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初识（下）
二日，少年如约去到桥头，老远见千二公子的随从向其频频招手。走近看清面前是一个简易的木质摆台，琳琅满目的针织品层叠有序的铺放其上。少年心头一喜，这比他先前在地摊售卖引人注目。随从旁站着位身材高挑风姿卓越的女子，他诧异的走上前问道：
“这位姑娘是？”
“是我！”
男子浑厚的嗓音暴露了其身份。
少年长大了嘴，眼睛瞪成铜铃。
浅粉的拖地袄裙，外搭大红比甲，面上的胭脂涂得过厚，胸部鼓胀的向外凸起。
少年伸手探去，被对方拍开。
“疼！”
“谁叫你动手动脚的？”
千秋浪斜目瞟了眼对方。
“里面填的什么？好软。”少年戏谑道。
千秋浪干瞪了随从一眼。
“瞧你干的好事！我这哪像个良家妇人？”
“只怪那厨娘的身形肥大，定是她在王掌柜家的后厨时不时给自己加餐，吃的腰宽体胖，不多塞些棉花少爷撑不起呀！再说少爷脸上的骨架明显，多涂些粉才能盖得住，您的皮肤又不像殷公子这般粉白娇嫩，若是殷公子扮上女人都无需涂脂抹粉。”
随从无心的说着。少年的脸飞上两朵红云。
“我说让您过来装扮，少爷偏是不允。”
“为何？”
少年疑惑的问。
“你要会招揽客人就不会昨日连条帕子也未卖出。”
千秋浪调笑道。
少年不服气的撅撅嘴，面露少许气愠，但他又不好当场发作，想了想便道：
“你的声调也要改改。”
“小姐，您看，这条正合您的肤色。”
千秋浪卡着嗓子挤出低哑的女声。
“太硬了，再柔一些。”少年说。
千秋浪随手捡起台上的一条粉色帕子，他竖起兰花指谄媚的一笑。
“这位相公一脸贵气，您是想为爱人买吗？”
“哈！……”
少年和一旁的随从同时笑出了泪花。
“买吗？”
一个大腹便便中年发福的男子走过。
“相公有看上的吗？”
千秋浪缓步走入后台，中年男子急步跟上。
千秋浪的手看似不经意的向外一甩，柜外二人会意的避到摆台侧旁。
中年男人顾左右言它，慢慢贴近，一双眼睛色眯眯盯着“妇人”丰隆的胸部。
“相公，您挑好了吗？”
千秋浪显出稍许的不耐烦。
“小娘子。”
中年男子轻薄的说着一双手不老实的拍向对方臀部。
“你干什么？”
千秋浪厉声喊道，他一个侧身攥住男子的手腕。
“放手！”
中年男人牙齿咬得咯咯响，嘴里却依旧不肯让步。
“装什么，不就是出来勾搭男人嘛！”
“啪！”
少年两步并一步的跑到二人中间重重甩了中年男子一巴掌，他低呵一声：
“混蛋！敢动我女人？！”
千秋浪徒地松开手，中年男子趁机灰溜溜的逃走了。
“看我随机应变吧！”
少年仰起脸嘟着嘴念道。
“你瘦瘦弱弱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我这悍妇的丈夫。”
千秋浪歪着嘴角调侃说。
“做我老婆浪兄不吃亏，你一个人守着店铺不行，那些心思不正的男人只想占你便宜根本无心买任何物件，我在旁边可以保护你。”
少年的话一说完捂住自己的嘴长笑不止。
千秋浪定神的望向对方。
纤柔的身姿，细柔光洁的面庞。小鹿般暖暖而无邪的眼神。
昨夜两次握手，凭借多年的从医经验，他已识破对方女扮男装的身份。
络绎不绝的妇人和小姐光顾询问，随从在旁卖力的迎合和翘边，不稍三四个时辰所有的针织物件倾售一空，三人欣喜的相互击掌。千秋浪将收到的银两尽数交给殷十五，殷十五乐的合不上嘴，喜滋滋的把吊钱，银元和碎银放入一个装有衣裳的褐色布袋里。
“看来殷公子是有备而来呀！”随从笑道。
“比预估的顺利，我以为至少要卖三天呢！”殷十五言道。
“不算我的功劳吗？”
千秋浪摸了摸鼻尖问。
殷十五从怀里掏出一个深褐色的桃形香囊递于对方。
“这是我自己钟意留下的。”
青赤黄白黑五色丝线缠成一股，刺绣的并蒂莲图案色彩绚丽。五色丝线弦扣成索，顶端深蓝色的丝绦，下端系有黄棕色的流苏。千秋浪接过放在鼻间轻嗅，内有雄黄、熏草、艾叶白芷、川芎、芩草、排草、山奈、甘松等中草药。
若非这是她亲手绣的？千秋浪的心弦有丝波动，他低缓的问道：
“你舍得？”
“我晓得千壶堂二当家不看重银子，以此略表小弟一点心意。”
这香囊原本是殷十五要赠给林成龙的，想到千公子此番对自己的情意，香囊她以后还能再做，此时此刻，她能拿得出手的仅此一物。
千秋浪随即将香囊系在腰间木牌旁。
“既然提前卖完，十五，你愿不愿明日跟我一同游金陵？”
殷十五思索片刻后婉拒。
“我后天走。”千秋浪说。
殷十五有些怅然，他低低的问：
“我还能见到……白狐吗？”
“当然了。”
千秋浪从腰间解下他的名牌。
“十五，你凭这块木牌可以随时去千壶堂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