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听完,指着谢谙哈哈大笑,“表兄,没想到你也有算错的时候,你说那宁家忠仆必能赚得王允,没想到,那小子竟被人给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谙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杨凌并未注意到谢谙的眼神,满心想着谢家天骄竟有失算的时候,真乃千古奇闻,忙拉着侍竹问道:“快与我讲讲发生了何事?在王家部曲皆被支走的情况下,谁这么有本事,竟救了王允那小子。”
“回表公子”,侍竹语气微顿,看向谢谙,见谢谙朝其颔首,于是继续道,“此番救王允之人乃是永安郡主。”
谢谙捻子的手微顿,唇角微勾,眼中泛起一丝波澜。
杨凌听完侍竹的话,笑道:“表兄,前番你有心算计那刘永安,此番她倒是阴差阳错毁了你的局,这岂不是以无心应有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依谢谙先前所思,此番道观之行,赚得王允甚好,若是赚不得也无碍,只要能让扬州宁家引起都城世家的兴趣便可,他并不在意王允是否上殃,但此番引得刘家提前上场倒是意外之喜,宁山此行,倒是一箭双雕,此番过后,世人皆知宁无安身死,无人知晓今日身死之人只是宁家家仆,给了宁无安喘息的机会,以命为宁家搏出一条翻身之路,宁山真乃忠仆矣,一朝家破流离苦,宁山身死全忠义。
眼下拿到账本实在要紧,不知这宁无安会将账本藏与了何处?
于是抬首问道:“侍竹,宁公子身体如何了?”
侍竹忙拱手回道:“回少爷,宁公子身体大有好转,近日清醒的的次数越来越多,柳大夫称,不出十日,必能完全清醒。”
谢谙颔首道:“在宁公子身子痊愈前,切莫让他得知今日之事,以免悲痛交加,加重病情。”
“是,侍竹明白”,侍竹回道。
待侍竹走后,杨凌凑近谢谙道:“表兄,想来父皇不日便会派人去扬州暗查,据我所知,此案盘根错节,张家亦参与其中,此行必定危险重重,父皇定会选一位位高权重且不惧强权之人,而朝堂之上,这样的人屈指可数,刑部尚书刘琅算一个,沔阳侯华庭算一个,当朝宰相傅礼也算一个,嗯……你说,他们谁会这么倒霉?”
谢谙抬首看向他,盯了他好大一会儿,杨凌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微顿,微微颤抖的手指着自己,声音微微发颤,“我?”
谢谙颔首,“张家虽为老牌世家,但日渐没落,不足为惧,但张家女子多,一向以联姻来维系自家的世族地位,盘根错节,不可轻动,刑部尚书的夫人亦出身张家,更不要提刘家嫡长子现身处扬州,本就令人心生嫌疑,虽说沔阳侯聪慧且身无牵挂,但老侯爷离世前仅留此一子,圣上仁慈,岂会将沔阳侯置于险境?傅相年迈,圣上岂会忍心令其奔波?你我皆知此案牵连甚广,圣上又岂会不知?你身为皇子,身份尊贵,明面上从不结党营私,游离于朝堂之外,此案由你来查,最适合不过,且你为谢家后裔,虽说谢家大不如前,但余威犹在,旁人若想动你,也要掂量掂量自身的分量,你应当是圣上的首选。”
话毕,杨凌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顿收,沉声问道,“是时候了?”
谢谙微微颔首。
杨凌见状,道:“我明白了。”
谢谙轻声叮嘱其如此如此。
杨凌听完,眼神发亮,笑道:“妙啊!”
于是,不出两日,宫中流言四起,皆言五皇子胆小如鼠,被和合道观光天化日之下的行刺之事吓到,惊惧不已,夜不能寐,只待在自己的宫里,不敢出宫门,惹来了阖宫上下的嗤笑,给无聊的宫女内监们提供了大量的饭后谈资,此事暂且不提。
这边,和合道观行刺一事惹得圣上大怒,碍于此案于王家有关,命刑部尚书刘琅审理此案,犯人连日从京兆尹被送往了刑部,王盛惊惧不已,入宫喊冤,帝不见。
于是王家族长王盛震怒,于书房中朝着十三大发雷霆,“废物!”
