猛地把手枪夺了过来。琼斯面露惊讶的看着对方，接着便被一拳打倒。
坦克缓缓向前，两个俘虏从最开始的大声叫骂，到哭泣不止，大声求饶，再到痛苦的哀嚎，伴随着坦克履带的前进，变成了一摊摊碎肉。
剩下的两名俘虏明显被吓坏了，跪在地上，用日语大声解释着什么，不过此时没人再关心他们说的是什么了，简单的眼神交流后，一名士兵举起汤姆逊，送他们回到了心心念念的东京。
……
一路无言，穿过茂盛的原始森林，两辆雪曼终于回到了营地。营地设立在一块刚占领的区域，乃至于路边的很多弹坑仍未填平。M3坦克改装的推土机正在将日军的尸体推入一个大坑，旁边站着一排军人，整整齐齐地往坑里撒尿，一旁是拉着大炮和物资的车队络绎不绝。军人们对雪曼坦克上的弹痕惊讶不已，指挥部的宝贝竟然也拉出来开荤，不少人将整包的香烟扔给炮塔上的车长，李均儒面无表情的一一接受。
李均儒下车，看着自己满目疮痍的坦克，正面装甲上的画作也被打得斑驳陆离。
“四眼，找东西把你的画补补，画好点儿。”
“是，长官。”
人如其名，四眼戴着一副眼镜，所以外号四眼。他本是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的高材生。全面抗战爆发后，弃笔从戎，因为驾驶技术优异被选拔进入雪曼排，见到雪曼的第一天，便发挥自己的特长，在车体正面装甲画上了老虎追击东条英机的涂鸦，他的手艺不错，日本人见了都说好，车身侧面的“重拳”二字也是他的手笔。
“湖北佬，拿家伙过来，把履带上的垃圾清理干净……”
……
李均儒正带着人如火如荼的清理履带，两名宪兵已经悄然站在了背后。
“请问是李均儒少校吗？”
“是我，怎么了？”
“您被举报违抗军令、殴打同僚，虐杀俘虏，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