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福不满地瞪了眼阿舍,然后扭头望向前来讨债者:“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诬陷我欠你银两?”
“啊?这,这从何说起?”中年掌柜脸色巨变,上下颌都开始发颤,“草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前来诬陷校尉大人您啊!”情急之下,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摊开后呈给岑福,继续解释,“今日上午,有个模样俊秀的青年,去我店里要了两桌名贵菜肴,请路上行人、百姓吃喝……”
“模样俊秀的青年?”岑福打断掌柜的话语,急忙问道,“那人是否穿一身紫色长衫,身形偏瘦,不似塞外男子。”
“对对对。”中年掌柜点头宛若小鸡啄米,“他(她)还拿出一块锦衣卫制牌,说写张信笺,要小得来府衙找校尉大人岑福讨要银子便可。”
一直没说话的谢霄明白过来,掌柜口中穿紫色衣衫的少年定是周雨。想来她碰见岑福去给小蝶赎身,心里气愤难当,这才耍小孩子脾气,故意出去大吃大喝欠下银子,让债主来向岑福讨要。
岑福看了看信笺,确定是夫人周雨的字迹,激动地问道:“紫衫少年人呢?”
“不知道。”中年掌柜使劲摇头,有些后悔走这一趟了。
岑福心底升起一阵苦涩,又甚是担忧,随即解下身上钱袋,递给掌柜的:“这里有三十两银子,都给你。但我有个条件,倘若那紫衫少年再次去你店里,你火速前来禀告。”
“啊……”中年掌柜胆战心惊地接过钱袋,欲言又止,“草民记下了,谢谢大人,谢谢校尉大人。”
阿舍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却没明白事情来龙去脉,凑近谢霄耳边低声问:“谢大哥,那个,那个紫衫少年谁啊?”
谢霄翻翻白眼,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不知道啊!”
阿舍一头雾水:“我真不知道,那紫衫少年到底是谁?”
圆圆突然玩心大起,故作神秘:“你谢大哥我,也不知道那紫衫少年是谁。”
一旁岑福担忧周雨安危,懒得理谢霄和阿舍,扭头欲回府衙向陆绎告假,出去四处找找夫人,万一她不慎落入斧头帮或蒙古鞑靼手里,性命难保。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有位老伯疾步走过来,连连作揖:“劳烦官爷通报一声,草民求见校尉大人岑福。”
“咳——”阿舍轻咳一声,乌溜溜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我就是。”岑福微微皱眉,几步来到老人面前,“老伯,在下岑福,请问找我何事?”
“你就是岑福岑大人啊!”老伯颤抖着举起手,众人定睛一看,老人手中也拿着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笺,“有人花五十两银子买走了我的一匹马,她让我拿这信笺来府衙,寻岑大人,说您会将银两给我。”
“哈哈……”谢霄忍不住笑出声。
岑福一记白眼射过来,倘若目光能杀人,圆圆此刻早就魂归故里了。
阿舍小跑下门前石梯,问老人:“也是位紫衫少年,骑走了您的马?”
“对对对……”
岑福憋着一肚子火气,飞奔回府衙后院,从房间里拿出五十两银子,返回府衙门口,眼前场景热闹着实吓了他一跳。
寒风中,府衙石阶前站立六名百姓,皆手执信笺,前来讨要银两。
谢霄、阿舍嘴角浮现坏笑,眼眸中全是看热闹的兴奋。
“校尉大人,有位紫衫少年拿走我家两只母鸡,我们全家就指望这两只鸡,倘若您不给银子,这个年我们都没法过。”一名中年妇人,哭哭啼啼道。
“我们家骆驼养了七八年,被那紫衫少年骑走了,校尉大人,无论如何,求你发发慈悲,将银两给我们结了……”
……
众目睽睽之下,岑福脸上青一阵儿白一阵,一时间却不知如何是好。
阿舍眼见事情要闹大,收起脸上笑容,低声问岑福:“大哥,到底怎么回事?此事可大可小啊!”
岑福无奈地将事情来龙去脉,简单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阿舍往前走几步,安抚百姓:“诸位请少安毋躁,在下去取银两,放心,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们的。”
百姓连连点头作揖,就差双膝跪地表达谢意了。
望着阿舍背影,岑福猜测他是去寻大人借银两去了。事到如今,也只有先将银两结清,再想法寻找周雨了。
否则,事情一旦闹大,连大人陆绎也会受到牵连。
再说阿舍,急匆匆来到府衙后院,正巧碰见今夏在走廊中——
“阿舍,为何事惊慌?”
“夫人。”阿舍双手作揖,爽快问道,“陆大人呢?”
“大人……他在房间里,为阿照运功疗伤。”今夏指了指不远处房门,乌溜溜的眸子里透着担忧,“你寻他何事?”
阿舍知晓习武之人运功疗伤之时,外人万万不可前去打扰,思虑再三:“夫人,您那里有银子吗?”
“有啊,你要银子做什么?”提到夏爷最爱,她脸色顿时一变。
阿舍挠挠耳后,大致将周雨胡闹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眼下只能先把银子垫付了,再寻找周雨。”
“是吗!”今夏大吃一惊,再爱银子,她也分清孰轻孰重,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阿舍,你稍等,我去拿银子。”
斜阳挂在西边天际,云霞火红火红的,宛若周雨与岑福拜堂之时,穿的红色喜服一般。
府衙门口,百姓们拿到银子后,欢天喜地离开了。
今夏心疼至极,却不好意思开口说别的。因担忧夫人,岑福踩踏台阶时,险些摔倒。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突然从巷子里窜出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大家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狼。
“大灰!”今夏不禁惊叫出声,“你,你是来寻阿照的吧!”
谢霄、阿舍心照不宣地交换饱含深意的眼神,几乎同时想:你说的话,这狼能听懂吗?
恍惚中,今夏脑中灵光一闪,拍手笑道:“太好了,我有法子找到周雨妹子了。”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岑福神情一震,黑眸中燃起希望。
“岑校尉,你将妹子写过的所有信笺都拿出来。”今夏走到大灰身边,柔声说道,“你的主人阿照正在里面疗伤,不会有生命危险。你想见他,可以,但你要帮我寻到写这信笺之人。”
岑福将信笺递给今夏。
夏爷接过信笺,一张张地轮番凑近大灰鼻子,让它闻上面的气息。
谢霄忍不住打趣:“袁大虾,你当心让这只狼咬你一口,它能助你寻找周雨,开什么玩笑。”
除了今夏,在场所有人皆不相信大灰能找到周雨。
今夏却深信不疑,因为几日前,她在大满山上,亲眼目睹大灰与阿照生死相依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