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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奸细
书名:四维 作者:高山仰止 本章字数:11132字 发布时间:2022-11-24

一夜无事,我倍感轻松,起义大军已没有了任何的动静,连周围守候抓我的人也没有了声息。天空已大亮,我确定安全后才从山间走出,在想可否寻得一处宁静的村落,也好有个安生的处所。这里是一片丘岭地带。待我走上一处山坡时,远远看到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出现了许多的村民散落在田野山头,三三二二,即互相呼应,又零星分布。或修整田埂,或铲除青草,或耕耘翻土,而眼睛不时的向远方瞭望,谨慎且警惕。这倒也是,战乱时期须时刻防范野人的猎杀呢。这是秋末时节,耕作倒也自然。我没有弄懂的是,为何出现这么多人?还都在荒山野岭的显眼位置。这时,我看到最近的一个山坡上,出现了那两位跑入“碧空寺”的小兄妹。哥哥与妹妹在游戏,还一同唱着儿歌: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哀哉可怜!哥哥突然看到我,便制止了与妹妹的嬉笑。哥哥还是那身装束,看到我后,瞪大眼睛有些警惕,我没有理会,而是远远的站着。妹妹很是高兴的遇到了一位陌生的同伴,欲言又止的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善良与好奇,似乎我只要一招手,她便朝我跑来。这时,哥哥表现的落无其事,实却非常担心,处于惊慌之中,暗自观察着我的动作,若临险情大有瞬间带领妹妹跑离的状况。我站立着没有动,以免引起兄妹俩的恐惧。我突然想到了吸引妹妹的好办法。在殿堂内她与白狐相视而笑的鬼脸。于是,我先是惊喜的瞪大眼睛,后做一个可怜惜惜的鬼脸,又做吃惊的表情,以引起她的注意。她看见我表现异常,快速跑向哥哥,两人牵着手沿小道往旁边的丘岭跑去。我顺着方向一望,那里有一对夫妻在山头耕地劳作。而附近的每处山丘荒坡上都有一二位农民在劳作。这片丘陵原来是一处乱石山岗,处处是石块与杂草,看来已荒芜了许多年呢。

 

夫妻两人边收拾石块边平整地面,象在开垦新的土地。看到儿女跑来便停下活计,亲近的帮着两人擦拭脸上的汗珠与身上的灰尘。两个孩儿忙指向我在的方向,夫妻两人皆站直了腰身看到了我。我则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我远远的轻轻弯身鞠躬,客气的说道,打扰仁兄,我因迷路走到此地,请问,这是哪里?男人放下手中的铁锨,也是轻身弯腰鞠躬,客气的回答,这里是大新左州极环地,敢问后生在此地游走了多久?我说,昨天刚到,没寻得村落,便在深山静候了一晚。男人又问,要去向哪里?我说,我的家乡在通古斯,那里有一片巨大的湖泊,每逢夏季均有碧水青莲盛开,我只是一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男人看了妻子一眼,说,你先领着孩儿回家吧,我稍事一等也返回了。妻子应声答应,还与我微微一笑,算是见过。然后便招呼一双儿女走近,清理他们身上的尘土,轻声说道,别乱跑了,一会儿返回家去。孩儿认真的点头。男人略微停顿,回答说,通古斯?定是遥远的北方吧,这里方圆百里没听过此名,也没有大的湖泊,感情后生走错了方位?若不急于回赶,可在前面村寨休息几日,再去寻找也是不迟。我微微一笑,请问大哥,此地距离崖门多远?男人轻轻一叹,摇动头颅说,唉,远了,有三百里远呢;唉,崖门,惨呢,惨痛啊;然后又问道,后生可是汉人?我点头表示是。男人说,那后生还是先寻得安身之处吧,万不得这般随意走动;若让官兵遇到,可是要杀头呢。我想到夜晚进入荒村的一队人马,在黑夜里高举着火把察寻的情景。我表示吃惊,这是为何?男人说,这方圆的万里山河,自从元人统辖后,汉人被迫赶出了原先居住的村子,只好到岭南的荒山野地开垦些土地,种植些庄稼维持生计,已有许多年了;可是这样也不得安生,如果外出或偶遇官兵,定被猎杀的,有明文条律规定无须赔偿;所以,白天还可以出山来劳作,看到有野蛮杂种也好逃离,待天黑之后,便隐藏在山中了。

