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佛教中指恶鬼,食人肉之恶鬼。
《慧琳意义》记载:“罗刹,此云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
同书卷七又云:“罗刹娑,梵语也,古云罗刹,乃暴恶鬼名也,男即极丑,女即甚殊美,并皆食啖于人。男罗刹为朱发、绿眼,女罗刹则如绝美妇人,富有魅人之力,专食人之血肉。”
罗刹国,原指大海中食人的罗刹鬼聚居之处,元、明、清初时称沙俄哥萨克为“罗斯”或“罗刹国”,曾有罗叉、罗车、罗沙、罗禅等音译。
哥萨克骑兵翻越乌拉尔山脉向东进发,始于大明万历十年,他们在五十多年的时间,行程万里,逐步吞并了西伯利亚汗国等大小国家,将西伯利亚的大部分土地,囊括进了沙俄的版图,并向东部进一步蚕食和扩张。他们在勒那河的支流,阿尔丹河边,知道了前方还有一条叫黑龙江的大河……
顺治年间的两次“罗禅征伐”,并未根本解决边患,罗刹还是经常侵扰黑龙江流域,对当地索伦、鄂伦春、鄂温克、黑斤等部落进行劫掠。
康熙三年(1664年)初,清廷下令,由宁古塔将军巴海再度出师征讨罗刹。
清廷规定:宁古塔流人除旗下流徙及年过六十岁者外一律充役。选二百名习水性者作水军,入乌喇水师营演习水战;选强壮者入火器营,掌使火器。
此令一出,巴海即差管家请一众绅袍到家中,传达朝廷指令。
巴海道:“我养你们数年,念你们俱是有前程的,并无差傜累及。不意上面因有边警,俱着你们当差。现有水营、庄头、壮丁,这三件任凭你们择一件,三日后到公衙门回覆,此即是我的情了。”
诸公闻之,莫不悲戚,巴海亦凄然,他又说:“若是肯认工,便俱免了,朝廷那里我也好交差。”
宁古塔的生活虽不尽人意,起码尚有人气。而乌喇,早在来时途中就已领教,一片荒郊野岭,人迹罕至,艰苦可想而知。
又常闻罗刹嗜血凶残,就连向来以勇猛著称的黑斤、呼儿哈,费雅喀、索伦等土著民,尚遭残害,其凶残可见一斑。
兆骞最是心怀惴惴,葛氏已有身孕,这个时候,更不能撒手不顾。他忙与张晋言商议对策。
张缙言分析道:“那罗刹深眼高鼻,绿睛红发,其猛如虎,善放鸟枪,满人甚畏之。若作水兵,何异于以汤浇雪,刀切菜,必死无疑!新当壮丁虽不跟出征,然将来必不免此,水营必不可入也!而一旦入了官庄,虽是庄头,一年到头,不是种田,就是打围,烧石灰,烧炭,无半刻空闲,你一介书生,岂能当这般苦差?这三件事都是死数,不如认工为妙。”
又让兆骞犯了难,认工至少也需五十两银子。每年馆金才十余两,到哪去筹集这笔巨资?最后,还是张晋言伸以援手,帮兆骞出了认工钱。
三日后去衙门回覆,兆骞与钱威、姚其章都认工得免。兆骞认工太常寺衙门,钱威认仓房四十间,姚其章认文德武功两牌坊。
其他人可都没这般幸运。班孙、李兼汝、杨越、张升季、伍成礼等人都被遣往乌喇,去水师营服役做水兵,还有的流人去当了船厂的工匠。陈嘉遒虽在巴海家任教,亦未能得免,被选入火器营管炮,算是将军对他的厚待了。
