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戏胜家”的事情,基本是桂萌生坐镇指挥的,李志行只是接收消息及偶尔指点,因为他知道胜家终究会输。
志行的主要精力,放在另外一件事情上,那就是“巨匪”卢占魁又来了!
起初,李志行很紧张,因为自己的人马虽然装备精良,但缺少实战经验,李志行实在不放心,不停发电报询问。
卢占魁一直是傅长缨监控的重点对象,所以卢占魁一往陕北方向运动,李志行就得到了消息。
卢占魁会不会强攻神木煤矿?
十有八九会!因为煤矿和碱厂很赚钱,名声在外,又加上今年李志行在榆林城大兴土木,不用猜都很有钱!即使煤矿里没放多少现大洋,抓住里面的人,也能换很多钱!
所以,卢占魁此次进犯陕北,第一个目标就是李志行的煤矿。
但卢占魁很狡猾,并没有直接宣布,只对手下人说再到榆林去干一票,好过个肥年。
由于井岳秀现在防备很严,又听说李志行在煤矿天天练兵,卢占魁此次纠集了绥远、宁夏甚至陕北的大小匪帮,组织了约有1000多人的骑匪、400多人的步匪,准备史无前例地干一票大的!
那么,神木煤矿的武装力量到底如何呢?
从人数上来讲,李志行在榆林总共有约1200名武装人员,其中榆林城里大约100人,煤矿上大概1100人,其中200名骑兵,其他900人是步兵,另外黄河沿线有邓子钰管着的大概500人。
其次,张德胜的1个连也有约100人,有60把步枪。
武器方面,李志行绝对占优!榆林有2门迫击炮、6挺重机枪,8挺轻机枪,200把汤普逊冲锋枪、100把帕洛沙冲锋枪,还有手雷和地雷。
那卢占魁的装备又怎么样呢?
据傅长缨报告,卢在其老巢固原城有5门铁炮,射程大概有3公里,但比较沉重和老旧,炮弹也不多,卢占魁外出劫掠,从来不曾带过。这个需要注意,因为比迫击炮射程要大,是唯一具有威胁的攻城武器。
另外,卢有2挺马克沁重机枪,是卢占魁花重金买的。
其他就是各种各样的长短枪,长枪估计在1000枝左右,短枪估计有200多把。
卢占魁这武装已经不错了,80%以上的人都有枪,还有重机枪、有大炮,比有些地方部队都强!
对比下来,装备占优,人数略少。
那么,煤矿能赢吗?
小五一直在为抵御卢占魁做准备,在李志行的指导下,制定过详细的方案。所以李志行觉得,纵使不能歼灭卢匪,自保也基本不成问题。
李志行有心亲自赶往榆林,但事实上已经来不及,卢占魁的骑兵可能一两天就会到神木!
在又与小五做过几次交流之后,李志行心里逐渐踏实下来……。
与李志行的紧张不同,小五摩拳擦掌,表示这一次定要让卢占魁有来无回,为陕北除了这一害!
既然临阵大将斗志昂扬,不需要做额外的部署了,放手去干吧!
只是,要密切关注卢匪大炮的动向,必要时先派人将大炮毁掉。另外,战场情况瞬息万变,注意灵活作战!
另一方面,李志行让赵琦将卢匪情况向井岳秀做了通报,希望井岳秀也能给以援手。
自去年卢占魁在府谷杀了县长,井岳秀自觉是奇耻大辱,对卢占魁恨之入骨,今年又招兵买马,发誓要收拾卢占魁。
不过井师兄守备地方,需要防守的地方很多,听了赵琦的消息,立刻将榆林以南的人马收拢回榆林城。这样,城里便多出近2000人的防守力量。
井岳秀又派李福成带了一营人马,驻进了神木的高家堡,形成支点,视情况策应府谷和神木煤矿。
高双成的骑兵营和郗月三、鲍贵的两营步兵作为主力,由井岳秀亲自指挥,镇守榆林城,寻机与卢占魁主力决战。
但在没摸清敌人的具体动向前,井岳秀不敢离开榆林,守住榆林城才是他最基本的职责。
至于神木以北的伊金霍洛旗,干脆放弃!人马和机关全部撤回榆林。
处处防守,井岳秀的兵力远远不够。
得知井岳秀的部署后,李志行觉得煤矿可能还是会有一场恶战,所以每日都坐在电报机旁,随时等待消息。
苦等两日,终于传来消息:小五大胜!
