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这次吓得差点要从木楼的栏杆处直接跳进白玉湖里面,他之所以没有马上跳下湖是因为他看到那个少女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自己。
乌溪其格,自说自话。
沈宁轻轻摸着自己的胸口,心道偷看这种事情果然只有心理素质强大的人才能干,看来当小偷也不简单,起码要有一颗健康的强大的内心。他站的位置能看见乌溪其格的侧脸,精致的面容在灯下愈发显得清纯可爱。
她双手支撑着下颌,微微嘟着嘴,这个姿势正好把她下颌上的一点点婴儿肥挡住,让她的俏脸看起来更加修长。
沈宁听到那一问的时候几乎确定自己被发现了,现在才知道乌溪其格不过是呐呐自语。
同时,沈宁盯着那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的时候才想起来为什么会有熟悉的香味,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果他跟乌溪其格换个位置,他坐在房间里,那乌溪其格会不会闻到一股熟悉的臭味?
“苏合大哥说你不是好人,最起码不是一个真诚的人。”
她显得有些生气:“就连阿布都说中原人都是狡猾的狐狸不能信,真不知道他们心里面在想什么?”
她嘟着嘴:“也不知道你的脚有没有事,这么冷的天这么冷的雪,如果冻坏了可怎么办?”
沈宁骄傲地笑了笑,心道我五岁就开始光着脚在雪地里面追兔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脚冻坏了。
“我要是有一个像你这么有趣可爱的小虎都就好了。”
乌溪其格的这一句让沈宁险些背过气去,小虎都这三个字彻底扑灭了他刚刚出现在少女怀春心思中的骄傲,更是强烈的打击了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自觉比乌溪其格心理成熟的优势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什么人!”
还没等沈宁从懊恼的情绪中缓过来,一声惊呼从远处传来。
沈宁暗道一声直娘贼,听人家窗角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翻进了窗户里,完全没有一点做贼的基本觉悟。
少女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发出一声惊呼,踩翻了木盆。
“谁!”
“我!”
“你是谁!”
“你小虎都!”
接来下的几句简短的交流顺畅无比,当小虎都这三个字从沈宁的嘴巴里面说出来的时候两人同时愣住,一个羞红了脸,一个臊红了脸。沈宁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嘴巴说话跟秃噜瓢一样说了这三个字,看样子这三个字刚刚对他的打击确实不小。
沈宁的潜意识里面有一股怨念不知不觉让他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是来看我的?”
尴尬的局面持续了有一会,还是乌溪其格先打破了局面,她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沈宁,快速地问完,然后又赶紧低下头。
“额,也,也不是,我是来找靴子的。”
伶牙俐齿的沈宁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话变得这么结巴。
“哼!”
乌溪其格被沈宁的回答气得一愣,随后噘着嘴说道:“原来真的是个小气鬼,是你来拿回你的靴子吧,诺诺诺,就在那里,还你。”
她弯腰从床榻的一侧拿起一双刷得干干净净的靴子,扔到沈宁的怀里。
沈宁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也不单是找靴子,你就当我迷路了吧。”
“你迷路还能迷路到我家二楼的窗户下?”
乌溪其格立刻追问了一句,却被自己的话弄得再次羞红了脸。
沈宁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我确实是迷路了,你也看见了,我是从窗户进来的,我认路的话难道不应该从门那边进来吗?”
乌溪其格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从山那边迷路到了白玉湖?”
沈宁挠了挠头。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等有时间我给你好好解释一下。不过现在我得赶紧跑路了,要不等下被你的侍卫活生生撕成面条了。总之我出现在你的窗户底下肯定没有坏心思,更不可能赶了几百里路专门来要一双靴子。”
他转身,想在从窗口跳出去。
“对了。”
他停下来对着乌溪其格笑道:“我的脚没事,保证还是那个最纯正的臭。”
乌溪其格一把拉住沈宁:“你现在出去,是不是想被他们射成刺猬?”
“哎呀,你居然见过刺猬?”
乌溪其格选择性忽略沈宁的废话。
“白玉湖是我们黒野人的圣地,外人假如擅自闯进来就是被射死都算是好结果,万一被活抓了,肯定会被五马分尸,你现在出去肯定逃不掉!”
沈宁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思索一番也很正经地说道。
“要不我拿把刀架你脖子上绑架你算了。”
“藏我床上!”
“好呀!”
乌溪其格说了四个字,第三个字才从嘴巴里蹦出来沈宁就立刻说了声好呀。
沈宁不等乌溪其格的后话,趁着她回身去看窗口,沈宁手脚麻利地掀开乌溪其格的被子就钻了进去,然后整个人蜷缩在床的角落。幸亏沈宁的身材不算高大,不然藏在被子真的不算一个好主意。
“乌溪其格,你没事吧。”
沈宁才钻进被窝,楼下就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声。
“苏合大哥,我没事。”
乌溪其格深呼吸一口,走到窗口俯身说道:“出了什么事情?苏合大哥。”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懂说谎,脸上红扑扑的一下就会被人识破。幸好灯光没有照到她的脸上,别人看不到那红得滴血一般的脸庞。
“刚刚我看见你的窗口那有人影!”