 

我深感困惑,元人?元人统辖?大宋呢?又问,那么,这是什么年代?夫妻二人均稍楞神情,互视一眼,男人倒也立即回过神来与我对话,这是元朝至正十十六年呢,离你所说的崖壁之战已过八十七年了,后生难道不知?我听罢不禁一惊,感情我在碧空寺一困又是八十余年。此时我才悟知,光阴已变时代已迁,原来三维又改朝换代了。我难为情的说,因某些变故而忘记了。于是便也想着法子弄清其中的原委。妻子丢掉捡拾的碎裂石块,并与邻近山头或附近的村民打着手势,商量着一同回家。两个孩童则是一会儿玩耍一会儿喜笑打闹,还把捡拾的石块朝远处的坝子下面投去。妻子对丈夫说,那我们先回了,你一会儿也回吧。男人点头。然后转身对我说,后生是远道而来,再远也不至于不知道年代吧?我一时无语,随口说,因头部受伤,失去了记忆。男人便也信实。又说,后生还有同伴么,可一同回乡停留几日。我诚恳的说,谢谢大哥,就我一人。男人说,你还不知道吧,自崖山之战汉人大败后,野蛮人把汉人从世代居住的家园赶了出来;我们的家乡原是平原地带,现在都不能种植农作物了,任由荒草蛮生,为着是放便他们来放牧,肥沃的良田全成了只长野草的荒地;他们还专门设置了村官,十人一寨八人一村的昼夜巡逻,防止汉人回村居住,凡抓到,不分老弱病残一律杀死;所以,这方圆几百里之内的汉人啊,都背井离乡躲藏在深山谷地以寻得活路了;唉,就是这样,我们也不能居住在一起,只能分散分地的单独而居;否则,就有聚众造反的嫌疑,也是要杀头的;我们啊,不单失去土地沦为农奴,还被迫离群索居,也失去了自由;后生在寻家的途中,可有感知,曾经的村落毫无人烟,全成了荒地么?我点头说是,然后又疑惑的问道,不可以不离开么?

 

男人说道,后生有所不知,自野蛮荒夷侵占了南方之后,就开始了大范围、大面积的公开屠杀,先把整个村子四面包围,后逐户逐家的寻查,见汉人就砍就杀,包括老弱病残孩童女子,一个都不放过,定要斩根杀绝灭掉汉人;屠杀行为持续了好几年,止到村落没有了人烟才停;唉,我们村子也只有当晚外出的人活了下来,并跑到了野外荒山躲藏,其它的全部死了;不离开?不离开就是个死,离开了兴许寻得个活路;那天我曾祖父是给家里的老人外出抓药,回村时远远的看到,先是一骑众人围住了村落,防止有人外逃,后有一众野人沿街逐步推进,一个不留的进行猎杀;我曾祖父看到后,吓得都没敢回乡帮着家人安置尸首;还有啊,如若发现有人在此路间行走,也会被马队追赶猎杀,就是要斩尽杀绝,汉人被屠杀无数啊;这都多少年了,有家不能回,亲人不能见,只得过着颠簸流离的日子。大哥已陷入悲痛之中,他沉默一会儿,又痛苦的说,唉,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我们的村子却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这还是人员少的,二百多人;后来听说,就是上千人的寨子,存活下来的也不过十三四人;所以啊,不离开就是死;我们就是在担惊受怕坐立不安的日子里长大的,不知见过了多少人被猎杀;虽然已过去许多年,可想起如同恶梦一般。男人说罢便是痛苦的摇头。我轻声问道,那么,现在何人统治?男人又是一楞神,纳闷的说,是元人统治,汉人遭劫已八十七年了,八十七年呢;所以,汉人的子孙只好在荒无人烟的山坡,开垦荒地种植上农作物,好收获些粮食维持着不死呢。

 

