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落地生根
书名:清流 作者:贺兰山阙 本章字数:6347字 发布时间:2022-11-21

连日来,一众友人把酒连床,忆如烟往事,不堪回首。

江南文社已日渐凋敝,昔日规模盛大的同声、慎交无以为继。受奏销案牵累,吴伟业,徐乾学等江南世家大族,都受到朝廷惩处,赋闲家里,闭门不出。而章素文,却似乎命里做不得官,京城就职的赦印刚一下来,还没来得及去赴任,就病死了。

提起王发,班孙恨的牙根直痒:“我恨事起仓促,未来及手刃那畜生!”

义士们尚不知晓,此时的王发,正赶去阎王爷那儿报到的途中。害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孔孟文。

孔孟文“投诚”后,不久就奉召晋京。清廷秉承一贯作风,对来降者,先期都宠遇甚隆,谕嘉其“诚心向化”,仍以“原职”任命为总兵官。

从此,孔又摇身一变,成为了镇江将军麾下的副都统。虽只是一闲职,却是王发的上司。王发却从未把他放在眼里,隔三差五地就去孔处索要银两,还摆出一副亲密模样,总一口一个“姐夫”地叫着。

孔孟文自诩坑蒙拐骗的祖师爷,何曾受过这等胁迫,要他银子如同割肉,顿心生歹意“与其这样被纠缠,不如趁早将这厮除掉!”

这日,孔孟文声称在处所摆下酒席,请王发来赴宴。

王发鬼精得很,怎能轻易上当,他对孔说:“姐夫,咱俩之间何必这么客气!这阵子你为了帮衬我也没少破费。如若想叙旧,由我做东,请你上这镇江最好的酒楼。”

孔只得另谋他算。王发带着他,又约上一众朋党在临江阁大吃了一顿,席间,王发对众人大肆夸赞自己这“干姐夫”如何仗义慷慨,深潜敌后,有勇有谋,孔深知这威胁和嘲讽。

结账时,王发坚持不让孔来付银,此举意图很明显,一是在朋友面前显示大方,主要还是给孔孟文看:“我可不看重这点小钱,别以为一点银子就把我打发了!”

孔这辈子没吃过这么憋气的酒,誓要除之而后快,可眼下却不能惹恼他。

隔日,孔再约王,说是回请,王发爽快答应。应王发的提议,众人又来到一处乡镇的酒馆。

王发道:“别看这儿的门面不大,出品的牛肉闻名大江南北!”众人又是一顿山吃海喝,这回王发没再客气,吃喝完抹了抹嘴,便和朋党们先行散去。

一结账,孔孟文当即傻了眼,一顿饭竟然要十几吊钱!

“你这是什么酒楼!一餐牛肉这么贵,还有天理了吗?”孔孟文借着酒力,冲那掌柜大谈天理,妄图以官威震慑。”

不成想此对掌柜根本不管用,掌柜道:“这位大人一看就是当官的,我这一天接待的可都是官场来的,多大的官都有,还从未有人赖账不给呢!”

孔孟文吼道:“谁说我赖账,明明是你们宰客!那牛肉再珍贵,天底下哪有这个价,这可是普通人家大半年的开销!”

“客官有所不知,本店的牛肉都不是产自本地,而是从东瀛引进的极好品种。自幼就放养在山间水草丰腴之地。终日里,饮那潺潺之涧水,食那青青之牧草,看那苍山翠柳,听那蛙鸣乌啼。客官想象一下,这是多么美妙的一幅图卷!官人你也尝到了,其肉质鲜嫩无比,是不可多得的人间美味。已定为宫中贡品,连皇上都吃本家牛肉,你说是不是物有所值?”掌柜的摇头晃脑,言词有据,像是个落地的秀才,神情更是一脸陶醉。

孔孟文可没那闲情去陶冶情操:“我看你们是利欲熏心,今天竟然欺负到本官头上了!来人,给我带回去!”

