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莫被莫非尘无数次狠心拒绝,竟然从不像先前被莫非法当场整的颜面扫地时那般痛哭流涕绝望彻底,反而一笑而过,越挫越勇。还时不时当着莫非尘的面说:“因为你,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让你越挫越勇,从不怕死,从不想死。所以,你就是我最好的爱情。我活着就是为了得到你,我活着就是为了与你在一起。就连我的名都应了此景此形。顾莫,我是‘顾’,你是‘莫’,不就是注定我要顾着你吗?也许,我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尾随与你。不然,不会这么凑巧,我的名里偏偏会有你。名是我人身的全部,你是我生命的全部。这事命中注定。我不会放弃的。决不!”
莫非尘听着她的振振有词,真的拿她也是没辙,简直无药可救,只能摇摇头,那是她的事,与他无关。在他眼里,只与普通同事一般看待。他不想为了弥补她对自己的爱慕之心就要和她扯上一点关系,比如认她为‘妹妹’之类。他觉得压根就没这个必要,反而剪不断理还乱。
他相信自己的魅力。不能因为所有爱他的女人,他都要心软,为了补偿而认对方为‘妹妹’。他也不是这样随便之人。他自认自己是个不轻易动心之人,哪怕只是‘喜欢’这样用处最广泛的词,于他而言也并非一件易事。
他是个颇为冷淡的人,这与所谓的自制力不同。自制力的含义是,你很想非常想去做这件事,而这件事在你看来也许是不对的或者不合时宜的,但你自制力很强超级强,能控制住自己的行动不会被欲念干扰。而冷淡则是骨子里散发的东西,它属于本质的存在。
而他就属于后者。他不会和女生调笑,或者做出实则关心看似亲昵的举动。比如趁机摸摸她们的头发,吹去她们眼里假装掉进的细沙,因安慰而抹去她们眼角拼命挤出的泪水,或者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拥抱,将创可贴亲自贴在她们有着细微伤口的手上,拔掉她们因假装不小心而刺进手腹上的毛刺。
他,莫非尘,从来不会对女生做出这样暧昧的举动。在他眼里,这一切并不值得他这样做。感情和金钱一样,不是拿来浪费的。这些,只适用于他爱的女人。只有他爱的女人,才有资格获得他的柔情。
“今晚一起吃个饭吧。”
顾莫在给莫非尘打电话之前早已做足了功课,定好了餐厅。每每如此。尽管她知道遭拒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九,但她宁愿为那百分之一的机会放手一搏。何况,在她眼里,对于莫非尘这样不平凡的人物,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有时想过,如果真要让她把心掏出来递到他面前,她都愿意视死如归。她的确好好认真郑重得想过这个问题。待深切明了自己对莫非尘的情意后,也确实尤为震惊。看来,自己得有多爱这个男人,天地可见。
“我说你怎么就那么喜欢缠着我?”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
“我也说过,我不会爱你的。”
“没关系,我可以等。”
“你听着,等到你人老珠黄了,我也不会爱上你。”
“那是我的事。我愿意。”
“随便吧。”
莫非尘烦躁得挂了电话,起身坐到茶桌前,随手按了茶座上的开关,看着水哗啦啦流向水壶。这丫头真的是一根筋从头顶通到脚底。人若执拗起来简直是执迷不悟,摊上偏执狂比遇见魔鬼还可怕。一碰上这档子事莫非尘就联想到莫非法。丫的都是这小子惹得祸。要不是他没点心眼,自己作为兄长又怕女孩出事又不得不干预,哪会惹来这一身儿破事。
想到这,莫非尘看了看腕表,这个点这小子还没来。本来约了一起见客户的。在这之前,他要让莫非法对对方公司有所了解,免得在餐桌上呆坐一旁听得一头雾水。这离约定时间只剩一个小时左右,还要提前做准备,这个点还未见人影恐怕来不及。
于是,他拨通了莫非法的电话。
“在哪?”
“路上。”莫非法此时正在实验幼儿园门口,车刚停稳,等待步迟和严步变下车。间隙,莫非尘的电话就来了。
“什么时候到?”
