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姐妹和解
书名:浮尘微沫 作者:海那边 本章字数:1901字 发布时间:2022-11-21

      从确诊到病逝,优爱坚持了一年。


      所有的医疗手段都用上了,美国来的那位专家和他的团队也尽了自己的全力。


      而她本人更是一改往日的骄气,在求生欲的支撑下,表现得十分坚强。


      她熬过了痛苦的化疗期、经历了风险系数极大的手术,有一段时间,甚至已经阻止了癌细胞的扩散。


      可惜这一切的努力,也只是让她比医生最初的判定,多活了几个月而已。


      无情的病魔,最终还是残忍地吞噬掉了她年轻和鲜活的生命。


      我并没有见到优爱的最后一面,即便我接到电话时,她还处于弥留之际。


      可在我赶回安城之前的半个小时,她就咽了气,只留给了我她的一封亲笔信。


      这是从小到大,她唯一的一次给我写信。


      只因她向来是能打电话就不发信息、能发信息就不写字的人。


      信是爸爸转交给我的,但我没有急着看,而是对着优爱的遗体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在她正式入殓前,我握住了她冰冷的手,由衷地对她说了一句:“姐姐,一路走好!”


      这是我自六岁那年、球球的死亡事件发生后,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叫她姐姐,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优爱的葬礼结束后,我拆开了那封信。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她在信里竟然破天荒地向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为她自己过去对我长达十几年的苛待和欺负、也为她抢走了本该是我应得的一切而道歉。


      信封里还夹带着一张银行卡,说是她作为姐姐,留给我这个妹妹的零用钱。


      她说,看在这是她第一次给我钱、也是最后一次的份上,让我务必收下。


      我按照她信里写的密码,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然后却苦笑了好半天。


      这笔钱对于我来说,绝对是像天文数字一样的巨款。


      但我想像不出来,这对于爸妈生意上的缺口来说,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或许只是九牛一毛吧?!


      不过我考虑再三之后,还是决定交给爸妈,也算是替优爱报答亲恩和反哺给他们的。


      我当然不是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人士,我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才一分都不想花优爱的钱罢了!


      因为她一向都不懂得节制为何物,日子过得极尽奢侈、也极尽浪费。


      拍戏赚的钱还不够她买衣服的,所以她的存款来自于谁,可想而知。


      我承认,我的心又一次被这种严重失衡的待遇给刺痛了,与此同时,血液里倔强和叛逆的因子也被激了起来。


      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也不能否认。


      那就是,我心里对优爱的怨恨与厌恶,随着这封信和这张卡的出现,已经消弭殆尽了。


      这也算是我们姐妹俩的最终和解吧!


      虽然来得晚了一些,发生在我们阴阳两隔之后,却也比我跟她一辈子都相看两厌、彼此憎恨要好得多。


      优爱在信中说,她知道我恨她,而她其实也是恨着我的。


      因为我的出生,给她造成了一个莫大的威胁,她怕极了我会分走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宠爱。


      加上我有一些她认为比她自己更得天独厚的优势,比如年纪和容貌,同时也包括智商与学习能力。


      这可不是我自吹,而是她的原话。


      所以她说,她曾经想过无数次,想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除掉我这个“隐患”。


      要么悄悄地弄死我、做成意外的样子;要么把我带出去、以走失的名义远远地丢弃等等。


      办法有的是,她甚至还为此设计过多种方案,但最后,她都没有忍心实施。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很想对她说声谢谢,谢她的不杀之恩。


      毕竟她大了我十岁有余,完全有能力在我还是襁褓婴儿的时候,让我彻底地消失掉。


      虽说我至今都想不通,她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或受了什么样的刺激,才会在去世前给我写下这么一封自我剖白的信。


      她写得平铺直叙极了,像是在记流水账一样,通篇都没有一个华丽的辞藻、更没有深刻动人的情感流露。


      当然,以她的文学水平,能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写明白就已经不容易了。


      但不得不说,有时候像这样朴素又实在的大白话,反倒才是最感人的。


      从安城回到京都后,我继续过着勤工俭学的日子,一切都没有因为我成了家里唯一的孩子而有所改变。


      我每天都忙得像陀螺一样,主动或被动地让自己无暇去回忆过往。


      只是偶尔还是会有片刻的空闲,那时我就会望着南方的天空,想一想家里的长辈们是否已经走出了悲伤。


      或者,也学着某些强说愁的文青那种煽情的语气,来祝愿那个已经身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一切安好。


      时间拥有自己亘古不变的节奏,悄然又冷漠地流淌着、逝去着。


      我把忙碌化作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自己紧紧地包裹住,企图与外界众人相互隔绝开来。


      然而就是这样的自我封闭,却还是被人为地打破了。


      第一个挤进我的小世界的人,叫做楚齐。


      楚齐是一个名字听不出男女、外表也让人不太容易分辨出雌雄的……女生。


      她是我同寝室的室友之一,而她习惯性的自我介绍是:我叫楚齐,楚河汉界的楚、齐鲁大地的齐,这是我爸妈姓氏的集合。


      她的名字的确好记,不过她还有一个更好记、且叫起来更响亮的外号,叫做“太平公主”。


      在同学群里,她的这个外号,比她的大名还要令人印象深刻。


      以至于多年后,再提到“楚齐”时,没有几个人还记得,但一说“太平公主”,却能让人立刻就想起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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