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因方出了月子不久,颇有些畏惧寒冷,每日亦不出门,只在暖厅里陪伴女儿,徐良忙碌难有闲暇,每每稍有时间,便也急着要去看望孩子。如今这小如意刚满了月,生的愈发雪人儿般白胖喜人,一双眼睛水汪汪亮晶晶的,透着一股子灵气劲儿,徐良一家上下都对她爱如珍宝一般,对于前生苦命遭家人抛弃的蓝一来说,可谓是今生得偿,苦尽甘来了。
徐良此时拿了玉挂件过来,说道是阿恒托人送给如意的,先拿与夫人看了,夫人看这玉器料子极好,不是普通市面之物,再反复瞅了正反面的字迹,不解道:“恒之,诺之,这是两个人的名字么?可小恩公不是叫宋恒么?怎么不直接刻上一个恒字?这诺之,又是何意?”
徐良并不知道恒之是李亘的字,此时被夫人一联系到名字上,便忽然惊道:“我方才怎么没有想到?李亘神君他就是名亘,字恒之啊!我从前还整理过他的事迹,可当真是未老先糊涂了!”
他从夫人手里又拿过如意,看着那上面的字迹思索了一时,奇道:“可小恩公为何要刻恒之两个字?他的年龄尚幼,也不到取表字的时候。难道有意与神君关联?”
徐夫人呆呆的看着他,忽然道:“相公,你整理的那些事迹我也看过,你记不记得神君在做禹城太守时,在义诊堂亲自坐诊,医术高妙,妇科也有涉猎,治疗妇人难产也有过先例……”
徐良心头大惊:“是有这回事,那日如意临降时难产,小恩公的针刺手法我是亲眼见到的,当真是惊为天人,实在不是他那个年龄能做到的,也不是神童能解释的清的!后面他更是多有异能,比如预知禹城事态发展,比如建议我转行开设边贸相关的作坊……”
徐良来回在房内踱了几圈,忽然想起方才收的孙梁的字条,便是阿恒的字迹,当时随手放在了袖袋里,便掏出来细细看了,又与夫人道:“娘子你看,这写字的功力可不是孩童能达到的。”
徐夫人道:“相公不是收藏着一个拓片,就是当年神君开设的义诊堂的牌匾,那字迹便是神君亲手写的。”
徐良一拍脑门:“对对对,当时那个牌匾被一个医药行的老板收藏了,又传给了后人,我出高价买他们也不卖,便只求了一个拓片来,我去书房拿!”
徐良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派头,提起衣摆一路跑了起来。仆人们哪里见过老爷这般样子,都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都驻足不安的观望起来,谁知不大会,徐良从书房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又更快的速度跑了回来,直奔如意玩耍的暖厅去了。
徐良将那拓片往桌上打开,铺平,又将那字条放在一边比对着,发现恰好字条上的地址也有一个“堂”字,字迹竟是如出一辙。
徐良和徐夫人都惊呆住了,许久徐良才道:“神君显灵了?”
徐夫人摇摇头:“神仙显灵都是一时一刻的,哪有一直显灵的?看如今小恩公写的字体,还是神君的笔法,就知不是显灵。莫非是神君的神灵附身?也不对,被附身的人会失去自己的灵识,看小恩公小小年纪便生的灵秀异常,莫非,是神君投胎转世了?”
徐良道:“从前都称他为大人,自从禹城出了整治上任老太守的案件,才开始有了神君显灵的说法,神君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叫起来的。算一算年龄,却恰好是小恩公出生不久。这就有点巧合了。”
徐夫人思索了一时,又道:“我看小恩公对咱们女儿多有眷恋,离别那日双眼红了又红,先前又说有前世牵绊,可神君前世只活到十九岁,只听说他扑到公务上心无旁骛,似乎也不曾听说有过什么有关男女情爱的传闻。这就让人琢磨不透了。如今又送了这个玉如意来,还刻着神君的字,怎么颇有送了定礼的感觉?”
夫妻两个人又讨论一回,虽还不敢定论,但愈觉得这个阿恒和李亘神君,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那徐良此时也愈发觉得这个玉如意,是有那么点送定礼的意思了,便拿着手里又反复看了,说道:“不管小恩公是否与神君有关联,若他长大后都必然是位出众的人才,能给咱们当女婿倒也不错,娘子你说呢?”
徐夫人叹了一回,才道:“不瞒相公说,自小恩公那日说要上京去,抱着如意满眼是泪恋恋不舍时, 我就生出了这个念头。只是怕相公笑话说我想的太远,如意还没满月呢,就要找女婿了,如今相公既然有了此意,我却又担心小恩公若当真便是神君转世,又在人间能停留多久呢?别忽然哪天就飞升而去,羽化成仙,可不就苦了咱们如意了?”
徐良唉了一声,也道:“夫人说的有理,等小恩公回来,我就当面问问他,他若待我们如意心诚,定不会隐瞒。”
他的话音刚落,耳旁却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员外有话要问晚辈,此时便可。”
他和徐夫人都倏的一惊,却听得窗外修竹摇动,似有凛风吹过,继而眼前飞过一方丝帛,将如意的眼睛覆住,紧接着屋内便金光大盛,这金光之中,便看到一位身形如芝兰玉树,面若月华流光般的青年男子,显现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