健壮的苏合格根举着火把,站在乌溪其格的木楼下询问。另一只手已经握住弯刀的刀柄,脚下的土地被他踩出一个小坑,小腿的肌肉紧绷。他觉得乌溪其格的语气很奇怪。
他整个身子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随时准备跃到二楼撕碎敌人。
乌溪其格说了第二句谎话,脸上的热度更加剧了几分。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要从嗓子里面跳出来了一样,她使劲让自己的心跳放平稳,却没发现手里面已经满是汗水。
她假如知道,某个厚脸皮的少年正在被窝里捂着嘴偷笑,还把鼻子贴在被子上使劲地嗅着属于她的香气,只怕她会立刻喊道:“我已经把坏人制服啦,就在我的被子里!”
“你真的没事吗?”
苏合格根又问了一句,他担心有人闯入乌溪其格的房间内对她不利。
“我下楼跟你说。”
乌溪其格咬着牙说道,她本来是不愿意下去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说谎肯定不能骗得过苏合格根,可她回头的时候发现沈宁进来的时候留在地板上的水渍就下定决心不能让苏合格根进来。
他进来了,沈宁无论如何藏不住。
“不用了,没事就好,外面天寒。真的没事就不要下来了。”
苏合格根在楼下喊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明天单于就会回来了。”
听完苏合格根的话,乌溪其格仿佛抽光了所有力气一样几乎瘫软在地上。她真的不敢面对苏合格根的眼睛,她知道自己在苏合大哥面前什么也瞒不住。
“苏合大哥,我真的没事,你回去睡觉吧。”
乌溪其格带着歉意说道。
苏合格根摇头:“我就在楼下,有事你就喊我。”
说完,他抱着刀盘腿坐在木楼下的一块石头上。
乌溪其格张了张嘴,劝苏合格根离开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她了解苏合格根的脾气,他对阿布忠心不二,阿布让他守护自己,苏合格根就会用生命来保护自己,他一定是劝不走的。
“天寒,苏合大哥还是回去吧。”
乌溪其格回头看了一眼那边已经鼓起来的被子,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没事,我明天让人在这里再搭一个帐篷就好。”
苏合格根回答,然后挥手示意乌溪其格回去。
乌溪其格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床边,又想了想,回去把窗子关上了。
她很喜欢她的父亲为她建造的这座小楼,这完全是按照娘亲画的样子建造的,娘亲说过,在二楼的床边看湖光水色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今晚你走不了,苏合大哥就守在外面。”
乌溪其格站在床边,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沈宁掀开被子露出脑袋,对她笑道:“那我刚刚好在这里取暖,湖水冷得要命。”
他才不担心,有庄烈在,他有能力接应自己离开。
“你为什么要跳进湖水中。”
乌溪其格问道。
“我如果说我郁症你信不。”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乌溪其格皱着眉头说道。
沈宁笑了,从被子里探出手指了指乌溪其格光着的小腿和脚丫:“你不冷吗?”
乌溪其格脸一红:“冷!可是你把被子抢走了。”
“哦,那我把被子还你好了。你可以上来躺着,被子我已经捂着很热了。”
他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下的皮衣:“你看,没有弄湿你的被子。”
乌溪其格立马捂住嘴才让自己没有发出尖叫,她红着脸,在惊讶和慌乱之下,在沈宁眼中美得一塌糊涂。
“你怎么把衣服脱了,快穿上。”
沈宁猛地掀开被子。
“哈哈,我还有衣服呢,外衣湿透了,怎么好意思躺进你的被子。”
吓坏了的乌溪其格从从指缝中发现沈宁身上确实穿着一套白色的衣裤,她才放心些睁开眼睛。草原的女子不同于中原的女子,对于男女大防看得并不严重。乌溪其格的娘亲是中原人,所以她还是受了一些影响。
假如是普通的草原少女,对男女有别会看得更淡一点。
“上来盖着被子吧,别风寒了。”
“你在里面,我要,我要怎么上去。”
“哦。”
沈宁往床边靠了靠,将里面的位置让出来。
“我在外面就好了,里面最暖和,你可以到里面去了。”
乌溪其格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那天为什么没有发现这家伙这么无耻可恶。
沈宁作势要离开,乌溪其格连忙拦住他:“别,苏合大哥在外面。”
“那你上不上来?”
“我...好吧。”
乌溪其格小心翼翼地越过沈宁,却不敢躺下,扯过被子盖住脚靠在床脚,她蜷缩在那里,看起来很可怜很可爱得让人心疼。
沈宁笑了,发现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好,很好。
注:虎都是草原姐姐叫弟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