男人又说,这只是在乡村,野蛮人攻入汴京以后,更是大肆屠城和劫掠,使得城内的大批商人和大量工匠惨遭杀害,身强力壮的后生能跑的跑了出来,纷纷到山村避难,躲命来了;被抓住的汉人男子,勉强活下来的,也全部阉割沦为奴隶或阉人;后生有所不知,阉割之后,彼此也是不得交流,不敢言语不能随意讲话,行走更是不能抬头,只得顺墙而行,否则当即处死;野人以此来防止汉人反抗;遭此厄运的汴京,已沦为汉人的人间地狱;唉,自南宋灭亡后,元世祖还将汴京之内、外城区,凡有价值的东西全部折除运走,并烧毁建筑、炸断桥梁,书籍字画不喜欢的统统被焚,木质雕刻劈裂当柴,熊熊大火燃烧了一个多月;据说两次焚烧铁塔与繁塔时,均遭天降大雨,燃烧的火焰被雨水浇灭,这才得以保存下来;还有啊,烧毁大相国寺时遭遇众僧誓死抵抗,僧人用肉体抵挡烈火,死伤无数,大相国寺也算保留了下来;其他的全部毁于一旦了;我们汉人从来没有遭到过这样的打击;造孽啊,造孽;唉,如今的汴京啊,仍由蛮野之人霸占;历经掠夺,已遭严重破坏,成为一片废墟了,惨呢;汴京已彻底毁灭了。大哥哀声叹息,悲愤不已。听罢此言,我的第一感觉是,光明灿烂的大宋朝、人类兴盛的大文明、高度发达的大商业彻底陨落了;曾经繁花似锦的集政治、经济与文化,超越之前时代的宋代王朝湮没于杀戮与火海之中,也包括大华优秀的典籍和做工精良的艺术品一律焚烧殆尽,或劫掠或毁坏了,丝毫没留片甲不剩。

 

我神情暗淡,义愤填膺。汴京被焚之时,我曾在上空飞驰而过,看过悲惨的场景,包括欧阳大人的府邸也成了一片火海。男人看我一眼说,所以我说么,看后生也是汉人之后,相貌不似野蛮之草寇,那先找个安身之地,前期住下,待后寻到了家园再走也是不迟,万不可随意走动,免得不知何时便遭杀身之祸。我有些担心,点点头说,大哥说得是;敢问大哥怎么称呼?大哥说,我姓苏,苏方柱是我的名字,叫我苏大哥就好。我说,我姓李,叫李成山;那成山在此谢过苏大哥了,不知附近哪里有方便我居住的地方?苏大哥说,这里是荒山野岭,路远难行,蛮夷还追杀不到此处,我们就在后山沟里住着,后生若不嫌弃,可居住几日,粗茶淡饭还是够用的。苏大哥站起身来,对着已走远的妻子高声喊话,先烧些水,我们一会儿回家。远处的妻子边走边答应,听到了。那个小女孩,还不时的回头看我,已没有了先前的天真与安静。我还转身看过周围,其它的丘陵已没有了人影,原先劳作的人们不知何时全部离开了。于是,我帮着大哥又整理了一会儿土地,就是把碎的石子收拢成堆。这本来就是一处荒石山地,如何也是收拢不净呢。我们边劳做边聊天。苏大哥说,再之后的几年,等野蛮之人坐稳了江山,就对汉族人实行更加野蛮的统治;这野蛮统治是全面的,可以说是全方位的灭绝性的种族统治,并制定了律法:严禁汉人与他们居住在一起,严禁汉人与他们的种族通婚,京城内宫没有烧毁的殿堂楼阁,专供野人居住,没有一个汉人;宫内女眷(包括奴婢在内)无论如何都是清一色的满人;为防止种族混杂,一个健康的汉人男子也不留,而太监又毫不例外地全是汉人;这是多么深刻又痛心的教训呀!让鞑靼人繁殖,让汉人绝种,这就绝对保证了没有任何不纯的混杂;想想何为国破人亡?何为民族灭绝?大宋的灭亡就是最明显的证据呢。

 

