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林啸玉一直睡到天快黑了。柳絮早就醒了，还躺在她身边。沈青姑已经下了床，在房间里和虎子玩。
“阿姊，你终于醒了。”沈青姑说。
“外边天黑了？你们俩也不叫我。”
“我本想叫你，可虎子一直拦着我。它想让你睡。”
“虎子这么厉害。我们出门去吃东西，回来给虎子带点肉。”
“是啊，我推不动它。我都饿好久了，家里又没吃的。”
“那我们快走。”林啸玉下了床，简单洗漱一番，便带着柳絮和沈青姑出了门。
窄窄的巷子依旧挤着不少人。木边城每一处街道、巷子都是如此。林啸玉并不怎么为此烦恼。
她走在路上，人们总是会避开她，给她让路。她出了穿衣巷走到了榆木街上。
街上许多店已经点了灯，门口上方的灯笼也都亮着。各家门口的门槛都快被踏烂了。
“人真多，我们找个人少的店进去。”
林啸玉一直走到了榆木街，在榆木街南找到一家卖羊饭的店。这店并不偏僻，人却很少。门头上写着：唐家羊饭。
林啸玉正准备进门时，一个客官骂骂咧咧从店里走了出来。
“林姑娘，这家店千万别进去，羊饭又贵又难吃。那婆娘还是个悍妇，点火就着。”
“多谢提醒。别的地方人太多了，我就进这家店了。”
“吃不得，吃不得。”客官摇着头摆着手说了两句转身走了。
“有什么吃不得的，哼！”沈青姑回应了一声。
林啸玉带着柳絮和沈青姑走了进去，店小二假笑着凑了上来。
“林姑娘，稀客，二楼有好位子，请。”店小二说着话还和林啸玉使眼色。林啸玉并没回应他这一举动。
“来两碗羊饭，另外来一盘羊肉。”
“马上来。”
店小二回答着，先把林啸玉带到了二楼临街靠窗的位子前。
这家店的一楼只有寥寥几个客官。客官都是一副阴沉沉的样子。二楼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桌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摆着。
“贵客迎门。林姑娘光临小店，真是太看得起我们了。”
店小二下去不久，一个妇人走了上来，手里提着一壶茶。
这妇人并不高，肩膀很宽，看着很敦实；脖子上有个项圈，像是一把软剑，剑头露在外边。她左手腕上有一个镶嵌着很多针的铁手镯，十分奇特。
林啸玉很惊讶，心里想着“这是什么装扮”，嘴上说：“刚才进门时，有客官说你这里的羊饭不好吃。我倒要尝尝。”
“那是那人乱说，林姑娘吃了要是觉得不好吃，银子我都不收你的。”
妇人倒了茶，又陪笑着说了几句话下楼去了。没过多久，掌柜的也跑了上来。
妇人看上去二十几岁，掌柜的一脸的灰胡子，是个老翁。
“林姑娘，我给你换壶茶。”
“为什么要换？”
“我怕她把口水吐到茶壶里。”
“她恐怕不敢。那是你女儿？”
“不是！”
“沾亲带故？”
“也不沾亲带故。”
“那算你什么人？”
“我儿子未过门的妻子。儿子去年病死了，她性情大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原来如此。用情太深。”
“可不是。去年她还很瘦小，现在像水桶了。我换了这茶，我也放心，这是我泡的茶。我下楼去看着她，要不然饭菜都让她破坏了。”
“辛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掌柜的快步下了楼，脚步声很是急促。
“阿姊，我可喝了刚才的茶水。”沈青姑一边干呕，一边说。
“喝了就喝了。她没朝里边吐口水。”
“我们又没盯着她，吐了我们也不知道。”
“没有。茶要是有怪味，我会品出来的。”
“那我心里也不舒服。”
“你小小年纪，过会儿就忘了。别想这个。”
林啸玉把三个茶杯用茶水清洗了一下，又斟满了茶。不多时，店小二端着一盘羊肉上来了。
“烂熟羊肉，掌柜的让林姑娘尝尝味道；不好吃，我马上端走重做。”
“不必这样。羊肉还能不好吃？”
“林姑娘不知道，那泼妇会偷偷放很多盐。掌柜的是防不胜防。”
“泼妇？”
林啸玉瞪了店小二一眼，用筷子夹起一块儿肉给了柳絮，又夹了一块儿肉给了沈青姑，最后夹了一小块儿肉放进了嘴里。
“林姑娘别怪我这样叫她，她平常可没少打我。店里的生意都被她搅黄了，客官越来越少。我这店小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掌柜的打发走了。”
“味道不错，不用重做。今日你这未过门的少奶奶并不会像对待其他客官那样对待我。”
“那我就放心了。面对林姑娘，她肯定是不敢这样做。我去端羊饭。”店小二嬉笑着下了楼。
林啸玉往窗外看了看，店门前有几个客官正聚在一起嘀咕着。不一会儿，她便听到了那妇人的声音。
“客官有门不进，这是为何？快进来，想吃什么，姑奶奶亲自给你们做。”
“我们听说你这里的羊饭不怎么样！”
“别听那些人信口胡诌，今日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不好吃，银子我都不收你们的，怎么样？”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不妨试一试。”
几个客官先后进了门。不多时，他们便被妇人带着上了二楼，坐到了离林啸玉不远的地方。
“林姑娘，幸会！”林啸玉正往窗外看，也不知道谁站起来说了一声。
“幸会！”林啸玉扭过头，高声回了一句。
沈青姑抱怨道：“又不认识他们，他们打什么招呼，怪烦的。”
“谁让他们认识我呢。他们有礼，我也得回礼。”
林啸玉话刚说完，一个瘦高个子的人捻手捻脚走到了林啸玉桌前。
“林姑娘，这羊肉做得怎么样？”
沈青姑鼓着腮责问：“要不你尝一口试试？”
“那倒是不用。我怕不好吃又收我们的银子。”
沈青姑继续反问：“想吃白食？”
“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缺这点钱。我们只想开心地吃个饭。”
“我们的是挺好吃的。你们的要自己尝，我也保证不了。”
“那是，那是。多谢林姑娘。”
瘦高个子走了回去，刚坐下，妇人就端着羊饭上了楼。
他望空嗅了嗅，问：“什么饭菜这么香？”
“林姑娘要的羊饭。我可不骗你们。我做的保准好吃。”
“那我们也要羊饭，熟羊肉两斤。”
“好，我马上下去准备。”
妇人将羊饭放到了林啸玉的桌上，很开心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