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样大?那我的脸放哪了?”
“都跟天地一样大了,还要脸干什么?”
庄烈难得跟沈宁接了一句玩笑话。
沈宁靠在床榻上傻笑,被子带给他身子上的温暖也越来越清晰。
“师傅,万一那位秦大家不答应怎么办?”
“你应该这样想。”
庄烈站起来,打算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朝他笑道:“万一秦大家答应了,你不是赚翻了。”
沈宁点点头:“如果将结果成败寄托在运气上,那么我倒是有点信心了。”
“躺一会,别赖在床上装死,一会儿跟我出去到林子里走一圈,这样的天气,顺便走走都能捡到被北风吹傻的狍子,今晚好好地炖一锅,明天一大早太阳露出来咱们就出发。”
“如果风不停呢?”
“那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傻狍子真的抓了不少,傻兔子也逮到不少,当天晚上黑狼军的全部人都美美地吃了一顿,喝了烫嘴的肉汤之后又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当月亮挂在天上的时候风就停了,才刮了一天,说起来这样的风在草原上简直算不上一场像样的风,猛烈但持续时间不长,跟隆冬时节一刮就是几天几夜的狂风相比不算什么。
因为风刮过的缘故,一大早的天空显得干净而透亮,看着蔚蓝透彻的天空让人不禁想要大声喊几句才痛快。
让独孤胜和南宫烈火两个人留守营地,庄烈和沈宁带上二十几名黑狼军收拾好装备,一大早就离开了营地朝着西部方向出发,几十里的路程,轻装简行的黑狼军用不了半日,就能到达。
一路上沈宁难得没有嬉笑,安静的样子让身下的大黑马都有些不适应。庄烈知道沈宁心里有些担心,说实在的,他自己心中也没什么底气。
那个叫秦若薇的女子太特立独行了些,往往认为可能的是在她那里就不可能,而往往认为不可能的事,她总要尝试的去做一做。
根据江湖的传闻,当初她的父亲秦铁闸本是说什么也不同意她继承手艺,秦铁闸一直认为一个女孩子站在锻炉旁边锻造兵器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就算这项天下第一的手艺失传,他也不愿意女儿抛头露面做这个辛苦的活计。
但秦若薇偏偏就不肯听话,她开设秦家草庐,非但没有把秦家锻造的名号毁了,还让其声誉达到巅峰,响彻塞北。
而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窈窕淑女在火炉边轻衣薄衫,挥舞双臂间的香汗淋漓曲线毕露的样子 总是能给世人无限遐想,至于是不是这样,那就没人见过了。秦大家锻造捶打兵器的时候外人不得观看。
越是这样神秘就越引起外人的好奇心,想象一下,秦若薇那如水一般的女子打铁,其情景是多么的让人血脉喷张。
秦若薇这个女人为什么从江南到了北方,又出关进入草原是个迷。她一个女子竟然能得到幽州景守信和呼乞那延世吉这样的大人物的尊重更是让人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所以,她的神秘感越大,人们对她越是好奇。
如果知道秦大家在河阳郡那一座破旧的青楼做了三年的头牌,只怕不知道会有多少江湖豪杰一怒将那座青楼给拆了,也不知道那个幕后的老板被揪出来后是被打成残废还是阉成太监就不得而知了。
沈宁的姑姑青衣林净秋和紫衣秦若薇是中原江湖上最有名气的女子,前者的名气大于后者,但号召力,后者无疑有着巨大的优势。
就因为这个女子太独特,而庄烈从本质来说不算是江湖豪客,他跟秦若薇的那次见面也纯属意外甚至还带点尴尬,现在贸然求上去,其实他比沈宁还紧张。只是,一块世间难得的寒铁假若没有这天下最出色的锻师来打造,岂不是暴殄天物?
如果说渭水河这个极小的转弯处有什么特别的话,也只能说那座勉强算是高坡的小山。但从一年前这个小山坡渐渐的不再平凡,除了高坡下搭建起来的一小片木制的房子外,不得不说就是有人在高坡下的大石头上凿刻了七个大字和三个小字。
字刻的不伦不类,就算那几个字刻的苍劲如龙气势如虎,光看这七个字肯定让人啼笑皆非。
此处名为玄武峰
秦若薇
先不说前面四个大字根本就是多余的,就是玄武峰这三个字就让人无力吐槽。走不了一百步就能沿着缓坡到达顶端,除了刻字的地方之外连一块像样的巨石都没有居然也敢叫山峰?
况且,那块刻字的巨石还是木屋的主人花钱请草原的牧民从三里外运过来的。
可是,实际上自从这块石头立在这里开始,每一个到来的人看见后都会或真或假的赞叹一句:“好一手刚劲笔法,好一座玄武峰!”