一众转徙流人又将撇家舍业奔赴乌喇。
班孙和思雨又要分隔两地,更加心痛难安。范氏安慰班孙道:“你就放心和你大哥去吧。有我在,不会让思雨受委屈的,那老牛录已领教了咱们的手段,量他不敢再做出格的事。”
充水手者,于二月初起身,兆骞等一路送至西郊外十里,方忍痛话别,班孙与杨越、兼汝等流人一起,再踏上遣途。
路途遥远,雪厚盈尺,车行艰难。身侧不时有军士急驰而过,急于去建功立业、拜将封侯。流人们却步履沉重,只又多了一次流离辗转。
兵车夹路傍,传呼何促迫。长安下羽书,云出遣军籍。
牛马集前途,糇粮备今日。妇女尽随行,不得少休息。
燕飞莫管巢,雀栖莫衔粟。巢成燕不归,粟陈雀不食。
昔来花离枝,今去叶飘陌。花叶本无根,谁能不凄恻。
山东多健儿,意气颇自得。左右佩两鞋,飞驰过我侧。
平居志功名,射虎尝没石。一旦得从征,王侯可俯拾。
献俘见天子,辉光良赫奕。出都赐金章,还当耀乡邑。
男儿但堕地,聊须事金革,诗书负虚名,征途空戚戚。
——祁班孙 《复迁》
乌喇地处松花江上游,水面宽阔,适于大船航行。明永乐十八年,明洪熙元年,明宣德七年,明朝三次派辽东都司都指挥使刘清到这里造船,遂有船厂之称。
此番重新启用,清廷又增派了大量披甲官兵和南方的造船匠人,在此大力兴建水师营。
班孙与杨越、李兼汝等都被划拨到水师营中做杂役。多蹇的命运使祁班孙从翩翩名公子变而成为流放边地的罪囚。生逢乱世,遍读诗书,到头来全无用武之地,到如今,更沦为满人的工具。他恨自己,倒不如一开始就投身疆场,哪怕马革裹尸,也不枉此生。
此时的班孙宛如一颗茁壮成长的高树,遭遇飓风暴雨,将他连根拔起,与杂草闲花为伴。它曾骄傲于天空的颜色,现在,他开始俯下身来,聆听野草的声音:
驱车冀城门,羊肠郁九盘。
劝君勿登车,下当邻黄泉。
嗟此呻吟者,亲见弃草间。
何能知姓名,但复少岁年。
含泪但直视,转手似欲言。
双轮腹上过,忽焉裂心肝。
——祁班孙《出都》之二
亲历战乱,流人的颠沛流离,路途所见令班孙触目惊心。流人命如蝼蚁,生存朝不保夕。他欲渡人身脱苦海,却深感力不从心。
妇女栖草问,懔懔结衣裙。更复怀中儿,啾唧惨鬼魂。男儿作脯糜,手指冻欲皴。斧冰吹垫火,持哺何殷勤。
——祁班孙《出都》之三
一个十五岁少年,背负母命,千里迢迢从山东来到乌喇寻父。但他来晚了一步,其父于两天前,随将军出征黑龙江。少年未能如愿,痛苦嚎啕。面对此番情景,祁班孙对茫然无措的少年“说”:
君今毋用苦促迫,男儿在世多计画。
君去愁难慰倚闾,慎莫亲前吐胸臆。
但道相逢已此时,莫道还须隔时日。
君心幸与余同心,早晚兴居颇能识。
君归倘问体康强,但道髭髯略已苍。
江塞安居别无苦,只苦风高早两霜。
寒衣犹着旧时服,胡女粗能缝布裳。
别去喜今消息在,寄衣须早莫相忘。
北闱犹问身长短,道与儿身同校量。
今岁令儿暂往返,明年当可伴还乡。
君母闻言当自慰,何须此夕徒悲伤。
但令天涯会合好,岂惜奔驰岁月长!