十三伏跪于地,连连认罪,“族长,小人记得当时宁无安命悬一线,不可能这么快就痊愈,此事必有蹊跷。”
“此事当真?”王盛低声问道。
十三抬首急道:“回族长,当时夜黑风高,人影难辨,小人不能完全断定受伤之人是宁无安,但小人见他被众人护得周密,想来……”
不待十三说完,王盛抬起脚狠狠地踹进了十三的心窝子里,十三闷哼一声一动不敢动,“好啊你!竟敢拿猜测之事搪塞于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十三惊慌地爬向王盛,连连磕头求饶命,姿态极其卑微,与先前在红袖楼内的盛气凌人截然不同。
王盛顺了口气,见十三额头上的血迹顺着眉心滑至鼻尖滴落于地,像看垃圾一般看了他一眼,但好歹是自己用惯了的人,再培养出来这么一个武功高强且听话的部曲实非易事,并不想要其性命,于是挥手说道:“行了!念你劳苦功高,暂且饶你一命!若有下次,谁都保不了你。”
“谢族长,谢族长……”十三忙叩首谢恩,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赐般。
王盛端起桌边茶杯抿了口茶道:“眼下,宁无安虽已身死,但账本却不知所踪,我命你五日之内将账本找到,找到后,宁愿毁了它,也不要让它落入他人手中。”
“是!”十三垂首道。
“王权那边如何?”王盛突然问道。
话落,十三眼眸微暗,心中思索着王权近日的异动,自己曾截获一封信件,是与琅琊马家的谋划,但此刻他有心维护王权,“回族长,大公子近日并无异动。”
王盛听完,沉思片刻,想来王权也没有那个胆子生出二心,也罢,相较之下,账本之事更为重要,暂且饶过他,此时的王盛自然不会想到他亲手培养的十三竟会对其撒谎。
于是,王盛挥挥手令其退下,十三行了一礼后,转身走出了书房,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的眼中浮现出了如豺狼一般嗜血的光芒,仍在沉思的王盛自然难以见到,他自认为驯服的家犬竟是草原上桀骜的狼王。
十三缓步走向位于王府西北角偏僻荒凉的小院中,由于他办事利落,得族长喜爱,这才在这王府中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但是这个小院中杂草丛生,毫无人气,卧房中的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柜,一桌罢了,十三草草地收拾了下自己额头上的伤口,缓步走向房内的唯一的上了锁的衣柜。
十三打开衣柜,里面仅有几件黑色的衣物,足见主人的简约,十三面无表情的拨开面前碍事的衣物,赫然看到一扇左右双开的门,门的右边门上有一个略有孩童拳头大小的圆形的旋钮,十三向右旋动旋钮,只见这扇门缓缓打开,里面竟然是一间密室。
十三抬步走进密室,只见密室的墙壁上到处都是一个女子的画像,或站或坐,或嗔或笑,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从画里走出来,不禁让人感叹究竟是何人能有这样的画技。
仔细看去,画上的女子与当朝太子妃,王家族长嫡次女王芷嫣极其相像,不禁让人怀疑十三的心思。
只见十三用手掌轻轻抚摸面前的画像,口中喃喃道:“二小姐,十三等不及了,您可会责怪十三。”
“这世上只有十三是真心待您的,十三会让您过上您想要的日子。”
十三眼神痴迷地看着王芷嫣的画像,宛如雕塑般战立许久,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十三拿起一旁石桌上的一个狼头令牌,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仿佛做了重大的决定般,转身向密室外走去。
此时,国公府的亭辉斋内,刘潋拉着韩玥说道:“诸葛玥,阿禄打听清楚了,你猜那宁无安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