这其中有多少拍马屁的味道不言而喻,有多少人为了一睹美人姿色站在石头边,以为是美人设下的考题在一边幻想着得到垂青一边装作高深莫测地研究字体,最后都会发出一句此字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闻的臭不可闻大马屁。
当然,也有很多人对这种舔狗行为嗤之以鼻。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这个刻字的女人实在太美了些。也许人美反倒是其次,美在名声太盛。大家都知道秦家有女名若薇,都知道此女很美,而一百个知道她的人心中就有一百种幻想,究竟有多美,其实没什么人知道。
草原人粗鄙不懂得什么礼仪教化,有漂亮的妞看上了能抢就抢过来才是硬道理。可自从秦若薇到了这里之后非但没人捣乱,甚至就连草原上横行无阻的狼厥红披风都不敢随便靠近玄武峰。
所谓狼厥红披风,指的就是精锐的狼厥王庭下的精锐骑兵,也称之狼骑。
狼厥精骑是统一的黑色皮甲大红披风,成千上万的狼厥精骑在草原上如风一般掠过就好像一大片红云席卷而来。狼骑是狼厥王庭权威的象征,普通的牧民只要看见红披风过来就要立刻让路甚至要躬身行礼。
狼骑的战斗力也是毋庸置疑的,现在黒野和乌尔打的很热闹,双方投入的兵力已经超过五万,可哪怕是只有三千的红披风杀过来,这五万人立刻就溃不成军。当然,其实最大的原因是狼厥人在草原的绝对霸主地位,第二才是狼骑的战斗力。
曾经有个小部落的首领意外发现了这里,然后准备带几十个人想要将秦若薇抢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之后又仓惶地逃回部族。
第二天晚上,三个狼厥的百人队就将那个小部族屠了个干干净净,全族上下将近一千的人口一个都没有留下。那个首领更是被挖出心脏,被活生生地打成一滩肉泥。
再后来,就有消息传出来。
狼厥王庭的一位大人物就在玄武峰隐居,就跟秦若薇在一起。
那位大人物到底是谁,是男是女,却无人知晓。
有人说是狼厥汗王呼乞那延世吉的族弟呼乞那去鹰是秦若薇的入幕之宾,他带领一万狼骑驱赶完乌尔人后就只身来到玄武峰跟秦若薇双宿双栖。也有人说是狼厥王庭最被汗王呼乞那延世吉看重的一位子女在这里跟随秦若薇学习。
当然不是学习如何打铁,相对于秦若薇的才名来说,她天下第一锻造师的名号反而不那么响亮。
她是书法大家。
她是剑法大家。
还有说,她还有一手神鬼莫测的兵法。
传说中的秦若薇,完美的如谪仙一般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根据世人的传闻,沈宁和庄烈一行人没有贸然的接近玄武峰的秦家草庐。如果狼厥精骑灭族的传闻是真的,那么极大可能有一位狼厥王庭的大人物在草庐做客,也就是说,有一支起码不少于五百人的狼厥精骑救驻扎在玄武峰不远处。
黑狼军虽然战力无双,但凭借二十人挑战五百人的狼厥精骑这种事也只有疯子才能干的出来。
庄烈将黑狼军的二十名骑兵留在玄武峰二十余里的地方隐蔽,他跟沈宁两个人先去草庐见秦若薇。
至于寒铁,庄烈本来想留在黑狼军那,但沈宁却坚持带着。
庄烈搞不清楚沈宁的想法,却敌不过他的执拗。两个人一人一骑,带了一匹好马拉着寒铁,观察四周确定没人监视随即往草庐的方向疾驰过去。
将寒铁带着而不是确定稳当之后再让人送过来,这样其实很冒险。可不知道一向谨小慎微的沈宁非要带上,这明显和他平日的作风不符。
一路上很平静,连一只动物都没有。
远远看见那个高地下那一排的木屋,在草原颇有几分清净寂寥的味道。
“世外高人都喜欢玩隐居的套路吗?”
沈宁笑着问道。
庄烈道:“她可不是什么跳出三界之外的世外高人,她身在江湖,一直都在,而且,她来塞北草原,据我所知也不是来避世隐居的。”
“师傅,您好像对秦若薇很关注啊?”
沈宁嬉皮笑脸地问道。
庄烈瞪了他一眼道:“若不是你,我理她干什么?”
沈宁又问道:“那她来草原干嘛?”
“据说。”
一贯严肃的庄烈嘴角也勾起一抹坏笑,表情有些耐人寻味:“据说是来找男人的,她的男人。”
沈宁一愣,随即噗嗤一声大笑起来:“原来无论名气多大,本事多大的女人也都离不开男人啊!”
他话说的很贱,笑的很得意,忽然笑声猛地一顿。
沈宁猛地往后仰去,贴在马背上,一支羽箭在他的额头上空不远处嗖的一声飞过去。那羽箭来势极快!只要沈宁的反应慢上半拍,这一箭说不定已经洞穿了他的脸。好在沈宁已经对弓箭有了本能的反应,换成庄烈也未见得有他这个速度。
“呀呀的。”
沈宁贴在马背上低声 骂上一句:“不就是说了一句想男人,至于用箭射我的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