——祁班孙《时孝子寻亲诗》
班孙诗风大变。似已看透了世事,看透了人心,参透了生死。此刻的六公子已不再是怒目的金刚,而是悲天悯人的菩萨,饱含着人间脉脉温情,这是一种历经莫大悲苦之后的释然。
南方又传来悲讯,张煌言殉难,南明抗清的最后一面大旗也轰然倒地。
长江之役战败后,张煌言历尽千难万险,潜行二千余里,终于回到了浙江沿海地区。此后,他收集旧部,意图东山再起。浙江总督赵廷臣多次写信招降,遭到张煌言严词拒绝。清军抄了张煌言的老家,抓获其妻儿,以其性命要挟张煌言就范,张煌言终不为所动。
义军虽多次奋战,然孤悬海上,势力日渐单薄。继南明永历帝被俘杀,李定国与郑成功相继去世后,鲁王朱以海又病逝于金门。张煌言无奈解散义军,隐居在舟山一处海岛。
后因叛徒出卖,清军夜半渡岛将其俘获。煌言神色自若道:
“父死不能葬,国亡不能救,死有余罪。今日之事,速死而已!”
三天后,张煌言被押往宁波,他终于回到了日思夜想,阔别二十年的故乡。乡亲们见他头戴方巾,身穿葛布长衫,一身明朝衣冠,都恍如隔世,都潸然泪下。
九月初七,张煌言被清军杀害于杭州弼教坊。
他赴刑场时,大义凛然,面无惧色,举目望见凤凰山,大吼一声道:“好山色!”并赋《绝命诗》一首:
我今适五九,复辞九月七,大厦已不支,成仁万事毕!
行刑时,他拒不下跪,昂首就戮,时年四十五岁。部属罗子木、侍童杨冠玉也与其同殉国难。他死后,被人葬于杭州南屏山北麓荔枝峰下,后人将他与岳飞、于谦并称为“西湖三杰”。
时人叹曰:煌言死而明亡。
流人惊闻噩耗,悲伤不能自己,杨越等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设灵棚拜祭这位铮铮铁骨的大明忠臣。想起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心中无比悲戚。
宁古塔传来捷报,将军巴海乘大雪之夜,大破罗刹于黑龙江。
王师得胜归来,受到军民的夹道相迎。兆骞也随众人翘首以盼,希望能见到一众故友,可除了巴海领回的黑龙江地区招抚的土著民众,却没见到班孙与杨越、李兼如等流人的身影。
居民聚在篝火旁载歌载舞,像过年节一样热烈。
罗刹犯边,烧杀抢掠,无不对这“吃人恶魔”深恶痛绝,新归附的“新满洲”们对罗刹更是仇恨刻骨。精奇里江、乌苏里江、黑龙江等流域多少部族流离失所,家毁人亡,都期盼早日能将这红毛恶鬼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流人们不免为这喜庆的氛围感染,心底却存有一丝悲凉。曾经多少师友死难在满清的屠刀下,又多少人因清廷迫害而落得妻离子散,这才短短几年,竟会为清军的胜利所欢欣鼓舞,不知先烈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城头上胡笳声响起,在夜空中回荡,声播辽远。放眼当今天下已被满清一统,曾经满汉角逐时的厮杀声渐已远去,只剩下那:“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乌孙种人侵盗边,临潢通夜惊烽烟。
安东都护按剑怒,麾兵直渡龙庭前。
牙前大校五当户,吏士星陈列严鼓。
军声欲扫昆弥兵,战气遥开野人部。
卷芦叶脆吹长歌,雕鞬弓失声相摩。
万骑晨腾响朱戟,千帐夜移喧紫驼。
驼帐连延亘东极,海气冥濛际天白。
龙江水黑云半昏,马岭雪黄暑犹积。
苍茫大碛旌旗行,属国壶浆夹马迎。
料知寇兵鸟兽散,何须转斗摧联营?
——吴兆骞《奉送巴大将军东征逻察》
怀仁和固山乌打在这热烈的场面下兴奋异常,怀仁仰头问张缙言:“爷爷,罗刹是什么?真是红毛绿眼,吃人的恶鬼吗?”