小五汇报,卢占魁进入陕北后就连连失手,在煤矿遭遇大败,带了300多人逃回绥远,高双成追杀去了。仅神木煤矿一战,我方就歼敌600多人,俘获大炮2门,重机枪2挺,步枪600多枝。我方战损情况是,战死37人,重伤52人,轻伤191人。
大概的经过是这样的。
这次卢占魁下了血本,从固阳城带了4门大炮过来,一定要将神木煤矿这块肥肉吃到口,这一点,还真让李志行猜中了。
但为了避免与井岳秀在煤矿决战,卢占魁兵分两路,一路是卢占魁亲自带800骑匪,直扑府谷;另一路400多步匪协同200骑匪,运送大炮前往神木煤矿。
其计划是,先引诱井岳秀主力救援府谷,待调动成功后,800骑匪却返回神木,与另一路人马合兵一处,迅速攻下神木煤矿,然后待井岳秀队人马赶往神木救援之际,他却直扑榆林城。
攻破榆林是这次的终极目标。
若能成功,卢以后在陕北一带就再无敌手!
若无法攻破,则携带财物、肉票,经府谷返回绥远。届时井岳秀肯定会固守榆林,不敢追击。
这样几个迂回,又做成一笔大买卖。
卢占魁的算盘是好,但他的两路人马在伊金霍洛刚一分开,傅长缨就得到了消息。
小五当机立断,亲自带了200骑兵直扑大炮,这两百骑兵,个个手持汤姆孙冲锋枪,马上带的都是手雷。
这队匪徒完全没有料到会遭到袭击,在一条小河边埋锅造饭的时候,被小五抓了个正着,小五的骑兵又是冲锋扫射又是手雷,600多匪徒愣是被打蒙了!
最后,小五的骑兵速战速决,手雷扔完呼啸而去。
匪徒们一检查,被打死了100多人,大炮被炸坏2门,受伤挂彩的也不少,关键是,200匹马基本上没了!那些马本来卸了马鞍,正聚在一起吃草、喝水,被小五带人冲上去就扔了几百颗手雷,死伤一片。没死的也惊跑了,最后一查点,仅剩一匹能骑。
得,赶快派人骑这匹马去报告大头领!
就这样,这支队伍里再也没有了骑兵。还有,路上再也不要去抢牧民的牛羊了,光马肉都吃不完!
而小五的人马,一个没少,受伤的有十几个,但都不是很重,可以说完胜!
这帮匪徒气急败坏,一面吃着马肉,一面抓紧时间往神木煤矿赶,誓报一箭之仇!
却说卢占魁分兵后动向,很快被井岳秀得知,井岳秀一面派李福成紧急进驻府谷县城,一面派高双成沿路骚扰卢占魁,诱引他往榆林方向去。
井岳秀则带了郗月三、鲍贵,率领大队人马利用地形,在前往榆林的道上设伏。
井岳秀觉得,最有威胁的是卢占魁这支骑兵!解决了卢占魁,攻打煤矿的匪徒还手到擒来了?
卢占魁接到另一路人马被袭的消息,简直被气歪了鼻子!此时,高双成又不停骚扰他,而且一打就跑,还直往榆林方向。
他妈的井岳秀你以为老子是饭桶?你肯定有埋伏莫当老子不知道!但府谷县城已经有李福成进驻,攻城只怕不易,等井岳秀带大队人马包抄上来恐怕是一场恶仗!
算了,老子先去攻打煤矿,但也不能便宜了井岳秀,所以卢占魁又分兵200,去大张旗鼓地打府谷,目的还是调动井岳秀,自己偷偷带了600骑匪,直奔神木。
井岳秀张开口袋,卢占魁却不见来,不知就里。
随后听到卢匪猛攻府谷县城,只道这恶匪依仗实力,要强攻府谷,于是带了大队人马,奔府谷去了。
再说卢占魁,与去煤矿的人马合兵一处,气势汹汹,但求速攻煤矿。
到了煤矿外围,却见防守严密,混凝土墙上架着重机枪,便先指挥人马将大炮推上来,于是剩下的两门大炮被推出来!
立刻上了一伙匪徒,费尽力气往一个小土丘上推。
也对,大炮就要放在高处。
不料大炮快推到土丘顶上时,突然一声巨响,推大炮的匪徒飞上了天!
不好,有地雷!
是的,小五派人预先在土丘上埋了地雷,因为煤矿周围开阔平坦,就这一个地方最适合安置大炮。
他妈的!土丘上不能放,快再推下来!
