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竹枝偷偷从后角门溜了出去,我们的人跟丢了。”抱琴回禀。
吴氏成了守门婆子,方便竹枝进出。
“我们的人说,竹枝七弯八拐就把她们甩开了,进入了一个巷陌深处。殿下,您看是不是把吴氏控制起来。”
“这个女人所图的吴氏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如果现在贸然出手,打草惊蛇,最终还是引不来幕后黑手。先等等吧,狐狸尾巴,藏不住的。”珉璇沉默了一会儿,她第一场恨自己很愚蠢,没有先知先觉的能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某个小房子里。
“李大哥,那女人准备在别业开螃蟹宴。”竹枝,也就是杜梅,长话短说。
“这样啊?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很及时。”
竹枝偷偷摸摸的回到王府,没有任何人注意,她方才放下心来。想到李庆的计划,她阴恻恻的笑了,伴随着满脸疤痕,格外瘆人。
九月初九重阳节,秋水居布置一新。
赵子冉就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在贵妇之中穿梭,看上去游刃有余。
她也算是破茧重生了。
宴席幕天席地,讲究野趣,珉璇命人搭了一个很大的凉棚,凉棚搭在湖边,半湖残荷,杨柳依依,深秋依旧热的不行,但这里却凉风习习。
珉璇陪着贵妇们扯闲篇。因为赵华雍的面子,建康城除了楚家和摄政王府之外,几乎悉数到场。
萧夫人纪氏也来了,神情憔悴,脂粉也掩盖不住,她强颜欢笑的周旋于贵妇们中间,淮王妃也姓萧,萧红叶的远房姑妈,她就站在珉璇旁边。
看纪氏八面玲珑的穿梭其中,她欲言又止。
“四婶娘,这边请。”珉璇拉着淮王妃,走向一簇秋海棠旁,石凳上铺着厚厚的软垫,婢女马上送来茶点。
淮王妃尖下巴,大眼睛,少女感十足,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依然眼神清澈明朗,看上去过得舒畅。
“皇叔忙吗?”珉璇没话找话。
“他呀,主要是忙宗室的事情,过年过节的时候很忙,平时闲的找屁吃。”一句话,让两个人相视一笑,瞬间拉近距离。
从古至今,没有女人不爱八卦。淮王妃神神秘秘的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注意这边,遂即压低声音,“你知道吗,出大事了”
珉璇捏着扇柄的手一紧。“发生了什么事?”
“纪氏的两个女儿出嫁了。”
“嗯,这事我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很正常。”珉璇波澜不惊的回到。
“问题是三日回门的时候,两个女儿不见了。昨儿才在窑子里找到她们。”淮王妃语带唏嘘。
“难道是骗婚?然后……”珉璇猜测。
“对了,就是这样。两个女婿本就是找人假冒的,什么张公子,李公子,什么戏子,都是假的,两个人就这么神秘消失了,现在萧红袖姐妹在家里寻死觅活的。”
“唉,早知如此,就不应该给他们家发请帖了。”珉璇叹息一声。
“你又不知道这些,若是不发,估计人家还以为你瞧不起他们呢。我是他们家远房亲戚,所以知道来龙去脉。”
淮王妃并没有过多同情,实在是纪氏母女并不讨人喜欢,破落户,由妾变妻,又不安分守己。
珉璇当天去萧家赴宴,就看出来了那家人的眉眼官司。
果然世家大族屎尿屁一堆破事儿,她很庆幸重生在单亲家庭,嫁了人以后又是自己当家做主。
正在闲聊的时候,就见赵子秋兄妹走了过来,紧随其后的鲁志娴,正愤愤不平的瞪着兄妹俩,用眼刀子杀人。
“嫂嫂,你让我好找,走,咱们去投壶去。”赵子冉输了,急于找回场子,就来拉珉璇去。
“可是我不会呀,”珉璇哑然失笑。
“走吧,你是东道主,怎么可能在这里躲清净。”赵子秋隐晦提醒。
“走吧,我也去看看热闹。”淮王妃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拉抻了裙摆上的褶皱,先行一步。
几人随后离开,鲁志娴全程阴沉着脸,但她不依不饶的继续跟着几人,赵子秋自打听妹妹说了鲁志娴的事情以后,也对她退避三舍了。
也不是说偏听偏信,实在是她平时的所作所为让人讨厌。
时时处处阴魂不散,把以前仅有的好感度败光了,看上去那么爽利的一个人,骨子里却是小肚鸡肠。
进入主院,人声鼎沸,珉璇之所以没有出现,她就是想这些人好好生生玩一次。
主院四周放有几千盆菊花,争奇斗艳,云蒸霞蔚。
厨房里的竹篓子里装着螃蟹,是阳澄湖大闸蟹,足有一百多斤,个个张牙舞爪的,正在示威呢。
“吴王,浔阳长公主,淮王妃,楚王妃到。”瞬间四周一片寂静,原本愉快玩耍的年轻人,个个拘谨不已。
珉璇暗戳戳瞪了一眼赵子秋。
她和颜悦色,“大家别拘着,该干嘛干嘛,今儿这里不分尊卑,要的就是一个痛快。子冉,你不是要投壶吗?”
