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 情窦初开
书名:溪云初起 作者:跳梁小丑 本章字数:4119字 发布时间:2022-11-24

     

     

      原来他们打斗时,顾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吓得躲在了破败的神像之后。三人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吓得连气都不敢出一下。过了一阵,见打斗声渐小,顾夫人慢慢地探出一点头,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忽见火堆旁有一个黑色方形包裹,她将手伸入怀中一摸,发现临走时顾仁给她的包裹不见了,这才知道方才慌乱中竟将那包裹掉在了火堆旁。

      那东西比她性命还重要,她一时心急,见那几个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便冲过去,一把拿起包裹,转身正准备跑回,突然听见一声:“娘!”顾影白踉踉跄跄地朝她跑过来。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母亲跑开,想也没想也跟着了上去。

      顾夫人心下大骇,一把抱住孩子,却发现四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一时不知如何时好,只是紧紧地抱着孩子瑟瑟发抖。

      嘻哈二老呆了片刻,他二人本喜欢猜疑,心想:“这荒山之中,这三人半夜三更跑来,其中定有蹊跷,见人打斗却不赶紧逃跑,而是偷偷地躲在一旁……”不禁心中疑云顿起。他二人在江湖中享有毒辣之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当下心一横。

     哈婆慢慢地走向顾夫人,笑咪咪地说道:“这么漂亮标致的夫人,老身有礼了。”顾夫人见她笑容恐怖,不敢直视,吓得脸转过一边。“这个小娃娃也是标致得紧,可惜可惜。”哈婆脸上笑容可掬,却慢慢举起了手中拐杖。江流川和小公子一来没想到他们居然连普通百姓都不放过,二是离他们太远,哪里能拦住那迅捷的一击,一根铁杖正朝顾夫人当头而来,来势之快,已无法避让,顾夫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眼看那美妇和无辜孩童就要命丧当场,两个少年人一声惊呼,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只觉无能为力。突然只听得“铮”地一声,嗡嗡声连绵不断,一枚飞棱穿堂而过,正中铁杖,打得铁杖嗡嗡声久久不停,众人吃了一惊。

     哈婆一杖下去,被一枚飞棱打得虎口震痛。她大吃一惊,还未定神,忽然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长剑正贴鼻而过。一个口鼻全蒙上了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已在眼前。那柄剑毫不留情,招招刺向她的要害。嘻叟见此情形,正要前去相助,谁知这时,又涌入十几个口鼻蒙面的黑衣人,拦住了嘻叟,大家混战一起,嘻叟一时不得脱身。

      顾夫人听到叮当之声,睁眼见顾影白好端端的在她的怀中,对刚才自己几乎要惨遭横祸浑然不知,仍是天真烂漫地望着自己,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眼泪哗地流下来,身子也不住颤抖。抬头间,只见一个黑衣人站在她面前,口鼻全蒙上了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看着那双眼睛,脸上顿时神情复杂。

     蒙面人忽然出现,哈婆一时措手不及,手脚上略缓,敌人趁机占了先机。那人并不恋战,拉起那对母子,夺门而出。

     哈婆回头见这群黑衣人正在围攻嘻叟,其中一人正是江流川,也不理会那对母子,忙上前相助嘻叟。斗了几个回合,嘻叟忽然问道:“小公子呢?”哈婆愣了一愣,目光扫去,哪里有小公子的影子。嘻叟见哈婆站在那儿发呆,急叫道:“老婆子,呆着做什么,这些人我来应付,别让小公子跑了。”哈婆听罢暗骂一声,心中已认定这些人为这小公子而来,飞身出门,追了出去。

     这一切都被躲在破庙神像后的两个人看在眼里,一个是顾青荷,另一个在她身边的正是那小公子。

     那群蒙面人闯进来之后,这两个少年人便想趁乱而走。可是他们中着毒,毕竟是走不远。江流川见所有人都在围攻嘻哈二老,心想索性趁机一起杀了他,于是一边暗示小公子快走,一边着猱身而上,和那群蒙面人一起围攻嘻叟。

