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爱花怔住了。
谁听见郭玲这番话都要怔住。
柳长春是一派掌门，威风凛凛的好汉，那小伙子虽然看似个大姑娘，毕竟还是个小伙子，说他陪柳长春睡觉是什么意思？
郭玲望着满脸震惊的沈爱花，好像生怕他听不懂，又解释一遍。
“我说他不是男人，甚至不是人，因为他根本就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他自己是个男人，娶了十二个老婆，却从不碰她们一下，偏偏只喜欢搂着别的男人睡觉，他就是个让人恶心的怪物！！”
沈爱花已震惊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这是古来有之的事情，连皇帝也不能避免。
流云堡主虽然很气派，毕竟还不如皇帝，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怪癖，似乎也不能算是怪物。
郭玲的眼泪终于流下：“他若只是这样，我也不会那么恨他，可是……可是……他每次和那些人……都要喝酒，要发疯，还要折磨别人！”
她忽然扯下自己衣袖，露出袖中的手臂。
象她这种人，手臂本该光滑如玉，可是现在这条胳膊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只有一大块一大块淤青，一大片一大片伤疤，也不知怎么形成的。
“除了脸，我身上每一处皮肤都是这样的！”
郭玲哽咽着：“淤青是他拧出来的，伤疤是他用牙咬、用蜡烛烫出来的！而且……而且他还常常让那些小厮一起来咬我……”
沈爱花目瞪口呆，他一生之中还从未听过这种事情。
郭玲几乎已崩溃，“今天我和你说这些，只想让你知道柳长春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之所以娶十二个太太、招很多年轻姑娘上山，之所以表现得英雄豪迈，就是为了让别人相信他是个真正的大丈夫！别人更不会想到，像他这样一个大丈夫，喜欢的居然是男人！他宁愿让别人相信自己是色鬼，也绝不肯让别人知道他是怪物！”
郭玲泪流满面，“而我之所以对他百依百顺，千般温柔，其实也只不过为了活命而已！”
沈爱花皱着眉，过了半晌，终于试探着道：“如果你不这样，柳堡主会……”
“我若不这样对他，让他觉得我还有一点用处，他早就不会让我活到今天！你以为他还有十二个老婆吗？现在活着的只有五个，能走路的算我只有三个……可是那两个……早已被他折磨得面目全非，没法子见人了！不然你们为什么至今只见到我一个？”
郭玲紧握着双拳，指甲几乎已嵌入肉中，“若不是我能帮他打理堡中事务，也为了留下我充门面，他又怎么会放过我？”
沈爱花闭着嘴，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流云堡主竟是这种人？
——不过谁又能证明郭玲说的一定是真话？
——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当面去和柳长春对证。
——就算是真的，作为一个外人，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这时，郭玲伸手拭去泪珠，脸上的泪痕未干，但表情却又已变得坚定。
那是一种“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的坚定，迄今为止，沈爱花还是第一次在女人脸上见到这种神情。
“沈公子，现在你也该明白柳长春是怎样的人了，你……你是否还是不愿帮我？”
沈爱花没有开口，这种事怎么能随便答应？
过了很久，终于道：“夫人不妨先说说，你想让我帮你找什么人。”
听见这句话，郭玲目中露出喜色。
“这个人虽然名字没人知道，但绰号很响亮，沈公子一定也听说过。江湖人都叫他‘虎大夫’。”
“虎大夫……”
沈爱花思索片刻，忽然大声道：“你是说那个最爱用‘虎狼之药’，最擅治‘虎狼之症’的‘虎大夫’？！”
“就是他。”
“可是……我听说此人十五年前治死了珠宝大亨朱五爷，从此金盆洗手，潜遁江湖。朱五爷的公子曾出十万两黄金悬赏他人头，终于一无所获，连黑道上的朋友也找不到他，夫人却让我找他？”
“别人找不到，沈公子却一定能找到！”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下落！”
沈爱花吃了一惊，怔怔看着郭玲，“夫人知道虎大夫的下落？！”
郭玲冷笑道：“不错。如今世上也许只有四个人知道他的下落，我就是其中之一。”
“夫人怎么会知道？”
郭玲冷冷道：“是从柳长春找到他的。”
沈爱花道：“柳堡主找到的？可是柳堡主为什么要找他？为了悬赏的黄金？还是……堡主想找虎大夫治病？”
“是，他就是要找虎大夫治病。”
沈爱花眨眨眼，“那么……夫人为什么又要找虎大夫？”
“为了给他一封信。”
郭玲果然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柳长春本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虎大夫的下落。可是有一次他百密一疏，让小刘替他下山去取东西，以前他都是自己去的，连随从也不肯带。当晚我特意找人将小刘灌醉，想问他取的是什么，没想到发现了这个秘密。”
沈爱花道：“原来如此。我能不能看看这封信？”
“当然可以，不过我可以直接告诉公子信上的内容。我只想告诉虎大夫，他唯一的爱徒现在就被柳长春关在我们山上，而且肯定已经……已经遭了他的毒手。”
“虎大夫还有徒弟？”
“只有一个。这位徒弟聪明又孝顺，虎大夫很喜欢，几乎已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他，只可惜……”
沈爱花道：“只可惜他也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伙子？”
郭玲不答，直直地盯着沈爱花，忽然笑道：“只可惜公子你不够秀气、不够好看，否则像你这样聪明的年轻人，柳长春说不定也会动心的……”
听见这句话，沈爱花几乎要吐了，苦笑道：“夫人太高看我了。”
“我这人虽然不会什么武功，却自信绝不会看错人的。”
沈爱花淡淡一笑，“夫人从没看错过么？”
郭玲的表情忽又变得很痛苦，好像被沈爱花的话刺伤了，“只错过一次，就是看错柳长春！但一个女人一生看错一次已足够了，我只希望自己这次也没看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