我们在沉痛中又座了一会儿,看天空渐黑。苏大哥说,我们回吧,待明日再来也是可以。于是,我们收拾好锄头铁锨下坡回转。我跟着苏大哥走过山沟,拐弯走向了山岭的峡谷路口。我又问过,现在是何年何月?大哥倒也平静的回答,现在是1366年7月,这一带的山川沟地里啊,居住的全是汉人后裔,无一例外的全是平原地带逃生的百姓;就算这样,贫民之间也很少有相聚的机会,否则也是死罪;虽然仍实行着纸币,却也没有可以使用纸币的事项与时机。苏大哥说,后生对汉人受的耻辱毫不知晓?我难为情的说,还请大哥细细讲述。苏大哥倒也没有推辞,说道,自1279年3月元军在崖山战役灭了南宋王朝之后,就统一了大汉中原,接着实施了强悍、霸道的统治,为防止汉人再次繁盛,他们从律法上定性我们为牲畜,并明确规定,杀一个“野蛮人”要偿还性命,杀一个“色目人”只交罚金四十币子,杀一个“北汉人”,缴上一头毛驴就行,也就十币子的样子,而杀一个“南汉人”呢,无需任何担心,可随意猎杀;所以啊,生活在南方的汉人,便成为朝不保夕的猎物,可随时随地的被追逐、被屠宰;这就是我为何不让你随意走动的原因;可以看出,野蛮人毫无道德,只会残忍粗暴,把个好好的中原宝地随意糟蹋;可以想象得到,百姓失去了国家的保护,后果就是死亡、被杀。苏大哥说,对了,你也没听说过色目人吧?我点头说是。苏大哥说,就是除了这三种人之外的其他族人的统称;哎,我们成了蛮夷恶人随意猎杀及逐赶的牲畜,蛮夷人在我们的土地上还随意的设立州长、县长,化分汉人田地成为他们自己的采邑之地;我们的土地被州长或县长霸占后,永久荒芜长满野草供他们放牧;这就是当今的局势,我们无家可归、无地可种,要么被杀、要么自生自灭;罪孽啊,罪孽;天理难容必招天谴,等着吧,他们的日子不会长久了。

 

我们边走边聊。苏大哥说,国灭之后汉人虽然惨遭厄运,但活下来的人们,反元起义从未间断,汉人与野人的斗争也从末停止;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斗争中,许多坚持反元复宋的汉人勇士已经牺牲,他们为反抗外族的侵略,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他们全是英雄,每个人的名字都应铭记在汉人子孙心中。我点头说是。苏大哥又说,如今思想一番,这并非单纯的理解为民族之间的斗争,汉人也不需要捍卫什么宋朝赵氏的朝代,而是捍卫自身生存的权力;实际上这就是进步与落后的斗争,是繁盛与荒凉的斗争,是文明与野蛮的斗争,是关系到大华几百乃至千年之后汉人生存权力的斗争;先烈为后代而战,为汉人流血,虽死之日,犹生之时。苏大哥又说,这些为着大汉和平死去的勇士不仅是大华的英雄,也是人类的英雄,他们捍卫的不仅是大华的利益,也是人类进步的利益;反元复宋只是激励奋战的口号而已;我们虽然一次次的失败,但不轻言放弃的汉人,至今仍为文明的进程浴血奋战。此时,苏大哥站立挺直,面朝南面的方位,低头默哀许久,之后擦试着泪水说道,自此往南约二里的地方,在一片朝阳的坡地区域,安葬的全是为汉族兴盛而就义的英雄好汉。苏大哥又说,野蛮统治者霸占大宋中原,只为搜刮民脂民膏,扩大自己部落的势力,好享乐受用,把个大好山河变成了荒芜之地,这还是针对大汉民族呢,而野蛮的内部也是争霸不断,皇位更迭频繁,两眼盯着权势,对自己的族人也是加紧了制裁与限制,毫无治国兴帮的心胸。苏大哥神情肃穆,严肃的看着我说,所以,此时是我们大举起义的最佳时机,各方势力已成气候,一切等待号角吹响,万不能有任何的疏漏与闪失;绝不让韩宝童将军因泄密被杀的事件重演。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但没明白大哥要说此话的意思。

 