与孔同来的兵官却纹丝未动,附耳道:“大人还不知道,这个店是刘将军夫人开的,掌柜的就是将军的亲小舅子。”

孔孟文一听,顿时傻眼,忙换上一副笑脸:“原来都是自家人,多有得罪!这肉不贵,就算贵也自有贵的道理。”

可他身上哪会揣那么多的现银?只得回去东拼西凑才把帐结清。他因此气得大病一场。他痛定思痛,心生一计。

孔孟文再去找王发,说上次吃的不过瘾,还要去那儿饱顿口福。王发假意客套一番,又招朋唤友,欣然前往,心中却道:“这又何苦,有这钱,还不如直接孝敬给我算了。”

来这酒楼吃饭的,大都达官显贵,巨富商贾,鲜有平民。他们来这里不仅是显示身份尊贵,主要是为讨好将军。至于那牛肉是否真如同天上美味,却不得而知。

席上,掌柜笑盈盈的捧出了一坛美酒:“这是本店珍藏多年的女儿红,算我孝敬各位官爷的。”

开坛后,酒香扑鼻。孔孟文命亲随把酒先注入一酒壶中,再给客人分次斟满。在他的好言倡议下,众人频频举杯,王发十分开怀。

酒过三巡,众人仍意犹未尽,王发却好似有些不胜酒力,醉卧桌前。在孔的关怀下,众人搀扶着王发回去歇息。

第二天一早就传来了王发的死讯。孔孟文一点也不惊奇,反而对自己的智谋佩服的五体投地。

军中将官饮食致死,自然不是小事。将军命地方仵作查验尸体,剖开一看,肠穿肚烂,明显死于穿肠毒药。

刘之源将当天一行食客挨个拘来问话,都未查出什么出入。就连自己小舅子掌柜都被秉公传来,掌柜一脸哭相:这肉是鲜肉,酒是好酒,别人吃了喝了都没事,为何他就中毒死了呢!”

刘之源再把当日酒壶取来查验,时过境迁,自然也未查出任何玄机。

“看来,王发定是在别处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刘之源想草草结案,毕竟人是死在自家开的酒楼里,传出去不太好听。

可他却不知,王家有一母虎。王凤英一听说弟弟的死讯,大为震怒,马上来到镇江。她听说刘之源就这么草草了案,找刘之源大闹了一场。刘身居高位,虽不惧王家势力,但毕竟于理欠亏。在王凤英的一再坚持下,案件被移送到镇江府。

镇江知府亲自审理,饭店掌柜和一众吃客噤若寒蝉,如实供述,再传孔孟文当日的随从,却得一消息,那人已上吊自尽。

现在,更是死无对证,面对知府的询问,孔孟文一推六二五,理直气壮。

知府也知道孔有重大嫌疑,可苦无旁证,最后只得结案:“死去军士对王发素有积怨,借机下毒,又更换了物证销毁,现迫于压力,畏罪自杀。”

孔孟文得以脱罪,王凤英可说什么都不信他这套。一听说孔也牵涉其中,马上联想到弟弟的死必和他有重大干系。那个军士的身死,更确定了她的猜测。

两个旧日相好又相约会面,却不是为了重续旧情。王凤英直接问道:“那个军士是不是受你指使?杀死我弟弟之后,你又杀人灭口!”

孔孟文一脸无辜相:“我哪能这么做!军营里谁不知道我俩平日最为亲密?更何况他是你弟弟啊,就冲这情分,我也不能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来。”

王凤英骂道:“少来这套,若不是你指使,那个挨千刀的大兵会无缘无故地害他?是不是我弟弟掌握了你的什么把柄,你才下此毒手?”

