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室外指示灯熄灭,齐辰如同游魂,走近率先出来的救治医生。只见对方嘴上一开一合,万幸,“我们尽力了”5个字没出现,忽然懈下全身的力气。吴玉良灰色的眸子晦暗不明,她要没事,赵特助,刘总监的死期该到了,拿出手机装作随意的看时间。这时赵特助打来电话,吴玉良恰到好处的安慰罗萨两句,走到没人处接起。
“老板不好了,正风组的人突然出现,买家走火,两车货物没撤走。”
吴玉良冷冷告诉他:“南江码头,走海路。”
“刘,刘咏落在他们手里,不过处在昏迷中,应该会送往市立医院。”赵特助不敢瞒报,他为一己之私想让刘咏顶罪,但自己这一去生死未卜。假如刘总监公报私仇,向城安处泄露吴玉良的秘密,再告知绑架罗紫的实情,难保吴玉良一怒之下不会拿他的家人开刀。为今之计,只能恳求老板想对策,和刘咏提前通气。
吴玉良挂断电话,转头通知买家,只要做掉带他们去南江的人,免费送他们出境,这次交易造成的损失算吴家的。
齐辰早晚能查到车主是谁,赵特助只能先下手为强。由于赫兹失手,赵特助之前担心罗紫醒过来说出秘密,更怕吴玉良的雷霆之怒,决定将一切罪责推到刘总监身上。于是颠倒黑白,欺骗吴玉良,诬陷刘总监说漏秘密,被罗紫听到,怕粉尘爆炸真相败露,策划开车绑走罗紫,还出钱雇佣杀手料理她。
殊不知,吴玉良一眼看透他在说谎,刘总监素来口风极紧,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赵特助真以为这几天上蹿下跳,鼓动他哥哥参与西春街的招标,吴玉良会没听到风声。吴玉良默视他处理刘总监,是因为这两个人他都不会再留,由他代劳一本万利。至于罗紫,他早上派人注射药物,都没能要她的命。
转念一想,且不说她不认识那两个蠢货,西春店铺爆炸的真相即便知道又如何,还不是毫无证据,他吴玉良更不是非罗萨不可。若有朝一日,与陆家在商场上针锋相对,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至于刘咏,可以先好好利用一番。想罢,他摆正腕表,准备观察罗紫的情况。
吊着胳膊的热心市民赵弦,目睹刘总监困于行李箱的一幕,一方面感慨因果轮回,另一方面笃定赵特助反水。赫兹没能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任务,一旦东窗事发,赵特助必定要找人代为受过,依照刘总监的性格,不会乖乖就范,他就将人伪装成畏罪潜逃。
赵特助和刘总监非常接近吴玉良非法生意的核心,这是绝无仅有的突破口,希望张简知他们能抓住机会。赵弦背起地上不知何人遗失的相机包,拿着记者掉落的话筒,摇身一变,对着苟长江说道:“隆安时刊,请问能采访一下您吗?”
现在事情升级,涉及到高级违禁物品和枪支,一律不允许拍照泄露。“请你离开,这里不允许拍照。”刚刚还震惊于她夺枪之快的正风组小哥,郑重拉起警戒线,彬彬有礼劝退无关人员。苟长江还以为横空出世的赵弦与那群犯罪分子有渊源,本想交由治安部审问一番,现在看来,方才种种约摸是常年奔在时事热点第一线记者练出的神技。
张简知抵达越海商场,雨越下越大,几辆货车横冲直撞。无数人摇下车窗,冒雨怒骂前面违反交规的队伍。
“啊啊啊—”
“会不会开车,有病啊。”
“***,上赶着去投胎!”
“吱呀—”,“我*你大爷!”