“十分钟。”
等步迟带着严步变下了车,退到一旁,莫非法带着歉意的表情冲着步迟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不能送你回去了。”
步迟笑了笑,“没关系。我们还得谢谢你专程送一趟呢。”
“非常乐意为两位仙女小姐姐效劳。”莫非法朝步迟挤了挤眉眼,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让人既苦恼又好笑。他又和严步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后才驱车离去。
莫非尘再次按了开关,没一会水壶盖已咕噜作响,开关自动关闭。据说同一种茶在不同的人手中,泡出的味道也截然不同。可从茶中略见其一二性情。这些天他都一直埋在公司大大小小的琐事之中,唯有泡茶可驱除人间浊色,心之清净,空天下于尘埃。这是辗转于商战场不可或缺的精神,以及内心修炼手段。滤去浮躁,沉淀深思。
低眉看着杯中茶叶翩翩起舞,宛若精灵之魂,莫名想到那个雨夜那个女人的脸。迟疑了会,倒入手中白色瓷杯,汤水金黄清澈,莫非尘的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眼里颇为满足。凝视片刻,水中又现出同样的脸。那张清淡的脸,透着张扬的安静。
今个是怎么了?想来自己闲暇之余的时间里脑海里出现的女人竟然是她?如同铁树开花从未有过。但的确是发生了。
他嗅着杯口的一抹香气,据说半天妖生长在悬崖绝壁间的茶园之中,终年置身于雨露云霞里,仿佛隐居的仙人。唯飞鸟蜂蝶得以传授花粉,香气艳丽、妖娆,与它的名字极为相称。多变的茶香,初时如兰似花,继而如粟像杏,而后焦香横溢,颇具神奇赶脚。
“你,就和这茶一样,走进精致的瓷杯之中,与自然之水相遇,如同我们相遇在雨天。如果有他,不知名不知貌,但于我而言,完全不重要。他并非你的生命之树,而我,才是。不管你经历了如何磨难与痛苦,只要是我亲手浸泡,都将面目全新,你,终究注定落入我的口中。”
想到这,他放到嘴边,小心翼翼地品尝了一口。是谁偷走了他的心,让他的生活有了起色?
旁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微信。拿起一看,是顾莫要约他吃饭。电话不成,就微信邀约。他已经习惯了,懒得回应。正想放回桌面,又进来一条消息。莫非尘眉宇轻皱:“这娘们怎么没完没了的。”
结果是银行短信。带着疑惑点开,大抵内容是他的某张卡转账6000到莫非法账户。
“这张卡不是给那个女人了吗?怎么会在莫非法手里?”
于是,拿起手机火速给莫非法去了个电话。
“莫非法,我那张卡怎么会在你手里?”
“什么卡?”
“刚给你转账6000的卡。”
“那是一个女人转的。”
“女人?”
“对啊。”
“什么女人?”
“就是撞坏你送我自行车……”
以莫非尘的精明,不用峰回路转的脑回路就已大抵知道了来龙去脉,不想等莫非法表明意思,就直接打断他的话,“你现在在哪?”
“在路上。”
“路上之前。”
“实验幼儿园。”
“去那做什么?”
“恰巧碰见她,就顺道送一程咯。”
“那叫顺道?明明拐了几个弯。”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你自己吧。“莫非尘自然知道莫非法的小心思。巴不得他赶紧替自己找个嫂子,好脱离他的管教魔掌。
“成。随你怎么说。”
“你先来把这文件看了,约谈先取消。”
“不是吧,都和人约好了……”
“这不用你操心。就这样。”
没等莫非法反应过来,耳旁只剩下一阵忙音。他自然是不满,不去会面,那还让他看那些破文件做什么?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继续驱车朝着目的地奔去。
莫非尘又给客户挂了个电话,说取消预约会面,带着礼貌与歉意。好在对方也是个爽快之人,不会拘泥于此小节。想来这次合作应当会提早摆上日程。
他拿过挂架上的外套,边走边下了电梯,直达地下室。莫非法说得那个实验幼儿园,他知道它的位置。确切说,他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有可能还在那里。因为如此看来,她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公交车站,如果她要行驶共享单车的话,也只能在公交站附近。他希望她此时能在他为她设想的路线上一路前行。他现在心急火燎,胸口疯狂跳动的频率是如此清晰。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这样。如果想见面,他有她所有的联系方式。一个电话或者一个微信就可以。可是此时,他就是心乱如麻,就像一个魔鬼好不容易取得重生机会,赶着要上人道投胎那般。他想碰个巧,看看是否可以遇到那个女人。他心里相信他们之间的缘分。
有些天没见了,在这些天里,没有一天不想她。否则,对她的思念不会见缝插针地不断涌入他的脑海,充斥之时还要兴风作浪。不过出于忙碌,又不想一边分半心去对待这件事,他想去找她时,是全心全意的。就如现在,全心全意的。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无意瞥了一眼后视镜,想起上回擦窗而过的那个女人。他觉得那个背影太像她了,可又不确定到底是或不是。他这才发现,自己太不了解她了,对她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他不能清晰的记住她的头发,她的背影。那一晚过后,他们几乎没碰过面,他只靠着那一点仅存的温热来镌刻她的容颜。这样下去,是不是就连这一丁点也要被剥夺亦无法保证。意识到这一点,他从未有过一种感觉,那就是,害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