“哎呀,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军士曾经因为延误运粮草,被王发狠教训过一顿。他一直耿耿于怀。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若早知如此,我怎会留他在我身边?我有罪啊,是我对不起你姐弟俩啊!”孔孟文说罢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好了,别装了!现在人都死了,你怎么说都有理,告诉你,一旦要让我查出来,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孔孟文心想:“这傻婆娘!想知道真相,何不用那“美人计”?我再将计就计与她周旋一番。看现在这情形,不如赶快给她哄走。”

于是又是一番好说歹说,王凤英哭哭啼啼地捧着王发的遗骨回了苏州老家......

一众义士们更无从知晓的是,陷害钱氏一族的归安县令吴之荣,罢官之后,又亲手炮制了康熙年间的惊天大案——“明史案”,吴之荣也借此咸鱼翻身,官复原职。

事件缘起于浙江南浔一富家子弟庄廷鑨,勤学苦读,曾入国子监。后来双目失明,欲效仿春秋时期先贤左丘明,名留青史。他千金购得其同乡、前朝内阁首辅朱国祯所著遗稿《史概》,召集了许多文人对原书进行修改,又增补上崇祯一朝以及南明朝廷的内容,作成了一部《明书辑略》。

此书使用明朝年号,而且还沿用了遗稿中的词语,如称呼清太祖努尔哈赤为“奴酋”,称呼满洲士兵为“建夷”,充满对忠臣义士壮志未酬的惋惜。书成不久,顺治十二年(1655)庄廷鑨病死。其父庄允诚于顺治十七年冬(1660)将书刻成,即行刊书《明史辑略》。顺治十八年(1661),归安知县吴之荣因为贪腐案被罢职后,偶得此书,在翻看其中犯讳的词句后,心中大喜,觉得这是自己向清廷邀功,谋求复职的天赐良机。他将庄廷鑨作反书一事向将军科奎告发。科奎及受理的各级官员因收受了庄允诚的数千金贿赂,将此案束诸高阁。庄允诚遂以重金将已刊发的书籍收回,将其中犯讳词句改掉后,继续刊刻发行。

吴之荣却并不死心,他处心积虑,终于得到了初刊本,携书上京再度告发。辅政大臣鳌拜等人闻之大为震怒。康熙年幼尚未亲政,鳌拜责令刑部官员到湖州彻查此案,严厉处置涉案的相关人士。吴之荣更是借机大肆诬告平素与其有怨仇之人。

此案最后,庄廷鑨被掘墓开棺、屠戮尸骸,庄氏一族全部处死。其中列名参校者、初审官员、参与作序者,还有许多无辜之人,如刻板印刷的工匠、贩书的商贩、以及购书、藏书的之人,悉数遭到诛杀。主犯七十余人悉数被处决,从犯以及涉案家眷一千余人惨遭流放。一时间血流成河。而处心积虑,利用明史案翻身的吴之荣,不仅官复原职,还得到了庄廷鑨等人的部分家产。

宁古塔这一小小边城,今年显得格外拥堵。

流犯一批批抵达,却多是妇孺。哭庙案、明史案、通海案等案犯及遗眷都陆续遣来。受难者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塞外的苦寒,似为了映衬流人心境而生,又远不及痛失亲人的锥心伤痛。

巴海更疲于安置新来的流人民众,他常抱怨:“朝廷现在是怎么了,这当初在边城设昂邦章京,主要是为了防罗刹鬼,现却弄得像个难营!”

一红衣女子也随着这滚滚人潮,风尘仆仆地抵达宁古塔。

果被吴兰友不幸言中,阮芳红并未因丈夫的死而逃脱遣戍的厄运。见这颇有姿色女子,宁古塔的官爷们个个垂涎,只盼将军开恩,把这个美人分到自家做仆婢。披甲官兵也都个个抻长了脖子,却不敢做他想,这样上等货色,那些官老爷们那里还不够分呢,这些披甲又怎会有如此福分?

