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诗仙回来了。三个月来,与那个给他当过老师的洋情人,把西欧的名城美景逛个遍。有白妞陪着,还品尝着洋美食的他心情极为愉悦,不但脑满肠肥,头顶更放光了。
几次与贾芸通电话后,他已认定共产党政府的腐败已成定局,特别是那个猛龙集团的老总张匡仁,能让那么大的事,烟不出火不冒,必然有通天本事。钱真是无所不能啊!
本以为再也无法踏上这块给自己带来吃喝玩乐,释放欲望的肥沃土地了,想不到她仍是能者殿堂……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贾芸手里拿回钥匙,他极为自信的说:“在外边买房子的事不用着急,再过两年也不迟。”
新年前两天,下了标志冬天来临的第一场雪。漫天飘舞的雪花使云雾山银装素裹,远远望去如同一个巨大的白色馒头。躲在公共卫生间小屋里的苟恩山,边品小酒,边看着自己录制的那些杰作,还不时哼两句吱吱称奇的淫邪小调,很是自得其乐。
天擦黑时,外边的门响了一下,紧接着便有跺脚声音传来。什么人这时候还上山呢?推门一看,原来是几天前在山上采松塔那两个人。
“我说哥们,你们也太敬业了,这天气也上山?”他摇着头,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
“外边雪太大了,我们哥俩到你这小屋暖和暖和。”为首那个带着网球帽的人,大大咧咧进了屋。
“程哥,这小子说咱俩敬业,他比咱们还敬业呢。”那人指着苟恩山没有关的小录像机屏幕说。
叫程哥的那人瞄一眼小屏幕上,那些正光着身子寻欢作乐的男女,摇着头说:“这种人渣是没救了。”
听他这么说,苟恩山心里一惊,难道他们不是采松塔的!
“大哥,这么晚了你们上山,不会是为了录像机里这些男女来的吧?”他胆战心惊的问。
那个叫程哥的人,斜眼瞄瞄他:“你还挺机灵。送你归西前,我得让你明明白白知道,来世应该怎么做人。”
听他这么说,苟恩山知道自己祸惹大了,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浑身筛糠一样说:“大哥,录像机和卡,还有钱你们都可以拿走。只要留我一条狗命就行,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已经坐在他那张小床上的程哥,冲苟恩山脸吐一口吐沫:“你这个人渣,现在知道自己是狗命了。亏你还当过宣传部长,在大牢里镀过金,这辈子就靠下跪活着呀?古人讲,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看看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狗狗球球的事,就不怕晃瞎眼睛。”说完他指指录像机小屏幕上那些胡乱晃动的男女。
听到宣传部长和大牢这几个字,苟恩山暗自吃惊问:“你们是赵燕和老葛的人?”
“还他妈赵飞燕呢?你净想着美事了哈。”说完话,他对站在苟恩山身后的那人点一下头。
戴棒球帽那人抡起右臂,手掌生风一般砍向苟恩山脖颈,他如同一只被夹住的老鼠堆倒在地上,连腿都没蹬。
“你把他弄走,我收拾收拾这间屋子。”程哥摆摆手,戴棒球帽那人,像拖死狗一样将苟恩山拖走了。到了前几天他们踩点的那个小山沟旁,他双手将骨瘦如柴的苟恩山举过头顶,用力甩向沟底……
山沟里刮着的刺骨寒风,把苟恩山吹醒了,“原来我还活着。”这么想着的他想活动一下手脚,几乎都冻僵了,用尽全力爬两下,周身哪哪都钻心刺骨的疼。那两个家伙太可怕了,自己怎么会被他们弄到这里来了?他张张嘴,却喊不出声,只能任由鹅毛一样的雪花落在他獐头鼠目的脸上,只有鼻孔呼出的气,吹化一点点落雪,勉强露出已经僵硬的上唇。
命还能有如此卑贱的吗?白羽教给他那些做狗理论,自己已经不折不扣实践过,怎么还能这么悲催?闭着眼睛的他,仿佛又听到了孙子纯与赵燕在卧室里吱哇乱叫的声音;看到李一民红头胀脸跟在赵燕身后从卧室里出来;还有葛诗仙当着他面,抚摸赵燕大腿的情景……这些不该忍受的屈辱自己都忍受了。按照白羽的做狗理论,也都皱着眉头忍受了,怎么还能是这么个结果?
相反,那个被自己下绊马索的梁冬松,不但官做得顺风顺水,竟然能给孙子纯那样高官,戴上一辈子都摘不掉绿帽子,还有冯雪梅那样小仙女下凡,给人家生了两个大胖儿子……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会与他天地相隔?他永远也搞不明白,从背着孙子纯在医院爬三楼时,那种溜须拍马的所作所为,已经注定他这辈子只能是一只丧家犬了。
雪越下越大,无论内心怎么挣扎,他躯干已经僵硬得无法弹动,只能任由没有一丝星光的天,为他盖上厚厚的雪白苫布……
此时他的前妻赵燕,正与葛诗仙在一个烛光酒吧品着红酒,他的手如同配合苟恩山临终前的遐想一般,洒脱的放在赵燕腿上来回不停地抚摸着。
苟恩山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有一些乌鸦和小兽经常光顾那片小山沟。第二年春天,他已经变成一堆白骨,被风雨和山沟里的溪水冲得七零八落,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