“他们不是鬼,却比恶鬼更加可怖。”张缙言答道。
“巴海大大岂不是更厉害,把恶鬼都给打跑了!”
在孩子们的眼中,巴海像个守护神,专门收拾恶鬼的大英雄,在居民眼里,巴海更像是宁古塔的一座铁塔,镇守一方安宁。
这次乘大雪之夜在黑喇苏密突袭罗刹据点,割取罗刹首级七十多,罗刹死伤无数,落荒而逃。将军论功行赏,骁骑校萨布素立了头功,这次大雪夜突袭,就是他出的奇谋。
当时罗刹见清朝有大军前来围剿,都躲藏到山林里,避而不出。巴海率军在山林搜寻了几天,始终也没找到罗刹的影子。
天气已开始转暖,万物复苏,冰雪消融,山河大地都披上了一层翠绿的妆容,恰逢此时,天空却突降了一场大雪,暴露了罗刹的行踪。
萨布素找来一群经验丰富的猎手,捕捉雪地中出来觅食的罗刹足迹。清军又巡着足迹,一路追踪,终于找到了罗刹藏身的老巢。大雪夜,巴海下令突袭罗刹大营,萨布素率众一马当先,如神兵天降,杀的罗刹狼哭鬼嚎,尸横遍野,死伤惨重,余下的落荒而逃。
巴海上奏朝廷,升萨布素为防御。此次出征,乌喇流人未去前线,都留在船厂守备。巴海说边患再稍加平息时,想办法将他们调归。
兆骞问起杨越、班孙等人,巴海略有一丝隐忧:“杨越和李兼汝还好,可祁班孙自到了乌喇,整日寡言少语,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你说我们满洲将士,就想着打仗吃饭、喝酒、搂女人睡觉,哪有你们中原人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有什么东西那么复杂想不明白?我看那祁公子似是中了邪了!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我担心他这样下去,早晚得憋出病来。”
兆骞更为之心忧。他知道班孙心中正经历着难以忍受的煎熬,这种骄傲与自豪的受挫,兆骞也曾感同身受。
班孙显然心气更高,上天给了他英俊的脸孔,孔武的体魄,过人的胆识和骄人的才气。
他曾骄傲于自己如天上的雄鹰,却被人拔去了羽毛,投到禽舍里与鸡鸭为伍。上天让他一路尽情伸展,却没有教会他如何弯曲。或许,这次劫难,上天将补足他的所缺功课。成魔,成佛,就在一念间。
兆骞不觉想起小时候曾捉到一只黄鹂,开心地把它装到笼子里,鸟妈妈衔来野草,隔笼喂食。小鸟吃完母亲送的美味后,暴毙而死。毒死它的,竟是自己的母亲!天下为何有这么狠心的母亲,果然是禽兽。而今天,终于明白了黄鹂杀子的含义。
这日,班孙又在船上敲敲打打,萨布素来找。
萨布素道:“久闻祁先生剑法出神入化,名震江南,可否不吝赐教?”
班孙淡然道:“我已弃剑多年,何况现在是戴罪之人,不敢与大人动刀兵。”
萨布素不悦道:“你就不要推辞了,你我都是习武之人,谁不知此技伴随终生,想忘都难,先生这是看不起我吗?”
满人素来全民尚武,尤其是勇士,凡遇到强于自己之人,不仅不气恼,还对其大为敬服。班孙见萨布素又是一脸诚恳,如果不应,则将视为蔑视,更被人看作懦夫,何况多日的压抑,使他已有些技痒。
二人择一松柏下,相对而立。
军中无剑,萨布素早为班孙准备好了一把满刀:“不知先生能否使得顺手。”
六公子弃了刀,随手折一树枝,说道:“你我又不是生死相搏,何必真兵,有这一草木足矣!”
萨布素十分不悦:“先生未免太托大了!”班孙笑道:“我若赢不了,甘心受罚。”
“好,就依你!”
