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区议会厅顶楼的房间内,两个男人正在激烈争论,珍贵的玻璃杯在地上摔得粉碎,芳香的酒液也撒的满地都是。
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满面通红,气急败坏。
而他对面的青年却噙着说不清是嘲弄还是不屑的笑容,静静的看着他越来越暴躁。
“老子最后问你一遍,凶手到底是谁?!”上官宏茂勉强压抑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沉声问道。
“我都说过了,没见到。”上官情古井无波的回答道。
上官宏茂怒极反笑:“你少给老子装蒜,落日森林的边境墙上所有人都看见你追了出去!”
“我记错了,我追了,但没追上。”上官情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波动。
上官宏茂听着他拙劣的谎言长叹一声,换了一种语气:“情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他毕竟是你弟弟,你爷爷因为这件事大病一场,就盼着能把凶手抓来碎尸万段。”
“他不是我弟弟。”罕见的,上官情的声音不再那么镇定。
“丰羽当然是你弟弟,当年那件事要不是因为你母亲…”上官宏茂没法继续说下去了,有一股几乎化作刀锋的强烈杀意架在了他的咽喉上,仿佛在等他再多说一字就切开他的喉咙。
上官情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清秀的面孔此刻正透露出极度的怨毒和痛苦。他的五官扭曲,双眼死死的盯着上官宏茂。
上官宏茂感受着屋内潮水般的悲伤和几近癫狂的憎恨,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走出了休息室。
他知道,上官情真的会毫不留情的切开他的喉咙,即便他是上官情的父亲。
屋内,上官情呆呆的站在原地,表情不断变化,时而像不谙世事的孩童,时而像地狱归来的恶鬼。
一直未曾改变的,只有那浩如烟海般的悲伤。
上官宏茂走入了另一个房间内,对坐着的人说了些什么。
楚言觉得自己病了,而且病入膏肓。
经过这几天一连串的诡异遭遇,他知道自己的身上有一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但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人告诉他这是为什么,也没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所以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也陷入了对未知的恐惧。
楚言焦躁的在房内不停踱步,自离开孤儿院后一直自力更生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需要外界的帮助。
他觉得自己重病缠身,所以他应该去看看医生。
楚言下定决心,随便披了件衣服出了门。
偌大的议会厅里此刻有很多人。
但荒谬的是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的坐席位上只坐着寥寥数人,而本应该留空的过道和墙边却站满了人,挤的像三丁鱼罐头,看起来惹人发笑。
但偏偏所有人都保持着庄重的肃穆感,除了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人。
“好了,既然大家都已经到齐了,我们就正式开始咱们北城区本年度的发展讨论会。”穿着金色长袍的男人站在议会厅最中央扫视着全场,他的穿着看起来像是来自什么宗教。
掌声雷动,所有站着的人都在拼命鼓掌。
金袍男人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清了清嗓子后开始宣读。
“首先,在过去的一年中咱们北城区只死了三万人,相比于前年足足少了两千人,这不得不归功于咱们北城区的元浩然城主,管理有方啊!”
金袍男人说完后坐在第一排座椅中间位置的男人起身点了点头,表示致意。
台下众人听到后议论纷纷,有人飞快的计算后故意大声说道:“死亡率确实不高,刚刚百分之九左右。”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鸡屁股尖来说,死亡数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数字,反正死的基本上都是那些底层难民。
“但是,咱们去年的财报非常不好看,只上缴基地三万金币不到,在东西南北四块城区中我们排名最后,所以这第一件事就是改税率。”
“从明天开始,食物税从百分之三十上涨到百分之四十,衣物税从百分之四十上涨到百分之五十。入城的价格也从每人两枚铜币上涨为四枚铜币,诸位可有意见?”金袍男子用锐利的眼光扫视站着的那些人。
众人窃窃私语,但在他的目光前终究没人敢出言反驳,最终保持了沉默。坐在座椅上的那些人只是摆了摆手就不再关注。
“好,那今天这第一条就全票通过了。”金袍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基地高层给我们寄了信,说最近周围几个荒区中荒兽数量有些激增,要限制一下。所以这第二条就是增加荒区任务,从以前的每月一千个强制任务增加为一千五百个,身体强壮无残疾者会被优先选用。”
毫无疑问,又是全票通过,对于他们这些有点资本的人完全可以花点小钱雇人去做。
“接下来是第三条…”
“第四条是…”
“这第五条…”
金袍男子不断宣读着新的条例,几乎每条都是更深的剥削。偶尔有几人举手反驳,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终究没能开得了口,勉强同意。
“最后是一条通缉,若是有任何人见到携带编织者长腿或者巨蝎尾针的人,请立刻联系我们,举报成功者将得到来自南城区上官家族的善意。”
这本该最不引人瞩目的一条却掀起了最大的波澜。上官家族!那可是上官家族!在整个南城区都数一数二的庞然巨物!
站在墙边的柏天华闻言也是一惊,虽然这个奖励有着无限的可能,诱惑力对他来说极强。
但他还不至于被欲火吞没心智,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值得上官家族去通缉,这样的人又岂是他一个糟老头子能对付的。
“那本年度的讨论会就宣告结束了,大家可以自由退场了。”金袍男子得意洋洋,今天比他预想中还要顺利。
“讲完了?那你的生命也可以宣告结束了!”嘹亮的声音在议会厅内回响,听起来就像是来自四面八方。
话音刚落,台上的金袍男子就无力的跪倒在地,大量的血沫从他的口鼻中蜂拥而出。
众人悚然一惊,因为他的双肺已经被不知从哪射来的两支利箭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