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路途总不是一成不变,预想和现实也总会有无数的差距。李亘和刘元宗虽定下了新的筹划与目标,可他要陪伴守护今生的蓝一成长的愿景,便要落了空。
到了白天依旧去看望如意的日子,李亘心里便生了浓郁的离愁别绪,京都千里路远,从今以后便是数不尽的遥望与牵挂。而唯一能让他的稍稍心安的,或许只有他的幽冥秘法有望练成,那时或可乘云御风,人间路途的阻隔亦不是难事。
只是此秘法出于幽冥,以神君真身行走人间更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未来终究有着许多不确定性。眼下似乎一夕之间回到了从前,依旧要重新面对着苍生百姓和蓝一之间的抉择。
但是有了上次天刑之故,李亘更多了些理性。眼下暂时的别离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聚,正如他与刘元宗的期许,去推翻一个腐朽昏暗的世界,让她的未来活在一个公正清明的新朝,这才是最美好最有价值的守护。
一阵暗自思量,李亘终于说服了自己,又将初步的打算和计划与徐良说了个大概。说完刘元宗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请徐员外照顾好我妹子,等我们掌了权,马上就接你们进京!”
徐良本是因官场昏暗才弃官回乡,没有人比他更期待破而后立的世界,一个可以大展报负的政治环境。听了阿恒的讲诉之后,他激动的连连拱手:“恩公,你与元宗既有魄力、才智又不失仁德,何愁大事不成!请务必让我也出一份力!略表一番欣喜与支持的的薄意!”
说完,他从书房的暗格子之中掏出一个小匣子来,取出两张契书与一沓银票来奉给阿恒:“恩公,这是我从前在京都置办的产业,一间铺子和一处宅院,都交给一个老管家王叔在管着,我修一封书信你带过去找他,他便可以将这两处产业转到你的名下,以为你等在京安置之用。初到京都时也难一步成功,铺子或租或做些买卖,也可维持在京的生计。这些银票权做路上的资费。”
阿恒先前已收了他的马车和五百金,此时怎好再收这样大手笔的赠送,便再三拒了,徐良便转身给了刘元宗:“恩公年幼,便请元宗代为收下吧。”
刘元宗也不做推脱,双手接过贴身收好了,又向阿恒道:“员外美意,我们若拒绝了,显得拿他当外人。如今去京都人生地不熟的,少不得还得打点上下,这些钱正是雪中送炭。若心里过意不去,以后我们发达了再回报就是,若发达不了,大不了就来徐府做一辈子的工偿还。”
阿恒听他说的也有道理,便再三致谢了,又交代了禹城的相关事宜,便请将如意抱过来,临别前再多看上几眼。
一时乳母将如意抱了来,徐良帮着托抱着送到阿恒怀里,谁知这如意却似乎能感知到离别,从前一见他就笑的小人儿,这次还不等阿恒抱稳了她,却放声啼哭了起来,泪珠子一颗颗珍珠一般滚落下来。她这一哭,便惹得阿恒心头一阵酸楚,只能强忍了泪水,低头往她软嫩的小脸蛋儿上轻轻一吻,柔声哄道:“如意要乖,师父争取年前一定回来看你。师父不在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好好的听话,好好的长身体,不要让爹娘操心。”
这小如意似乎听懂了,哭声渐渐停歇了下来,只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阿恒,纯粹清澈的眼睛里似乎有对他无尽的依恋,也有无尽的离别不舍之情。
阿恒不敢再多看她,唯恐会被这眼神牵绊住,不舍得离开,起身将她交还给徐良,说了句:“若有事请快马传书,我必星夜赶来,先告辞了,”便转身出了屋子,疾步往门外走去了。
他没有再回头,小小的身子步履坚定。他心头系着对蓝一的承诺,对百姓的承诺,这一去,便是要努力走上不负如来也不负卿的路途。
刘元宗又探头看了如意一眼:“妹子好生等着,等恒之与阿兄回来,用全副仪仗接你入京!”说罢向着徐良一抱拳,”后会有期!!”便追着阿恒而去了。
春子因去街上给母亲置办了些物品,刚好赶了马车回来,接上他二人一起回程,路上商量着将春子母亲委托给柱子夫妻照顾,以及里正的身子好转,此行也将他带上一同上京等诸事,很快也就回了村子。
白日里安排准备了一番出行之事,阿恒又将画上的蓝一唤出来在村头走了一圈,只说要和兄长刘元宗带着阿恒一起上京做些买卖,寒暄几句做个告别,又委托帮忙看顾柱子夫妻,再送上些日常的糕饼果子之物权做感谢,也倒无人看出纰漏。
只是这个有形无魂的蓝一,瞒外人还可,柱子夫妻却瞒不过。他们早就猜出蓝一遭了不测,只是阿恒不说,他们便也不愿再去揭这个伤疤。但每每见了这个画中人蓝一,又仿佛那个善良勤快又总是笑的暖暖的蓝一当真重新回到了他们身边,不免悲喜交集。
只是此日一别,连这个念想也没了,愈觉伤怀难忍。
李亘重生后,从未再回故乡去拜祭前世父母,探望兄长的后人,或许是近乡情怯,也或许是不敢面对他早逝的诸多无可奈何,所以除了蓝一,柱子夫妻已是他几世的亲情依恋。但因为李亘的特殊身份,柱子夫妻对他却始终带着敬爱之心,不能以普通孩子看待,故而李亘现了真身几次,也未敢在他们面前拜见过,唯恐再拉深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但这次为了不让父母多生担忧挂念,李亘便改了主意,觉得是时候以李亘的面貌去见一见他们,亲口叫上一声爹娘,或许也能让他们知道,他不只是神君,也更是他们的儿子。
到了夜间依旧召了引魂使者,将禹城的大事托付之后,李亘的真身甫一显露出来,他便让先让刘元宗打前站去爹娘跟前说话,自己则跟在他身后先隐了身形,以免爹娘一时接受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