萨布素天生神力,骑射、刀法样样精通,早年曾随中原武师学过几年武艺,在宁古塔素以骁勇著称。他早前做文职,是老章京沙尔虎达对他有意锤炼。
他平日心气高的很,今见六公子手持枝条,单手负于背后,竟然对他如此轻侮,顿时火起,一心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南蛮子点颜色。
他挥着战刀向六公子疾冲过来,钢刀夹带着风声迎头劈下,气势汹汹。
六公子侧身避过,乘势将树枝递出,直插萨布素下腹。
萨布素本是虚招试探,并未出全力,见六公子从容应对,便顺势调转了刀锋,要将树枝荡开。
六公子心下也暗叹:“萨布素果然掌握刀术的要旨,绝非徒有匹夫之勇之辈。”
他当即变招,随着手腕一抖,枝头又陡然斜挑上去,划过一道弧线直指萨布素咽喉。
变化如此迅猛突然,这可是萨布素始料未及,他慌忙仰头后退,方避开了六公子的穿喉一击。
虽然有惊无险,但也是踉踉跄跄,急退了数步,险些栽倒。心中更为吃惊:“这六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单凭这一手,不知有多少平庸之辈丧命于此!”
六公子也是心中暗自赞叹,自己招法固然凌厉,可使的毕竟是一截木头。若真是搏命,萨布素本可不理会,挥刀反击,自可化解危机。可见,他一心比试真功,不屑讨巧,果然是光明磊落之人。
萨布素见六公子没有乘势杀来,还在原地悠然自得。当下更不敢大意,又挺刀刺来。
满洲战刀与中原大刀有所不同,刀身狭长,可劈可刺,更适合马上作战。六公子见萨布素这次使的是中原的剑法,大叫一声:“好!”。
又是几个回合下来,都一如从前模样。萨布素全力出击,钢刀或劈或刺两法并用,虎虎生风,凌厉无比。六公子却总是不慌不忙,从容化解。
萨布素向来有快刀之称,却总似慢了六公子半拍。六公子收放从容,总能在怡然中抢得先机,在萨布素疲于应对时,六公子却早在终点等他了。
忙乱间,萨布素再次避开六公子的剑气,这次六公子手中的枯枝,离他的喉间只有寸许。虽又是有惊无险,萨布素已是狼狈不堪。他深知,六公子尚未出全力,且气定神闲,像在弹奏琴曲。
胜负已然分晓。习武之人,最看重脸皮,何况萨布素更是惜名如金之人。他纵身圈外,钢刀掷地,深插入土中。
他十分懊恼地说:“我早就料到可能不敌先生,今日本想讨教中原剑法精妙所在,却不曾想,竟会差出这么远!”
六公子将树枝轻轻折断,说道:“萨大人的刀法在满人中的确出类拔萃,堪称无敌。可是术业专攻,我自幼得名师指点,后又专心研习多年。而你满洲主攻骑射,拼杀于疆场,又怎会在这奇巧之事上大费苦功?正如若比骑马射箭,我也远非你的敌手,萨大人大可不必为此懊恼。”
班孙一番话,令萨布素心悦诚服。“看来,中原果然人才济济。若汉军都像先生这样,我满洲又怎能会在战场上攻无不克,所向披靡?”
六公子叹了一声道:“沙场上,怎能靠逞个人之勇?满洲素来全民皆兵,终日游猎于山林间,个个骑射精湛、骁勇善战,常以一当十,岂是汉军可比?纵然我汉军人人有我这般本领,不能齐心也如一盘散沙,难抵御满洲那潮水般的金戈铁马,虎狼之师!”
萨布素深为六公子的论断折服,心想:“若非满汉有别,恐怕早成了过命的知己!”
他取过酒来,二人就在山坡上,就着一抹斜阳,把酒临风,开怀畅饮。
萨布素叹道:“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未能与先生相逢在战尘中,不知当属遗憾还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