我随苏大哥到了住所。在一处山谷的石壁旁边,有间茅草房屋,门口放着几张犁耙农具。草房孤零零的甚是简陋,倒可挡风遮雨。果真只有一户人家。我没有进屋,在门外的石桌边静坐。四处观看,感觉甚是凄惨与荒凉,完全没有之前在村庄居住时人来人往的热闹与欢腾,倒也没有发现异常,便安下心来。我还想呢,在山谷内看到的大队人马呢?来自哪里?又去了何处?此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中,为防止误会,我没有再询问这些事情。大哥从屋内端出食饭放在石桌上,温和的说,饭已准备妥当了,长夜难熬,我们先吃些充饥吧。于是,我们吃了些粗茶淡饭。但没有见到苏大哥的妻子与两个孩子。我说,这样讨扰甚是不安,我也没有钱币,待之后有了再给大哥送来,谢谢大哥。苏大哥说,后生客气了,天下汉人自一家,不必言谢,兵荒马乱的保命要紧,那还提及这一餐一食。还笑谈说,好好的吃顿饭吧,如遇不测,下顿能否再吃上也是问题呢。听着便是忧伤。苏大哥一直让着我多吃,自己只是点滴的吃了几口。便看着我,眼神多是哀伤与无奈。天已暗黑,屋里也没有点灯照明。苏大哥解释说,担心夜晚的光引来蛮夷之徒,有灯也不敢点呢。想想也是。之后无事,便与苏大哥聊天。我非常想知道些自崖山之战后,这片土地上还发生过哪些悲壮的事情。于是便寻得话题问道,我只记得父辈讲过了崖山战役之前的境况,之后发生的事,因伤心父辈没有过多提及,若是可以,苏大哥可细细讲来。苏大哥便也叹着气给我讲述了他的祖辈记录下的,关于崖山之后的事情,多是各地汉人被虐杀的悲惨事件。听着都让人心痛。还说,目前在这片群山之中,隐藏着数以万计的起义军人,都是零星的分布,但个顶个的是堂堂正正的血性男儿,势必把野蛮荒夷赶出中原。还硬气的说,只要汉人同心,还怕了你是何方升出的妖魔鬼怪不成?

 

我与苏大哥聊了许久,尽是对过去事件的悲痛回忆。这一切并未引起我的重视,也没明白此话题的引深意义,更没去想,一个偏僻山野的村民为何懂得这许多朝政之事?之后,苏大哥在悲伤中回到屋里,并未邀我进入。而我仍就仰望暗幽幽的天空,无奈的看星星点点的闪烁,空叹浩瀚天宇无穷,也无法拯救这受苦受难的汉人子嗣。我想,彼此的杀戮便是生命经过500万年的幻化要达到的结果?那么,如此的存在又有何种意义?地球上第三代人类——猿人文明就是这样灭迹的;只为着区域性的占有,为着自己的贪婪享用,大肆灭杀异族的人类;那么,若异族全部灭绝之后,如此膨胀的劣性根定会发展到针对本族内的其他人呢,绝非没有可能,如今野蛮霸权对自己族人的制裁便是实证。我想,如此贪得无厌,自我灭绝的日子定会在不久后降临。人类啊人类,真是弱智低能了,尽做自取灭亡之事,想想都替这帮无知之类悲哀。可我还得紧遵师命拯救这批生命呢。这其中的悖论我又不易绕过了。暂切不想了,看事件未来的走向吧。先在此居住一晚,待明日天亮,再继续北行,尽快找到通古斯,兴许便可寻得解决悖论的方法呢。我真得好生的思想一下拯救苍生之策略,杜绝人杀人、人吃人的现象继续存在。天已深黑,我正仰望璀璨的星空,想着贡嘎山上空的方向,如今不知成了何种状况?哪里虽然和平,却是我不敢回去的幽静之所,但确实比之前闪烁明亮了,小皇帝还好吧?待机缘成熟我一定前去看他。就在此时,我看到山谷的峡口处有人影晃动,在黑夜里一闪不见了。然后,又有一个黑影也消失在前面的峡口处。我静听过去,有几个人在呼吸,等待了一会儿,呼吸声渐渐靠近,我提高警觉,准备作战。突然,这呼吸声又慢慢远离,还有轻轻远去的脚步声。我彼为好奇,紧随身后,沿峡谷往深处追去。越走越深,四周更是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也未见到一丝的光亮。

