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院大门,亮灿灿的阳光欢快而来。
终于怀孕了!
圆仰望清澈蓝天,心空早已升腾起如火骄阳。两束阳光热烈地亲吻着、辉耀着,耀得她那颗兴奋的心都快冲出胸腔。
她步履轻松一路前行,圆圆的脸袋上溢满了可爱的笑容,就像在别人的眼里,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的笑容一样温润、暖心。
这条不知走了多少遍的马路,在此一刻仿佛贴上了意义非凡的标签。两旁高高耸立的高楼大厦在光的作用下煜煜生辉,美丽无限。向前一直走,再过一条横马路,朝前500米就到自家的小区大门口了。
伫立大门前,阳光仿佛倏地逃逸。
灰秃秃的水泥外墙斑驳陈旧,一眼望去就知道有些年头了。不错,这是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就造好的老式小区。
走进大门,小区里各通道的水泥路裂痕纵横,高洼不平。门前一些种植的区域早已被牵绳挂衣,亦有些人甚而还利用此地种植菜果,牵藤爬瓜。倒也是长得郁郁葱葱,仿佛自家的自留地。
一楼的有些住户将天井简单地搭造成一间房,没有搭建的也在开花结果,牵藤爬瓜。有一些几十年不用的破旧家具,安静地杵着,和这些植物抢占一席之地。
楼上的住户则更“机智”,将那些用不着又舍不得丢弃的家具,用绳子拴住吊在阳台外。一眼望去,整个小区杂乱陈旧,凌乱不堪。
进入门洞,公用过道也同样被各家各户废弃的家具,旧自行车、鞋子、拖把、扫帚霸占着。有些住户为了抢占空地,怎么着也倒腾一些不值钱的东西,装在一个废纸箱里自傲地立在门口公用过道旁。
一进小区,圆的心空情不自禁地暗淡如晦,再美的心情也抵不住这番侵袭。沉重地踩着咯吱咯吱响不停,潮湿的木头楼梯朝家里走去,边走边又憧憬着腹中胎儿快快降临。
小家伙可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关键人物,可以让她住上宽敞明亮的新房。她美美地幻想着,不知耻的阴影此一刻已逃遁无形。
结婚几年了,这几年她什么愿望也没,唯一的愿望就是盼自己早早地怀孕,早早地生个胖小子。多少个分分秒秒从这些期盼中逃走,如今终于拨开云雾看到希望的曙光。因为孩子肯定能够提高她的生活质量,改变她的命运。
七八年前,圆从大西南一个小山村来到魔都。家乡的山水除了赋予她光洁、黝黑的皮肤外,还给了她一颗朴实善良的心。就是没有给她物质上的富足。
兄妹三人全靠爸爸一个劳动力来维持生活,从小她就暗暗发誓要改变命运,于是她便想到外面闯荡。
来沪后,看到周围不少外地女孩嫁个本地郎,她也渐渐地心动了。因为现在政策放宽,孩子生下来就可以随父有了硬梆梆的户口。她呢,婚后十年户口也会迁过来。
于是很多住房紧张,经济条件差,没有一技之长,又懒惰不肯吃苦,或者长相不济的年轻男人都找外地女孩。因为外地女孩要求低,很多女孩看中的都是能嫁个上海男人,有个小窝即可,这样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有了这种想法后,不久,上天还真眷顾她。
某一天,同事偷偷地告诉她,有个上海男孩子看上了她,问她想不想跟他交往下去。原来那天同事夫妇带她一起夜宵时,那个和同事老公一样矮矮胖胖的男人,是带着看她的目的而来。
这个矮胖的男人就是阑!
其实阑的“海拔”还算不上太低,可能是因为太胖就给人这样错觉。
圆生就162厘米的身材,清秀的脸上毫无瑕疵,端正的五官上时时涌现着亲切的笑容,笑时的梨涡当时就深深吸引了阑。
在阑的不断追求下,天性善良的圆什么也不顾,就跟着阑进了这个家。
推开门,屋里一股霉味若热恋少女般兴奋地扑过来,紧紧地在喉咙口缠绕着。随后,又忽忽悠悠地钻进胃里,遽尔又滋滋悠悠游上来。于是,阵阵呕心伴随着阵阵呕吐声,在霉味中扩散开来。待恢复平静后,她才得空环顾着潮湿、阴暗、窄仄的家。
窄小的仅几平卫生间,仅仅只够一人在里面活动,一个淋喷头,一只马桶和一只水斗台就将其塞满,连洗衣机都无法安身。
同样逼仄的厨房间,一排灶台仅供一人立身。
通过连通道的厨房,进去就是一间只有6平的小间,起初这间是阑的房间。结婚后,父母将另一间12平的大间让给他们做婚房了。小间里除了一张四尺半的床,就是桌子和凳子。
大间里一张五尺的床,还摆放着一套简单的家具和一个冰箱。
虽说吃饭的桌子摆放在公婆房间里,但小两口的房间也不消停。公婆的换洗衣物和一些小间里放不下的东西,统统都搁在大房间里。使得他们的房间挤挤压压,常常连走路都磕磕碰碰。
婆婆还常冷不防地来大房间拿东西,有时还到阳台洗晒衣物,使她感到一点自由和私密都没有。每每念及此,她心里有说不出的苦闷,要是有一个属于他俩的家就好了,哪怕只有一间房,但是足够自由啊!这种强烈的愿望与日俱增,她是多么渴望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啊!
念及即将出生的孩子,会将她带出这个狭小潮湿,没有自由私密的生活环境,激动的心海汹涌澎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