于是又急忙上去几个匪徒,准备把大炮拉下来。
不过这次还没走到大炮跟前,又踩了地雷,去的几个人一个也没回来。
这下没人敢上了,两门大炮孤零零地放在高地上,小五带着一帮手下在工事上面吹口哨。
卢占魁气得简直要跳起来,身后立刻纵马冲出来两个神枪手,准备一枪把小五打下来,让你见识见识爷爷的枪法!
结果,往前刚跑了几步,忽然墙上两声枪响,这两个匪徒连声都没得及出手,就一头栽下马来,原来被打中了脑袋。工事后面,上百个狙击手等着呢!
这下卢占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窦尔敦遇见了黄天霸,点子扎手呀!
这时候,卢占魁的二当家走了上来“老大,我们干脆一股脑冲上去把门炸开,看他能打几个?”
卢占魁阴沉着脸一挥手,两挺重机枪立刻被架了起来,随后一挥枪大喊“给我冲!杀进去鸡犬不留!”
说罢,两挺机枪开始“哒哒哒”狂扫,一帮匪徒怪叫着,不要命的往前冲。
但是,重机枪刚响了几下就哑火了,你以为狙击手是吃素的的?狙击手的首要目标就是机枪手。
换了几个机枪手后,机枪就彻底哑了。
一是重机枪操作比较复杂,会的人不多;再者谁去谁死,土匪难道都是傻子吗?
卢占魁只好指挥一众匪徒不要命的冲,以前官兵看到这阵势,没有不胆寒的!
不过小五的人好像不怕,最初一些怕的士兵,现在也就不怕了,因为土匪根本靠近不了!水泥工事上轻、重机枪一起响起,居高临下,土匪就像割庄稼一样倒下。而土匪的枪子,只是打在水泥墙上“呯呯”作响,没有一颗打到身上。
前面的匪徒成排倒下,可后面的并不知道,像潮水般放着枪怪叫着往前冲,结果有不少冲到了煤矿工事前。
这时候的乱枪,才对小五的人真正产生了威胁,很快就有队员中了子弹,出现了伤亡。
小五杀红了眼,亲自抱起一挺轻机枪扫射。
危险不?危险!但其实危险不大,土匪队伍里能定下身瞄准的,都被狙击手撂倒了。
卢占魁的人马,是绥远、宁夏、陕北有名的悍匪组合,不怕死的多得是,前赴后继。
但煤矿的工事,是保定军校优秀师生们的共同杰作,不但坚固,而且火力设置巧妙,李志行的装备,又足以碾压土匪,土匪死伤惨重。
于是,战斗持续了几十分钟后,卢占魁的认清了形势,“他妈的!啃不动!再这么打下去,家底全光了!”于是果断下令,“风紧,扯呼!”
于是众匪徒向后狂撤。
就在这个时候,小五的炮响起来了,专门打的是土匪后队!
后队的土匪很快被炸的人仰马翻,与前队正往后撤的土匪挤作一团。
“他妈的!有炮你不早放!这是想把咱们包圆呀!”,土匪二当家气急败坏的喊道。
卢占魁双眼都快出血了“撤!撤!跟着我往回冲!留下就是死!”
狭路相逢勇者逃!
真是一帮悍匪!卢占魁愣是带着300多骑兵,从枪林弹雨中逃了出去。
想逃?没那么容易!早已养精蓄锐多时的骑兵,在小五亲自带领下杀了出来,后面紧跟乘胜追击的步兵。
跑得慢的土匪,就像被砍瓜削菜一般,一片鬼哭狼嚎。
卢占魁在前面狂奔,后面小五的骑兵在后面追,冲锋枪子弹打的像下雨,简直是人间炼狱!
好在小五的骑兵受城下的步匪阻挡,耽搁了时间,卢占魁一骑绝尘,后面跟着300多条“好汉”,往绥远方向逃窜而去。
岂不料半途中,斜里杀出一队骑兵,正是前来支援的高双成!
卢占魁不管是谁,根本顾不上还手,带着众匪只是狂奔。“你给老子等着,以后再收拾你!幸亏老子马快!”