 

一时间我想到野蛮荒夷在暗中探访,便提高警惕。我沿着崖壁边隐藏边跟踪,不知行进了多久,隐约看到山谷深处有一片空地,月光下隐约看到有几间石房,能看到有一窗口缝隙透出一丝微弱的光。我启动次声波顺势听去,石屋内有许多人的呼吸声,轻轻浅浅此起彼伏。我慢慢靠近。有一人低压着声音在讲话,说道,现在正是我们发动起义的最好时刻,川南与川西也组织了许多的民间队伍,与我们一样,都是不想受迫害的汉人勇士;说得也是,与其象牲畜一样的活着,不如集合起来与蛮夷恶人誓死拚杀,反正也是个死,被猎杀冤死,倒不如奋力拼搏,为自己争取些活着的机会。有人坚定的说道,对,我们早该如此,越早把野蛮赶出去,我们越早过上安康自由的生活。又有人说,大哥,这几天出现的奸细,已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不必担心;只是没有什么动作,也不知为何而来?已派人前去引诱,若对起义彼感兴趣,那便座实了奸细之名。被称做大哥的人说,万不可草率行事,关键之机,宁可抓捕关压也不得随意放过,防止韩宝童将军的悲剧重演;经过了这么多年的艰辛,胜败在此一举,决不能功亏一篑。有人回答说,对,绝不可掉以轻心。之后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有人说,那隆、里业、培安村,还有兴宁一带也已成立了反元队伍,并处在极度的高涨时期;野蛮政权内忧外患,此时大举正是良机;大家已经商定,到时统一行动,从四个方位直攻成都,万不可因奸细之故败露了起义行为。众人点头。大哥又问,是否只有一人,发现还有同伙么?回答说,没有,苏大哥已问过没有同伴,也未见有同伴或向外传送消息的举止;那么说来,在山谷间偷窥“红巾军”聚集之人,也是这小子了。

 

大哥说道,如今的蛮族权势已开始从内部瓦解,因瓜分区域都懈怠政事,更没有心思管理偏远的山谷野地了;但我们决不可松懈,别让奸细把信息传递出去,以防他们再商量应对的策略,或逐个击破;所以,一定解决好奸细之事,之后才能放心一搏,方可一鼓作气,杀它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为死去的祖辈及英烈们报血海深仇。我听了一会儿,明白了,还是不堪受难的起义军在商讨义举大事,不是针对汉人的险恶力量。我听后特别高兴,似乎我亦是准备参战的起义战士呢,但我特别想知道起义军的当前状况,何时大举起义?战略布局实施?衣食住行如何?况且还有奸细出没,不知可否抓住?所以,我不愿这样就此离开,否则会牵挂许久。于是,又悄悄走到窗前探听。有一人仍压低着声音说话,蛮夷制度就是逼迫我们造反,你看啊,不许我们打猎,不许我们学习拳击武术,更不许私有铁器,连作饭用的菜刀都四家一把,更别提什么持有兵器了;我们若有个集会、集拜、赶场,或有实物交易被发现也是杀头之罪;而夜间行走,立马打死;家人出门,也不定哪次就再也不能回还,这种提心吊胆、忧虑重重的日子,活的连猪狗都不如,你们说,这样活着有什么劲头?不反还等待什么?另一人说,采用强制的高压政策,就是不让我们活;这种制度不推翻,还有何制度推翻?这类恶人不灭绝,还有何人要灭绝?此时不显男儿气概,等待何时?就听到那人“嘭”的一声把拳头打在桌面上,发出声响。接着有人小声的劝诫,你就不能小点声,这不正商定时机么,几十年已经等待,也不差这几天了,咱们这边粮草齐备、人心稳定,等两位大人再次商定后,大范围的烈火必定燃烧,也就三五天的事,这种恶魔般的日子就要结束了。然后,我又听到他们几人把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低声宣誓道,为保家园,夺回桑田,百折不挠,宁死必战。