     小公子和江流川一起长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要抓的人是自己,只要自己逃走,他们或许不会立刻杀了江流川,更何况,嘻哈二老精明世故,不会毫无价值地与思故渊为敌。本来在那群蒙面人冲进来时,大家不知是敌是友,正是良机,如果立刻遁逃,或许还有机会。可是小公子毕竟放心不下江流川,知道将他一个人留在此处凶多吉少,踌躇之间,良机一纵即逝。嘻叟已飞身扑来。

      他见突然闯入一群蒙面人,自以为是来救这二人,见小公子想抢门而逃,顾不得那么多,趁间隙之间,凌空一掌击向他,掌未到, 风先至,小公子大骇之下,急忙向后跃。嘻叟掌未到,无数利剑又从四面八方攻来。他只好收掌回身,抖起铁杖, “咣咣咣”荡开刺来的长剑。

     小公子虽未中掌,但是嘻叟掌风凌厉,他不由得跌倒在地,浑身酸楚。他一抬头,忽见幽暗中一双眼睛睁地大大地望着自己,他吃了一惊,又见那人手指按唇,示意他不要做声。小公子定睛一看,原来是先前的那个小女孩。只见她伸出一只手,神色诚恳。小公子此时已浑身无力,又见她并无恶意,伸出一只手,借她之力,挪到破神像之后。

     刚坐定下来,顾青荷向他摇摇手,表示不要出声,又指了指后面一个壁炉下面。小公子向壁炉下望去,正茫然不解,忽听她一声轻呼,正要冲出去。小公子一把将她拉住,透过神像的裂缝处,正看到与她同来的母子被人带走了。

      小公子想:“这个小女孩出去,混乱之中,非死即伤。”于是紧紧拉着顾青荷躲在神像之后。哈婆仓惶之下没有看到小公子,又听嘻叟之意,以为小公子已被这群黑衣蒙面人的同伴救走,急急地追了出去。

     顾青荷转身过来,眼眶红红地,两滴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他一向最怕女孩子哭,顿时不知如何时好,只好把脸别过去。

     顾青荷擦了擦眼泪,在他手上写到:“这些人是来害你的?”小公子眉头微皱,点点头。顾青荷轻轻地拉拉他的衣袖,又指了指壁炉。只见她轻轻地爬过去,慢慢地掀开一块木板,里面露出一个狭小地空间,够藏一个人。

      原来顾青荷见外面打斗厉害,便想找地方躲起来,发现了这个壁炉内的小洞,谁知回过身便不见了婶娘和弟弟,不知何时又进来了一群黑衣蒙面人,又见小公子受伤倒地,便将他拉到神象后躲起来,可等她回头再看时,婶娘和弟弟又被一黑衣人带走了。

      小公子立刻明白了,也跟着爬过去,慢慢地钻进去。顾青荷正要转身,盖好木板。那小公子突然拉住了她,用手一指,示意她还可以再藏一个人。

     小公子想:“看样子,哈婆一下没有看见我,一时以为我已被蒙面人救走。仓促之下不会想到我会躲在此处,或有一线生机。如果留小女孩在此,定会被他们发现。嘻哈二老不会放过任何形迹可疑的人,很可能会杀她灭口,又或者她会为了保命而出卖我的藏身之处。”

      他目光投向这小女孩,只见她鹅脸蛋,眉清目秀,几缕乱发垂在额前,哭红了的双眼怔怔地看着自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怎能经受嘻哈二老的折磨。外在打斗声不断,不容他多想,拉着顾青荷也钻了进去。

      顾青荷从未在外面闯荡过,完全没有想过这些从未相识的人会杀她灭口,总想着他们打架总会打累或者不想再打了,到那时再趁机逃走。但是那些人都拿着武器,对着人又是刺又是打的,看着着实吓人。可是眼前这个小公子又总是给人冷冷的感觉,她竟有些害怕与他单独待在一起,心中犹豫之际,小公子已经拉着她钻进了那个壁炉,盖上了木板。