后面,高双成接替了小五,一路追杀。
小五不追了。为啥?因为按既定方案,该回去打扫战场了。
李志行料事如神,早算到如果卢占魁落败,追杀的必然是高双成的骑兵劲旅,所以小五不必追了,救治伤员,打扫战场要紧。
却说高双成为何来的这么快?原来卢占魁派往攻打府谷县城的200骑兵,弄巧成拙,本想虚晃一枪,结果被高双成咬在了府谷城下。这还了得?很快被井岳秀带大队人马包了圆。
然后井岳秀命令高双成急进神木支援,自己亲率大军就在后面。
等井岳秀赶到煤矿时,现场横七竖八的躺了7、80具尸体,还有已经堆起来的几十杆破枪,两门孤零零的大炮。
战场已经收拾完了,两挺重机枪和其他的好点的枪支、弹药,早就被小五收了,几百具尸体已经被拖去填了矿坑。
收拾尸体的活,是张德胜连长的人和那些犯人干的。因为平日里对犯人好,这次犯人们很卖力,在枪林弹雨中抗子弹箱之类的事情,大多都是犯人干的,牺牲的人员里,有几个就是犯人。
原本架在城墙上的迫击炮、轻重机枪也早没了,只有一百多个护矿队员,脑袋上缠着纱布在休息,傍边靠着步枪,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小五一见井岳秀前来,急忙带队迎接,简要说明情况。井岳秀拍着小五的肩膀夸赞两句,就急急带人马去追卢占魁了。
却说卢占魁一路奔逃,到绥远境内时,竟然遇见了自己安排在固阳守家的老三!老三身后跟了十几个人,人人带伤。
一问之下,才知道老窝被人端了!
谁干的?绥远都统蔡成勋!
蔡成勋是一员北洋老将,直系骨干,任中央陆军第一师师长,今年刚到任。与以往的都统不一样,蔡成勋手握重兵,早就想收拾卢占魁了,这次刚好井岳秀给打了个电报说明情况,蔡成勋便约了井岳秀一起围剿。
卢匪老巢空虚,这种好机会谁会放过?蔡成勋亲提一旅人马,取了固阳城,一路正往陕北而来。
前有劲敌,后有追兵。卢占魁这个横行绥、察、宁、陕数年的巨匪,终于走到了穷途末日。最后,凭着他出色的逃命技能,仅带了4、5个亲信逃脱了。
卢占魁虽逃得性命,但若想再有往日的实力,千难万难!
因为,人、枪基本丢在了陕西,财物、积蓄被蔡成勋一扫而空。若想再做土匪,估计得从抢窝窝头、菜团子开始起步,这还得先逃过官府的通缉再说。
卢占魁这一仗,千错万错,错就错在不该将第一口放在啃神木煤矿这根硬骨头上,这不是崩掉牙的问题,卢占魁基本上就是被这根骨头给噎死的。
这一仗,绥远、陕北及宁夏部分地区,成了气候的土匪几乎全完了,老百姓终于可以安宁几年了。
此次剿匪,真是大功一件!绥远和陕西联合请功,蔡成勋本就是冯国璋亲信,自不必说,备加显名。井师兄这一仗可赚大了,因为有老将蔡成勋替他说话,又下血本走了冯国璋的门子,井岳秀被提升为少将旅长,实力又大进一步。
所以,在李志行发来贺电时,井岳秀非常高兴,这个小师弟简直是自己的福星!他一进榆林,商家生意旺了,自己也赚了钱,就是卢占魁这个巨匪,现在也被自己剿了,自己又荣升旅长!已经是将军了!
而且,此次要不是志行的煤矿吸引了卢占魁、又成功地拖住了他,这仗也不会打的这么顺当!
井师兄念李志行的好,又没把他当外人,关于李志行偷偷收了不少武器的事情,就没有提,还大方的要将小五缴获的两门炮送给李志行。
李志行如何也不肯要,大炮这种东西,一般是用来攻城的,自己一个商人,要它干什么?千万不能让井师兄猜忌。
井岳秀知道,煤矿的武力不止自己看到的一点,但直到最后,也不清楚李志行的实力有多强,只道志行做人小心,怕被自己猜忌,心里笑笑,也不去追究。
井岳秀的对手还有很多,例如坐镇西安的陈树藩,时时都想着搞垮他,何必多给自己树个敌人?师弟总比别人亲不是?
李志行特意向榆林发电嘉奖,将小五和傅长缨大大夸赞一番,让他俩将请功人员名单拟好,并让赵琦配合他们安置伤员,自己很快就会去榆林与大家共庆胜利。
然后特意给上海的桂萌生发电通报和交待,让他做些准备,回关中会同郑玉琨一起,带上汉堂武装里中队长以上人员,到榆林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