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树开花,牝鸡司晨。
皆属阴阳错乱的世所罕见之象。
这等异象出现,预示着乾坤颠倒,是凶非吉。
尤其是此刻!
树精伸展出的藤蔓,粗壮无比,犹如铁水浇筑。但是灵活的程度,却好似虬龙。
石夜法身已经消散,此时,任羽幽再无倚仗。
面对着这恐怖的藤蔓,她只得不断腾挪。
可惜这藤蔓实在太多了,纵然有神兵鸦九剑在手,连番劈砍之下,还是被它缠住。
窒息感传来,霎那间,任羽幽的脸色便苍白如纸。
更无奈的是,腐尸也前赴后继的奔袭而来!
“奶奶的!”
秦垣一个不留神,也被藤蔓缠住了。
他的气力本就未曾恢复,再面对恐怖的藤蔓,根本没有任何招架的办法。
“刷刷刷!”
秦垣的袖口,忽然一阵抖动,紧接着,一道黑影,好似离弦之箭一般,直奔老妪的喉咙飞去。
“常义!不可!”秦垣惊呼。
常义本事低微,所以秦垣从进洞之始,就没打算让他跟着。
但常义不肯,非要钻进他袖子里跟随。并且说,眼下他们不确定这树精和伥鬼的本事,究竟如何,所以为了应对不时之需,可以出手偷袭,权当底牌。
他虽本事不是很强,但其毒性却是无双。
危急关头,许有起效。
而且他心性聪慧,在不确定这些对话,是否会被树精和伥鬼听见的情况下,这些话是用殄文写在秦垣手里的。
秦垣无奈,他不觉得常义能帮上什么忙,但见他一片赤诚,只得应下。
没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果然,现在就用上了。
可是,秦垣和任羽幽面对树精都无对策,常义会是对手吗?
就在秦垣焦急的目光中,常义突兀的出现在老妪的肩上。
它二话不说,张开嘴便咬。
“是你?侥幸不死,居然还敢出现?”
老妪一愣,随即一声冷笑。
只见它的身体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开来,竟然躲过了常义的偷袭。
同时它手臂一挥,立刻有藤蔓飞出,将常义牢牢禁锢住。
常义见偷袭未能得逞,再次开口。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咬,而是吐出一大片黑雾。
“该死!好强的腐蚀性!这是什么东西!”
老妪身陷黑雾,身下那颗牢不可摧的心脏,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
它慌忙挣扎,快速挪移开来。
可是那黑雾就好似跗骨之疽一般,紧随其后。
“我要你死!”
老妪一个不留神,被黑雾钻入眼中。
它一声厉喝,心脏内倏地一下钻出一条赤红色的藤蔓,将常义的身体洞穿。
常义恨恨的看了老妪一眼,心有不甘,杀死自己弟弟的仇敌,就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
“死!”
老妪状似疯魔,胡乱控制着赤红色藤蔓,让常义在半空中摇晃。
鲜血汨汨,常义缓缓闭上了眼睛,生死不明。
它虽然没能将老妪斩杀,却毒瞎了老妪的双眼,还为秦垣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常义!”
秦垣怒目切齿,但终于恢复了些许气力。
他反手调取金光炁,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藤蔓打散,随后拼尽最后的力气,来到石棺附近,将口中之血,喷在石棺的铁索上。
“哗啦啦!”
秦垣喷出的血雾散发着金光,才刚刚与锁链沾染,后者立刻寸寸龟裂。
想来也正常,做为主阵眼的煤油灯不见了,七煞囚禁的束缚力,大打折扣。
而秦垣喷出的,也不是普通的血,而是一口本命精血。
“秦垣,你干什么!”任羽幽咬着牙,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她不懂,秦垣为何恢复力气,不赶紧帮自己,反而去破七煞囚禁。
“我在赌!”秦垣气喘吁吁。
他自问,以现在恢复的这点气力,还不足以与老妪为战,就算相帮任羽幽,恐怕也是无用之功。与其如此,莫不如不如赌一把。
就赌棺中的老狐,可以出手相助!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险招。
毕竟,他不确定老狐的本事如何,更不知道被七煞囚禁这么久,老狐是个什么情况。
可是眼下,没办法了!
“嗯?”
老妪重伤常义,终于从黑雾中逃出。
此刻它双眼已盲,看不见周遭的情况,但却听到了石棺缓缓打开的声音。
以及棺内,若隐若现的嘶吼声。
“该死!”
老妪浑身颤抖,朝天祭出煤油灯。
幽森的绿芒,瞬间暴涨,将石棺照住。
一时间,石棺安静了下来。
秦垣见状,大惊,连连惊呼:“羽幽,帮忙!”
任羽幽终于默契神会一次,她咬了咬牙,将鸦九剑丢向煤油灯。
“咔嚓!”
灯剑交接。
鸦九剑稳稳的插在地上,煤油灯则碎了一地。
“这,这是人皮?”
有几个煤油灯的碎片,落在秦垣旁边。
他忍不住扫了一眼,顿时心生恶寒:“难怪之前我们没发现这老邦菜,原来它一直藏在这煤油灯里!”
这种灯,叫绝阳灯。
一般是邪修请阴神小鬼所用。
此灯外部与煤油灯无异,皆是透明玻璃覆盖,但其内部,却别有乾坤。
灯芯,为人皮所制,灯油,为尸油填充。
其原理是因为,人生,则阴阳平衡。人死,则阴气升腾。
若是通过此法将人皮与尸油祭炼成灯,可以掩盖邪灵气息。
因为否极泰来,过阴反而转阳。
随着煤油灯被毁,石棺再次晃动。
轰隆声不绝于耳,有丝丝缕缕的妖气从棺内钻出。
“该死!该死!统统去死!”
老妪似乎是知晓煤油灯已经破碎,所以行为更加的疯狂。
它一边控制藤蔓将秦垣缠住,一边凭声音定向,朝石棺冲去。
就在老妪靠近石棺只有半步之遥的时候,棺内,墨绿色的光芒暴涨,澎湃的妖气呼啸喷出。
那不下百斤重的棺盖,倒飞出去,砸的山摇地动,尘土飞扬。
待尘土散去,秦垣预料中的狐祖没能出现,反而走出一个年轻人。
他看上去二十出头,一袭青衫,唇红齿白的像个书生。
他的脸上,有些病态的苍白,但目光却是狡黠与狠厉并存。
“是你,你出来了?”老妪侧着头,将耳朵朝向年轻人的位置。
年轻人不答话,只是对着虚空一个剑指。
“嘭!”
心脏立刻炸开,老妪如遭重创,哇的一口血喷出。
腐尸快速干瘪腐烂,无尽的藤蔓也如野火焚过一般,化作灰烬。
“他就是狐祖的人身吗?”
秦垣脱困,心中惊讶。
“也,也许?”任羽幽也脱困,软软瘫倒在地。
心脏被毁,老妪恢复成原来的老太太模样。
她捂着身上的破洞,嘴里不断咳血。好像更加疯狂的叫喊道:“是你!你为什么不说话?一定是你!我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
年轻人终于开口了,缓缓说道:“福祸无门,为人自招。今日之果,皆是他日之因。若非我当年一念仁慈,何至于此。”
未了,他长长叹了口气:“逆徒,不要一意孤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