     壁炉内瞬间黑呦呦地什么也看不到,两个人都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只听得一阵“呯呯嘭嘭”“喝喝哈哈”声,渐渐的打斗声也越来越小。那里面空间本来就异常狭小,二人都仔细侧耳倾听,不知不觉间,越靠越近,直到二人都感到温热地呼吸拂到脸上,方才惊觉。

     他二人虽是年少,毕竟是男女有别,都不禁微微脸红,幸好在黑暗之中看不到,僵着身体,谁都不敢动弹。现在他们都适应了黑暗中的光线,朦朦胧胧能看得到对方的轮廓。她本就不是很关心外面打斗的情况,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她好去找婶娘和弟弟,所以不由得看向眼前这少年。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他的眼睛这么好看,狭长的双眸上面覆盖着浓密的睫毛,眼中星光点点,挺拔英武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心事重重。

      顾青荷心中暗暗感叹:他年纪不大,为何会遇到这么多坏人,如果是我,大概早吓哭了吧。她忽然想到嘻叟,不知为何自打第一眼见到他,一种莫明的恐惧便抓住了她,此刻想到他,顾青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小公子也感觉有双眼睛一直看着他,抬起双目,与顾青荷目光相接,发现顾青荷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这双眼睛是他从未见过的明澈,宛如一轮皓月静静地倒映在深幽的湖面上,竟然心中一动。

      可不一会儿,她眼中升起一丝惊恐,身体竟微微颤抖起来,小公子想她必定没见过这种情形,害怕也是理所当然,不知为何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顾青荷发现他看着自己眸子变得柔和了,又见他忽然握住了自己的手,心中一慌,忙垂下眸,咬了咬唇。两人的身子都动弹不得,生怕弄出半点声响,又几乎是脸贴脸,她的面颊没由来一阵火辣辣的,整颗心开始“呯呯”直跳,像是快要跳出来一样,忙用手捂住胸口,余光中见他正凝神听外面的动静,顾青荷定了定神,也跟着一起侧耳倾听。

     只听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小,好像人突然少了许多。又听“呯”地一声,像是什么重物敲击声。又听得“哇”地一声,接着又是不住地咳嗽声。一个尖厉地声音喝道:“说,那小子去了哪里?”正是哈婆的声音。又听得“咳咳”几声,一个少年声音说道:“呵呵,他早跑了,你没追上吗?”正是江流川。 心知江流川已经受伤,小公子紧握着拳头,份外焦急。

      原来嘻哈二老与蒙面人一阵撕打后,一转眼就不见了小公子,均以为这群蒙面人是小公子一伙的。嘻叟被众人缠住,哈婆追了出去,追击良久,并未见到小公子,连那蒙面人都不见了,心中惊疑,心想:“自己纵横江湖数十载,轻功不在一般人之下,为何追出来却一会儿都不见人影?那小公子身上中毒,已是如同普通人一般,而那蒙面人带着毫无武功之人,怎么会跑得如此之快。难道是我弄错了,莫非……”正待转身返回,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她大喝一声,转身朝大路奔去。果然看到一匹马上截着一个胖胖的黑影,即将消失在大雨之中。

      那胖胖的黑影显然是两人同乘一匹马,嘻婆立刻展开双手,双足一点,如大鸟一般,向前冲去。那马确是神速,眼见追不上了,她立刻从怀中取出三枚梅花针,手腕运劲,三枚针破空而去,只听得“嘤”地一声,那黑影身形顿了一下,很快连人带马消失在雨夜了。

      哈婆见敌人已经走远,又怕嘻叟不敌那群人,便转身回庙。她刚踏进大门,那群蒙面人一哄而闯出来,其中一个正是江流川,当下铁杖一挥,直点向江流川的面门。江流川混乱之中也发现小公子不见了,于是决定趁乱而逃,谁想出门就遇到哈婆的铁杖迎头一击,这一击非同小可,他忙向后仰去,但是左肩还是中了一杖,整个人又飞回了破庙,撞向后面的破神像,胸口顿觉翻江倒海,一口气不顺,“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来。

      黑衣蒙面人一哄而来,又一哄而去,破庙中只剩下嘻哈二老和江流川,还有躲在壁炉内的顾青荷和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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