 

他们再也没有提及其他的消息,因不是野蛮荒夷的无辜猎杀,又没有通古斯及莲花的消息,我准备悄然离开。我想,他们既然不让外人知晓,总有原因的。于是,我摄手摄脚的离开此处。就在我慢慢走出了十几米后,突然上来三四人,不动声色的把我压住,嘴巴里立即塞上布物,蒙住眼睛,用绳索把我的手脚捆绑结实。还有一人拚命的死勒着我的脖子,强迫我就犯。待后,有人压低声音说,他就是进入这一带的奸细,已经窃听了许多消息,正抓个现行;苏大哥早有通报,先压到屋里再说。我明白了,原来苏大哥的一再强留,是把我当成了奸细。于是,这几个人推拉拖曳的把我扯进一间黑沉沉的屋里,投在地上。屋内没有灯光。我知道他们是杀不死我的,我随便活动便可自由脱身。但我不想如此,否则黑暗魔鬼立即到达,此地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起义大军定会受到致命的打击。再说,我还想成为其中的一员,看可否能帮助着做些什么。所以,我并没有着急或害怕。我听到几个人商定着如何处置我。一人说,看他鬼鬼祟祟,肯定是蛮夷奸细,干脆,杀掉得了;川南山谷存有起义军之事,若传扬出去,我们四处逃难不说,还不定因此赔上数千人的性命,韩将军事件就是教训。另一人说,我们不是野蛮部落出生的恶人,不能这么草菅人命,待问清再杀也是不迟,也不在乎多等片刻。一人口气强硬的说,那好吧,你们看住了,万不能让他逃脱,若走露风声,此处不久会被铁骑踏平,父老乡亲又得流离失所客死它乡。一人说,放心吧,我们知道轻重,你向大哥汇报去吧。接着就听到有人出去的脚步声,声音极轻且小心翼翼。此时,我清楚了我所处的危险境界,我早已被盯上,只待寻机抓住我呢。

 

我不清楚我如何被误认为奸细的,我与苏大哥到了茅草房屋后,一直没有进屋,大哥也没有礼让。那么,该是早就认定我是奸细,并想着法子先稳定住我?我是陌生人么,警惕也是应该。我知道四维的岁月,时间是停止的,空间是可以往返的,我可以瞬间逃离或消失,但我也清醒的知道,决不得鲁莽行事,如此这般自会暴露无遗,为了汉人及起义大军不再受害,捆绑就捆绑吧。我记住了这里是大新左州极环地。我想着稍等之后,看事态如何发展再做定夺。于是,我静静的躺在屋子的一侧。我的眼睛被黑布罩紧,又没有光线,眼前漆黑一片。也不知等了多久,才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行人轻手轻脚甚是警惕,走过几步便慢下来静听周围是否有异常情况。待走入小屋内,门又轻轻关上。听到有人低声说,大哥,这是在会堂外抓到的奸细,就是那位年轻人,不知哪里人氏,不知什么年月、时间与朝代,说家在通古斯,定是北部的荒野之地;那天在山谷外探头探脑的也是此人,还在窗外偷听,定是奸细了,保准打听了诸多的消息;本想杀掉了之,一想还是问过大哥后再做定夺,大哥你定吧。那位被称做大哥的人,也轻声低语的说,先取下堵塞的物件,细问再说。然后,有人摸黑过来,摸索着帮我取下堵嘴的布物,解开蒙眼的黑布。我深深的喘口气,可屋内一片黑暗,什么也看见。这时有人点着了灯。大哥拿着灯蹲在我的面前,低声问,你是哪里人?来此地何事?我想到回答苏大哥的话,便说,我家在通古斯,因迷路失去方向,误入此地。我也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我说,我也是汉人,我也有亲人在多年前的崖山之战中追随陆丞相及小黄帝而去;所以,千万不要杀害于我。

 