“找死啊,我***。”
赵特助所在的车辆冲出跨海大桥护栏,翻下滚滚洛江。市里借调的直升机也在赶来的路上,治安部迅速展开救援,打捞入江货车。过了跨海大桥,余下的货车变换队形,分别进入三条不同的公路。张简知跟随其中一辆驶入光海大道,前方即是富安市耗资数亿的海底隧道。不料临时调来的人手不够,买家的装备一应防弹,仗着自身的武器目中无人冲卡。张简知立即通知城安处,千万把隧道出口守住。隧道全长八公里,提前封控没用,很多私家车已经进入,无法退出,他们的人进去后不能冒失开火,怕伤及无辜。于是只能在隧道进出口重新设立关卡,半个小时过去,没有发现那几辆嚣张的货车。
“隧道里没有他们的踪迹。”
城安处行动负责人雨衣都没穿,站在在大雨中守着隧道口,难以置信的大吼:“怎么可能,给我查!”他们关闭隧道,一一排查所有进出的车辆,唯独不见大货车的踪影。走其他两路的货车,治安部也通通跟丢,刘队的上级接到消息后大发雷霆,治安部和城安处几乎沦为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张简知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他们信赖的,可以交付生死的战友,或许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医院里,罗紫眼皮微动,齐辰握着她没输液的那只手,在一旁呆愣愣的,见她悠悠转醒,手足无措叉上病房中切好的水果,对还扣着医用氧气面罩的人问了句:“想吃吗?”罗紫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不适应光线的变化,指头点点他的手心。
父亲沉着脸默不作声,母亲责备她乱服药物,姐姐眼眶含着泪光,虽心疼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也认为这个妹妹是应该受点教训。病人的视线慢慢落到亲自来看她的吴玉良身上,瞳孔蓦然放大。罗紫视线落回齐辰的身上,手指尖用力按对方的手心,齐辰与她心有灵犀,察觉到她的变化,反握的更紧了些。
平方内,负责照顾陆瑟江的赵弦,就差没把他扔进井里。二人隔着餐桌无声对峙,陆瑟江挑起红袋子,老人图标和蔼注视着他,“你给我吃快餐?”赵弦十分无语,他挑三拣四的毛病是谁给惯的,出来,保证不打死他/她。
“喵喵~,喵~”,哗哗的雨声夹杂着猫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弦总觉得此时陆瑟江脸上有点心虚,她顺着声音走过去打开房门,门口巴掌大的灰白色小猫好似受到惊吓,“呲溜”窜进屋子,躲在陆瑟江坐的凳子腿后面。
赵弦从来不养活物,洛琴养的花枯的枯,蔫的蔫,都被她收拾收拾一齐和生活垃圾回归大自然的怀抱。她循着路线去拎起小猫,陆瑟江看到她的动作,慌忙想阻止,浓重的鼻音传出:“你要做什么?”
赵弦不解的看向他,对方居然有责备的意思,理直气壮回道:“把它弄出去啊,又不是我养的猫。”
陆瑟江伸出双手,温柔的抱过小猫,神情写满责备,“现在是冬季,外面还下雨,这猫太小,放出去活不长。”
赵弦没有丝毫同情心,怀揣着小心思,实事求是道:“野猫的生命力没您想的那么脆弱,许多都能挨过冬天。这房子就这么大,肯定养不了猫,要不,您给带回家?”
陆瑟江并非想赖在这里不走,只是陆家人个个心怀鬼胎,他现在并不想回去。至于自己那里,每次生病时他都感觉独居的地方很空,缺乏人气,宛如空荡荡的太平间,再加上“二胡”还被琳琅借走,参加学校的演出节目,所以赶他回家,他是一万个不愿意。
赵弦亲眼看见陆瑟江抱着猫沉思一会儿,随后给了她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不回”。还掷地有声的问出另一个问题:“我的狗娃娃呢?”
“您家里有条真狗,要什么狗娃娃?”赵弦属实以为他列出的这条是在胡言乱语。
“你不给我狗娃娃,这条猫就是替代品。”此时的陆瑟江,非常像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三岁小孩。
“你这是无理搅三分。”
陆瑟江脸颊酡红,似乎有点发烧,身形微微不稳,依然循循善诱道:“我是你老板,你应该答应,我提出的所有正当的要求。”
这教导的语气真让人火大,赵弦磨牙,理智在大脑皮层边缘徘徊,随时要挥别脑壳:“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这件事!我说了算!”
“我,出钱。”
“好嘞,您请。”理智回归,她再次无底线退步。
赵弦突然觉得陆瑟江回房的样子像个微醺的酒鬼,该不会病情加重了?桌子上买的饭食更是分毫未动,感冒药好像被她丢在越海商场地下仓库。“嘁”,开启一听冰可乐,正想喝一口,但任务未完成,心头涌上熟悉又强烈的谴责之情,这不合时宜又无法摆脱的职业责任感,赵弦放下可乐,打伞重回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