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声响起，柏天华关上了年久失修的屋门，房间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暴雨敲打在石质屋顶的声音。
楚言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酸胀的感觉并没有丝毫缓解，他只觉脑海中充满了巨量的无用信息，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线条和嘈杂洪亮的声音。
他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脑袋，急促而剧烈的喘息，宛如一台快要崩溃的机器。
如果现在把楚言的脑容量比作一个小湖，那么想要争先恐后进入他大脑的信息可以填满一片汪洋。
他看了一眼桌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蜡烛，只觉得无比刺眼。就像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突然见到了正午的骄阳。
楚言的心底浮现起无与伦比的暴躁，他大手一挥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蜡烛掉进了一个雨水聚集的水坑中熄灭了。整个房间重新陷入了黑暗，唯有楚言粗重的喘息声和雨滴敲打的声音愈加清晰。
他闭上双眼，试图把脑海中这些毫无意义的信息排出脑外。然而事与愿违，那些信息并没有消失，反而是交织在一起生成了无数怪异扭曲的场景在他的眼前闪烁幻灭。
他可以清楚的看清每一副画面的细节和线条，也能听清所有的音节。但他理解不了这些元素的含义，也记不住这些元素。
大脑就像是一台尽职的放映机一般，像电影一样的连续图片在其中播放，随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一丝记忆。
这种明明看得清却记不住理解不了的感觉让他几近疯狂。他想摆脱这一切，让这些该死的东西滚出自己的脑海。
可他做不到，他觉得自己失控了，那些画面带着某些诡异的魔力强迫他的大脑去观察去思考去理解。这种强烈的矛盾感让他感到窒息，似乎是胸腔之中积了一块淤血般不吐不快。
就在这种状态之下，楚言怔怔的坐在床边，眼睛深处散发着瑰丽的光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楚言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他闭眼，再睁眼，再闭眼，再睁眼，先前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再无踪影。
“也许是觉得我实在太蠢放弃了？”楚言自嘲一句。也好，至少不用再忍受那割裂般的痛苦了。
但一切并没有就这样偃旗息鼓，楚言右臂那块自打他记事起就有的模糊胎记逐渐开始微微发烫。
心力俱疲的楚言却没有注意到这些许异样，他倒头就睡发出了震天响的呼噜声睡得深沉，这一觉他睡得相当不错。
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射进了这个拥挤的小房间，那些窗户纸经过了一整夜的暴雨洗礼此刻只剩下些许还挂在窗框上。
柏天华一脸疲惫的推开房间的门，看了一眼睡得死猪般的楚言还有遍地原本该在桌子上的东西，无奈的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透窗而来的阳光。
他昨晚睡得很不好，破旧的沙发硌的他浑身好几块骨头发疼，暴雨声和楚言雷鸣般的鼾声更是吵的他夜不能寐，最后勉强睡着还做了一个噩梦。
所以天刚亮他就起了身，暴雨后熠熠生辉的阳光总算是平息了不少他的负面情绪。在秋雨季中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可是颇为难得，也许预示着什么好事儿发生。
这个卧室的窗户也是他房子里的唯一一扇，他静静的欣赏了一会儿阳光后带上了门，今天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柏天华洗漱完后认真的修剪了自己的胡须，虽然脸还是那样干枯但至少不显得邋遢。他翻了半天找出自己最珍贵的礼服，略微熨烫后穿在了身上，驾驶着马车朝着北城区的议会厅赶去。
欧格里斯基地北城区年度发展讨论会，被北城区的人们戏称为“鸡屁股尖聚会”，将决定本片城区未来一年的方向，选举新的官员，拟定新的条例，宣布新的任务等。
北城区就是欧格里斯基地这只鸡的鸡屁股，而能参加议会的也都是北城区有所闻名的人物，因此被大家戏谑的称呼为鸡屁股尖。
以柏天华的财力和人脉当然没有资格参与讨论，但至少可以旁听。到时候万一结识几个大人物说不定就能一飞冲天搬到其他城区，因此他相当重视。
虽然他出发很早，但一直到正午时分，柏天华才勉强赶到了议会厅附近，这里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今天路上的马车数量大大增加，抱着同样想法的远不止柏天华一人，有点脸面的人都想来碰碰运气。
北城区这几条破路完全容纳不了这么多马车同时行驶，堵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几个街区的距离足足坐了有三个多小时。
至于走路去旁听那是万万不可的，贫民中的贫民才会走路已经成为了北城区居民们心昭不宣的事。但凡是有马车的人无论远近出门必须得坐马车，要的就是这种凌驾于别人之上尊贵的阶级感。
坐的那是马车吗？那是社会地位。
就在大家争先恐后勾心斗角打的热火朝天时，打了一晚上呼噜的楚言方才从睡梦中苏醒。
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坐起来呼唤柏天华的名字，见连喊几声无人回应后有些疑惑。
“这么好的天气老头儿跑哪去了？”楚言自顾自问道，右手撑在旁边的木桌上准备起身。
只听喀嚓的断裂声响起，楚言就脸着地的摔了下去。
楚言站起来后有些惊魂未定，扭头看向那台木桌。只见他方才按的那个桌角已经完全断裂，掉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这老头儿给自己用的木头也偷工减料？”楚言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随后他来到了木桌完好的另一个角，用左手用力的按了下去，无事发生。
随后他将信将疑的把右手也放了上去，稍微用力，木桌开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然后他加大力度，另一只桌角也喀嚓断裂掉在地上。
楚言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在右手的手腕处，有一个相当复杂玄奥的印记，印记中央还有着奇怪的文字，看起来好像并不属于他们这个时代。
印记清晰立体，就像是有人用刻刀刻在了他的右手手腕处。
随着他右手肌肉的放松，这个复杂玄奥的印记也迅速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