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多远,林啸玉便看到了一辆牛车拉着一个妇人。妇人下了车给了钱,牛车正准备离开。
“我们坐车过去,免得受冻。”
林啸玉叫住了车夫,先给了一两银子。
车夫看着一两银子笑道:“多了,多了。到木边城也不用一两银子。”
“我们不是去木边城,而是去神钺寺。”
“那我可不敢去。”车夫连连摆手说。
“神钺寺怎么了,还不敢去?”
“最近,那里住了些拿刀带枪的人,常常死人。我怕去了没命。”
“你把我们拉到附近就可以,不用到神钺寺前。这总行了吧?”
“那倒是行。一里以外。”
“可以。”
林啸玉把沈青姑放到了车上,柳絮自己上去了。任池第三个进去,林啸玉最后一个上去。
北塘村人很多。来木边城的人也有一部分人住到了这里。
牛车出了北塘村,进了塘前庄继续往北走。很快,牛车走进了满是荒草的原野。
过了原野,车子拐进了往东的一条路上。这条路,林啸玉走过,特别熟悉。
天色渐渐暗了,路上的人却很多。不少人都带着兵器往东走。
林啸玉往前看了看,前边就是浴神河。河上只是有座浮木搭起的桥,牛车根本过不去。
“送到河边就好,你的车过不去。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
“那姑娘银子给多了。过了河,到神钺寺还有几里路,路又不好走。”
“你拿着。如果明日我们回来再碰到你,你把我们送回木边城也好。”
“这倒是个解决的办法。”
牛车到了河边后,林啸玉便下了车。一个背着一包东西的老人上了车。牛车往西走了。
四人过了浮桥,转而沿着河岸往北走。这条路上人少了。那些身上带着兵器的人也往北走了。
“这么多人去神钺寺,难道那里要发生什么事?”任池走在林啸玉前边,回头低声问了一句。
一个走在任池前边的人听到了任池的话,回头问:“林姑娘没听说公孙尾天的事?”
任池问: “他怎么了?”
“公孙尾天正召集人抢神钺。”
林啸玉道:“公孙夜戎和公孙尾天不是和左斯在一块儿吗?”
“左斯被关统帅给拉走了。统帅下了命令,找到神钺了必须交给官府,谁也别想抢。”
“我说左斯怎么给关岫训练起兵卒来了。原来如此。”
“他们都在神钺寺?”
“在。很多刺客都去了,我也是赶去看看热闹。”
“冷立飚、韩梦越这两位呢?”
“多半也在。林姑娘要找他们?”
“我雇了他们办事,将剩下的钱给他们。”
“林姑娘有事找我做,我不比他们差多少。”
“你是?”
“花飞。用我自制的六花刀。”
花飞将自己的兵器拿了出来。这六花刀像花瓣一样被连在一起,可开可合。
花飞在林啸玉面前演示了一下六花刀的用法。
沈青姑皱着眉突然说:“不就是个铁片扇子嘛,叫什么六花刀!”
“你……小姑娘不懂。”
“我妹妹多嘴了,见谅!”
“我也不生气。这刀挺适合我用,我自创的,是我的心爱之物。”
沈青姑说:“那你死了,别让人把它放进棺材,说不定谁用得上承继你的刀法。”
“这我也想过,我最近正想收徒。你们谁要做我的徒弟?”
花飞看了看沈青姑、柳絮,最后看向了任池。
“我可没什么天分,不学它。”任池推开了花飞伸过来的手说。
沈青姑说:“你要收徒,也不说说你打败过谁,杀过几个人。”
“我没杀过人,也没打败过谁。我不是刺客。”
“那你整日到处跑就为了凑热闹?你如何谋生?”
“街上表演一下我的六花刀法,看的人会给几文钱,看高兴的甚至会给一两银子。”
“原来是个街头卖艺的,那你的刀法就是骗人的。”
花飞和沈青姑说着话。林啸玉已经基本了解花飞了。
他身体消瘦,穿着似乎多日未洗的灰色布衣,露着长脖子。嘴唇下一撮胡子,因为长久未剃的缘故已经几寸长了。胡子乱蓬蓬的,像被风吹过的荒草。
“我哪有骗人!街上给我叫好的人多着呢。你看我这……破鞋,是以前一个富家子弟看我耍刀耍得好脱给我的。”
“都破成什么样了,你还拿来炫耀!”
“那也是我被认可的证据,要不然我早买一双好鞋了。”
“你现在有钱吗?身上恐怕摸不出一文钱!”
“不要小看人,几十文我还是有的。”
花飞将手伸进衣服里掏出一个旧帕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帕子里放着几十文钱,还有啃了一半的硬邦邦的油饼。
“不嫌脏,油饼和钱放到一块儿。”沈青姑很嫌弃,语调都变了。
“这有什么,剩菜剩饭我也捡过。”
林啸玉听不下去了,忙问:“打住。花飞去神钺寺不单单是为了看热闹吧?”
“林姑娘猜对了。我知道刺客赚钱容易,便想加入公孙尾天的队伍混口饭吃。”
沈青姑反驳说:“别人都提着脑袋赚钱,随时没命,哪里容易了?”
“我多少了解一点。我这六花刀也练了几年了,也请教过几个人。我觉得自己能行。”
“那你可得离阿姊远一点,免得到时候被人伤了让阿姊救你。”
“怎么我说一句话,你这小姑娘就打击我一句。我不和你说了,我会有一席之地的。”花飞边走边退,又说,“林姑娘,我先走了。告辞。”
“她太小不懂事,她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不会的。”花飞转过身加快了步子,不一会儿跑远了。
“青姑,你把人给气走了。花飞也是为了赚钱生存,要不然他也不会不卖艺来拼刀枪。”
“我还以为我说了他,他往回走呢,可他硬要去神钺寺。”
“他想赚银子,几十文买点吃的就没了。”
“刚才阿姊怎么不给他几两银子?”
“我都说你太小,不懂。柳絮都知道我为什么不拿几两银子给他。”
“是为什么?”沈青姑又看向柳絮问。
“他不是孩童,也不是病弱的人;平白无故给的钱,他不会要,还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柳絮解释了几句。
“柳絮说得很准确。”
“脸皮值几文钱。我要是他,给我就要,给多少要多少。”
“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没骨气!你咋还当起叫花子来了!不知道害臊!”沈青姑连珠炮似的斥责任池。
“啸玉,看看青姑这嘴说的这话,谁听了会好受?”
“你不是说脸皮不值钱。她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
“她才几岁,说的话自己都不一定懂。”
“我懂!”沈青姑辩解。
“那是你以为。”
“行了,不说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天要黑了。”
路上的行人只剩下寥寥几个,在四人前面快步走着。林啸玉看了看天,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