巴海对那些上来讨好的官员骂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脑壳里想的什么?看你们这些没出息的样!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还怎么上阵打仗?人家先夫可是有功名的,可不能赏给你们为奴,你们就死了这心吧!”他骂完心中却想:“这汉地女子果然多有姿色,今日方知什么叫千娇百媚,就算是为奴,也他妈轮不到你们!”

兆骞铭记吴兰友临终的嘱托,见阮氏孤苦无依,便与葛氏商量,让她寄住家中。

阮的风姿,不免又让葛氏有些担忧,但想到同是天涯沦落,又怎忍心拒之门外?她把仆婢所居的东屋腾出了块地方出来给阮氏居住。

阮芳红自小就颠沛流离,看惯了悲欢离合与人情冷暖,虽身在塞外,她穿衣打扮依然光鲜,她此行没有多少资斧,却带了不少艳丽的衣饰,脸上也未见有何戚容。

葛氏私下里对兆骞说:“你看她,哪有个丧夫的样子!兰友死也没多久,她竟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悲戚。都说戏子无情,真是不假,兰友要是在天有灵,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兆骞叹息道:“话不能这么讲,其心中的苦涩,非要摆到脸上给别人看吗?要我看,她是用外表的铺张,来妆点心中的悲凉。”

采真道:“你们这些酸腐的文人啊,什么事经你一说,都显得冠冕堂皇!”

兆骞道:“仁儿偷偷跟我说,深更半夜时,他总能听到阮氏的房中有阵阵啜泣声。”

阮芳红阅人无数,怎会察觉不到葛氏的不待见,总是心怀歉意:“我知道你一家也艰难,嫂嫂请放心,我不会麻烦你一家太久,一旦找到地方,我马上便搬出去住。”

葛采真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妹妹哪里话!我们都到了这般田地,哪还会有谁嫌弃谁?冲着与兰友的情谊,我们也不能坐视不馆,妹妹千万不要多想!”

通海义士们都已为了大业,散尽家资结客。虽然出行前,家中都筹集钱两,却也杯水车薪。他们所带来的,多是一些汉地的书籍和家乡的布匹、笔墨纸砚。生活窘迫,常在一起抱团取暖。

杨春华到宁古塔后,便更名为杨越,其意为不忘故乡。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闲暇之余,常爱四方游走。当地流人们见其豁达,都乐与结交。

杨越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他见当地土人们大多缉麻为寒衣,披麻为絮,贫者衣狍鹿皮,不知有布帛。只有佐领以上的官员,才有那朝廷发的官服。

陈嘉遒是最先遣到宁古塔的流人,他告诉杨越,自己初来宁古塔之时,曾以匹布易得稗子谷三石五斗。有一拨什库,得到一白布缝衣,等到过年的时候才舍得穿,周围人人羡慕不已。

杨越便细心观察,见现在一些官户,已从流人那儿换来了布衣,少数的富户,已能穿上锦缎。但多数土人,依旧以麻布,和獐狍皮毛为衣。

当地人不懂贸易,其吃穿用所需,大都自给自足,钱两几乎无处可花。宁古塔少盐,衙门每年都派车队去朝鲜会宁府互市,市会宁者,多以羊皮袄、山货,往易牛、马、纸、瓮、盐等物。

宁古塔产貂,边远地区的土著给大清岁贡的貂皮,也都要往经宁古塔上缴,余下则与当地人易物,他们以为貂皮虽暖,却过于娇贵,远不如鹿皮等坚固耐磨。这里人称人参为棒槌,更不以为宝,其价有如家乡的瓜果梨桃。山川土地,俱极肥饶,故物产之美,虽山野蔬菜,无不佳者,皆无所属,任人自取。

杨越心想:“自己如不是刑余之人,若为一商贾,与土人贸易,早就家资万贯了。可惜这些蛮夷鞑子,这么多宝贝就在眼前,却不识得,竟还有脸称我们为南蛮子!”