“嫂嫂,这边请。”赵子冉拉着珉璇,淮王妃自去找贵妇们。
“子冉输了就去找帮手,这可不像你。”赵子懿笑嘻嘻的说,一边挑衅的看了一眼珉璇。
“不过是玩玩而已,也不一定非的分个胜负 ,又不输钱输米,没必要急赤白眼的。”珉璇看着赵子冉。
“我知道了,不过是乐呵乐呵一下,是她非的要分个输赢。”赵子冉指着赵子懿。
“你得明白,强中更有强中手。”另外一名贵女也是一脸无所谓。
“借口,不就是输不起吗,输不起别玩啊,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对吧,子懿?”鲁志娴忍了半天,她就是看不惯赵子秋兄妹关系亲密,她想当然的认为赵子冉这么缠着兄长一定是别有用心,以前她把赵子冉当朋友,当闺蜜,现在当情敌,时时处处不忘踩她一脚。
“谁说我输不起啊,我输了就输了,我认,知耻而后勇,来来来,咱们继续玩。”赵子冉把她说的话当个屁放了。
赵子懿假装没有听到鲁志娴的话。珉璇拍了拍赵子冉的肩膀给她点了一个赞。
而后退在一旁看他们投壶。
正在兴致勃勃的时候,赵宸和赵华雍一起过来了 还有其他几个宗室。孙德妃也打扮得明艳照人,几个婢女搀扶着她,袅袅娜娜的走了过来。
“陛下,妾也想玩投壶。”孙德妃是投壶高手,闺中时经常和小姐妹一起玩,从来没有输过。
赵宸看了看衣裙繁琐的她,微微皱了皱眉,“你行吗?”
“妾试试。”孙德妃跃跃欲试。
“准。”
宠妃上场形势逆转,之前玩得开心的贵女们都束手束脚的了,都怕得罪人。
“大胆投,不要把她当朕的女人,当个普通贵女就行了。”赵宸带着几个宗室坐在了葡萄架下,果实累累的葡萄已经被采摘完,只剩光秃秃的躯干在秋风中摇曳。
“遵旨,”有个贵女大大方方的对着孙德妃一施礼“得罪了。”
孙德妃就笑得有点勉强了,单论家世,她谁都比不上,好不容易有个拿手好戏,又被陛下刻意打压。诚心不让她好过。
“没事儿,你尽力就好。”孙德妃不露声色,矜持的点头。
这个贵女也是世家大族,祖父父亲皆是高官,她自然不懂什么叫客气。
于是,双方各拿四支箭,走向前去。大家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腾出来 。
贵女请孙德妃先投,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绪不宁,居然一投不中。贵女轻轻巧巧的投了进去,人群中一片喝彩鼓掌。
孙德妃又继续投第二支,箭在壶口上蹦了一下,不过好在进去了。也算是挽回一点面子。
女郎依然不紧不慢的扔了进去。姿态优雅,闲庭信步。
第三支箭,孙德妃又扔空了。女郎仿佛随手一扔,得了,又进去了。孙德妃的脸白里透红,气的。
很快她调整好心态,吐出一口浊气,扔出第四支箭,这下子进去了,没有什么波折。
照例,女郎也是轻轻松松的投了进去,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孙德妃原本就是显摆给赵宸看,她并不是胸大无脑,她也是有一技之长的,没想到落了一个没脸,贵女大大方方的行了一个礼,就退开了。
李青橙一直躲在躲在人群中不显山露水,这下子她看不下去了,简直就是欺负人嘛,她在陈国的时候就喜欢打抱不平,就是一次打抱不平的时候认识了裴元嵩,一眼万年。
当时,裴元嵩扭住一个女小偷,准备把她送往官府,李青橙发现了,就觉得裴元嵩一个男人居然欺负女人,于是果断出手,救下了这个小偷,裴元嵩迫于无奈,只得放了小偷,自那以后,他离李青橙要多远有多远。
明明当时小偷偷了一个年纪很大卖菜的老人的钱,李青橙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就觉得这个瘦瘦小小的女人可怜。
所以,李青橙央求陛下赐婚的时候,裴太傅表示宁可告老还乡他孙子也不尚主,后来裴元嵩更是和一个青楼女子打的火热。陛下也就歇了心思。
“德妃,跟妾过来吧。”李青橙上前来拉尴尬不已的孙德妃,孙德妃借坡下驴。她一边走一边委委屈屈的看着赵宸,可惜赵宸眼神也欠奉,本来他就不准备带孙德妃出来,是她一再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惹是生非。
结果一来,就出幺蛾子。
“殿下,螃蟹宴做好了。”抱琴走了过来。
菊花酒,螃蟹宴,菊花饼,别有一番野趣,大家席地而坐,也不分尊卑,各自大朵快颐。
就在大家吃的津津有味的时候,一群马蜂突然嗡嗡嗡的飞了进来,遮天蔽日的马蜂,看上去十分瘆人。
一时间,尖叫声,哭闹声此起彼伏,大家你推我攘,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
“快,快,点火把。”赵华雍吩咐下去。
可惜火把杯水车薪,马蜂实在是太多了,贵女,贵妇们皆是吓得花容失色,衣裙散乱。
“快用衣服蒙住头。”珉璇大声喊叫。
赵华雍已经来到她身边,他搂着珉璇,用衣服把她包的严严实实。
“庆琋,这是一个阴谋,赶快去,肯定有人使坏。”
“放心,刘平已经去处理了”。
好一阵兵荒马乱,马蜂终于被驱赶走了,大家才惊魂未定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
一清点人数,发现少了鲁志娴和赵子冉两个人。
赵子秋顿时神色大变,暗叫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