几人沉默不语,黑暗的小屋内有种窒息的感觉,也有种悲怆的沉重,我的胸膛似有巨大的石板压迫着,不能舒展呼吸。仿佛空气突然凝固了。这种感觉在之前的雪域高原及与黑暗魔鬼正面交锋时我才有过。但随着飞速的逃离,便也渐渐的消失了。而现在这种紧迫感似乎又在加重,我轻轻动弹一下,感知一切正常,只是臂膀与腿脚仍被紧紧的束缚着,比密印光波捆绑得还要紧固。我想,这种沉重感,难道因为被束缚么?又似乎不是。当我提及崖山之战时,眼前又出现了海面浮荡着十万尸体的场面,我感到眼睛极度酸楚,便知有水滴流下。我还想,我这是第几次流泪了?第三次呢。一次比一次让我心里闷热憋屈,胸中仿佛有突变的能量在翻江倒海,若不流泪,便不能酣畅淋漓的痛快呢。沉默一会儿之后,那位大哥才调暗了油灯,又仔细的审视着我,说道,细皮嫩肉的,倒不象蛮人,也不象汉人呢,老苏也说不象是奸细,只是不知何年何月总不能让人放心,还是先压制几晚,仔细看管,日后再说,万不可粗心大意;为预防不测,起义已决定提前进行,待结束后放出也是可以。大哥还轻轻帮我擦掉流下的泪水,别伤心了,先委屈几日,待事情明了自会放你出去。而那两个年轻人,便顺从的答应道,是,大哥,我们会看好的,你放心吧。然后,又用破布堵塞住我的嘴巴、蒙住我的眼睛,咬着牙说,哭?哭也没用,早知被抓,干么还当野蛮人的狗腿子?活该。还用力把我推到在地,之后气哼哼的吹灭了灯。他们便出去了。

 

天亮了,再也没有人回来。我在地上拚命的想着法子找得舒适的感觉,倒也没有什么异常,腿脚仍能活动,胳膊手的也有知觉。其实我稍定时空便会给自己解开。我不想这样做而已。这间屋子什么也没有,也就是秋天时节还可以呆一晚,若是冬天,万万不可,很是寒冷。我就这样又等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有二人进来,只解开我腿脚处的绳索,并有人喂着让我吃了饭,我痛快的吃过。没有人说话。之后又前拉后推的把我拖到了房外。开始走了一段平坦的路,之后路面则是曲折不平,坎坷难行,我知是行走在荒坡野地了。我在这处荒山野岭的边缘被捆绑了一天一夜,这样活在我生存的三维里还是第一次。这时,那两个年轻人彼不耐烦的说,这就么个家伙,还用着两铁锤么,然后找个角落一丢,荒无人烟的还怕有人寻找不成?害我们在此守候,还给他吃饭,还不让我们参加起义,也真是,怕亏待了奸人?就不怕亏待了我们?看这难走的道路,你在前面小心着别磕着。另一人回答,我探索过路了,这还是好走的呢;大哥并不知此事,得留个全尸,还不能有伤痕,若发现了就说逃跑摔死的。我被蒙着眼睛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但我没有恐惧。年轻人还纳闷的说,哎,这小子,倒也胆识过人,死到临头,也没有恐慌呢。我感到好笑,恐慌?我为何要恐慌?虽然我被紧紧捆绑,被堵塞嘴巴,那是我不想脱身,或不想说话,如若可以,还有你们聊天的机会?早不知死到何处去了。其实,我不是不恐慌,而是没有必要恐慌?如果是与黑暗魔鬼相遇,在惊慌失措之即我肯定恐慌呢;是吧,在恐慌之时才可恐慌,没有恐慌我又如何做出恐慌之状?反正在三维的生灵面前,我还没有惊恐的心理,也没有想逃离的念想,我一样大大方方,旁若无人的任由他们牵着走。我感到其中一位人兄明显的满脸怒气,非常的脑怒,在后面急促烦躁的推搡着我快走,还踢了我好几脚。肯定气我害他们空守了一夜,还肆无忌惮毫无恐惧之意。一人说,得快速行动,为防止消息已经泄露,起义马上开始,各地均下达的通知,我们还得赶上时间。忽然,一击木棍从我后面袭来。我只感到脑后一阵巨痛,瞬间没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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