蛮子城已人满为患,不得不向外扩充。这里所居多是南来的汉人,在这冰天雪窖,居所乃头等大事。

宁古塔更无只砖片瓦,见蛮子城不少穷困人家,也学着土人掘地而居,杨越不禁直摇头。他借了几辆牛车,带上斧凿,招呼流人中的男子都与他一同上山采石,伐木。流民中,不乏关里的泥瓦匠、木匠等手艺人,在杨的带动下,都各展所能,献技出力。

只一两月,在宁古塔的蛮子城中,一排排的土坯房屋,拔地而起。新房以石为基,木头做架,再夯实泥土,土坯垒墙。屋顶铺上苫羊草、苇子和麦秸。又上了窗户,内盘火炕。相比起土人的茅屋,美观坚固,且更能抵御风寒。各户人家,都栅起宽敞的院落,一时间,城内土人们也都争相来效仿,杨都不吝赐教。

土民种田采用“火田法”,即把一片荒地放火烧后,进行播种,也不讲什么铲蹚等田间操作,秋天收多少算多少,头一年种荒地,第二年才能收些,三四年能多收些粮食,六七年后便弃之转恳别处,往往收获甚微,每垧只有一二石,谓“靠天田”。因而,多数人家还是以渔猎为主。

土人却颇以此为傲,一土人曰:“我宁古塔农耕经过多年摸索,已深得要领。想那最初时,耕种一年就换一地,只等雨后播种,若不下雨则终不破土,往往收获稀少,还不及现在的一半。”

杨越听后只有连声称是,心中却窃笑不已。他回家拍着胸脯说:“宁古塔遍地是宝贝,只是土人不识。不出一年,我便让咱生活改善,起码吃穿不愁,眼下,先得熬过这个冬天再说。”

其妻范氏又不解地问:“这里穷乡僻壤,一片荒郊,你有什么法子,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子?你话说的这么满,看到时候不成你如何交代?”

杨越却依然信心满满:“你就等着瞧吧!”

眼前当务之急还是生计的问题,杨越索性就到了城里土人居处,摆起了摊子,将从江南带来的布帛,与人交换。土民们都争相与其交易。当地江河湖泊都有莲花,产藕较多,当地人不知藕能食用。杨越和范氏就教人采来去城里出售,再换生活所需,夫妻俩很快与当地居民打成一片。

有昔日故友为伴,又有妻子和仆从照料,兆骞感受到了这几年中最温暖的时刻。平日里,有许康侯处馆金贴补,诸多同患难子弟,也纷纷前来受教,生活再不像从前那般窘迫。

受汉人的影响,八旗中的满汉官员们,也渐以读书为重,都争相请流人文士为子女受学。文士们能以此贴补生活,又能打发无聊时光,都乐此不疲,一时已成风气。姚其章、钱威、伍成礼、庄允堡、张明荐等人也都在家开办私塾,或馆谷为业。

周长卿曾精习医术,索性做起了本行。而当地的土人都“轻服药而重跳神”,找他看病者寥寥无几,只有流人有了头疼脑热,才找他医治,日子过得还是很穷酸。

李兼汝却终日不能释怀,昔日的同道都分崩离析,其妾刘氏,也是体弱多病,他到这里后,终日以酒消愁。还好有杨越等的接济,才不致穷困潦倒。

班孙的性情大变。曾经一众志士是何等慷慨激昂,如今却死的死,流的流,满腔热血终付诸东流。

班孙心头之痛,不啻于魏耕所受之刑。他可以为荣耀而生,也可以为之去死,却容不得半分亵玩。不知这到底是与生俱来的矜贵,还是性格中的缺陷?

“以后就这般苟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班孙时常这样念叨。思雨全看在眼里,却没办法救赎这颗滴血的心。

“如果实在待不下去,就找机会逃走吧!到哪里我都跟着你,只是千万别把我一个人撇下。”思雨说道。

“哎,不是去哪儿的问题,现在我心里这方天,已全是灰朦朦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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