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是一只槐树妖,平日里依靠着他遍布地底的根须四处探听别人的隐秘,偶尔也会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贩卖消息。树妖被抓的原因说起来有点冤枉,本来他要是不露面的话,术士也不会发现他,可他偏偏自己作死,要去偷术士辛苦赚钱打来的酒,结果根须还没摸到酒葫芦,就被术士抓了个现形。
术士从来不是一个会对妖鬼手软的人,这一点从他第一次见小白时就能看出来,现在居然有妖怪想要偷他的酒,他的怒气也就可想而知了。
树妖是个识相的,感觉到情形不妙之后立马换了副谄媚的嘴脸,直言愿意以所有他知道的隐秘换自己一命。术士一听这话就想起了让他现在流离失所的孩童失踪案,小白猜想一开始他只是随口问问,谁料这一问,还真问出点东西来。
两个月前,树妖深夜卖消息给偷摸找上门的鼠妖时,曾见阴魂带着一个孩子离开过。
彼时那只鼠妖还在为报酬的事和他讨价还价,鼠妖买的是时常守在他们家门前那只讨厌白猫的秘密,他想拿着白猫的秘密去威胁她,让她离开他家门口。
说到白猫的时候,树妖的四根枝须都扭动了一下,小小的树干上那副初现人形的面孔露出一个模糊而微妙的表情,小白可以肯定,树干上那两个黑点点,应该是他眼睛的东西往自己的方向瞟了好几次。
看她干嘛?这世上的白猫又不是只有她一只……鼠妖给出的报酬是一小瓶晨露提炼而成的玉液,玉液蕴含浓郁的灵气,对树妖的修炼很有帮助。树妖嫌少,想让鼠妖付三瓶作为报酬,鼠妖一直不肯,那几天几乎天天都去和他讨价还价。
“你们是不知道啊,就他那个瓶子,还没我的根须粗,一瓶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二十滴,你们说,就二十滴能干什么呀?哎说到这个,我跟你们讲……”
树妖的声音如孩童一般稚嫩,说起话来却同路边三五成群拉家常的大妈大婶们一样啰嗦而絮叨,也不知道是不是别人隐秘探听多了的缘故。
眼看他还要没完没了,术士连忙开口打断了他,不耐烦道:“说重点!”树妖顿时一噎,但他又不敢违抗术士,只好恹恹的跳过这一段,说起了后面的事。
“那天那只阴魂在附近转悠了很久,应该是在选要下手的孩子吧?我其实很少看见她,我晚上一般都是要睡觉的,那天不是正好鼠妖找上门来,就没睡成,然后就见到了她。鼠妖跟我还价的时候,我斜眼瞅着她进过两户人家,那两户人家一户是本地的,另一户的孩子那段日子刚来。她先进的是第二户,可是进去没多久又出来了,然后去了第一户,带走了他家孩子。”
术士直直盯着他,“你没阻止?”树妖愣了愣,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阻止?我们非人也有规矩的,一般情况下绝对不能插手其他非人捕猎,否则会被所有需要捕猎的非人围攻。我一个小树妖,哪禁得起这个?那肯定就是她猎她的,我看……我……的……”树妖在术士的怒目而视下声音越来越小,甚至还扭动着根须默默往后退去好远,一副生怕他突然灭了自己的模样。
术士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但他出乎意料的没动手,只是重重冷哼了一声,怒道:“果然你们这些妖魔鬼怪没一个好东西!”说罢还转头瞪了小白一眼。
小白被瞪得有些茫然,怎么她只是安静在一旁趴着都要无故背锅?反应过来后她毫不犹豫的瞪了回去,并且又将术士在心里从头到尾暗暗骂了个遍,可惜术士早已重新望向树妖,并没能看见她的愤怒与敌意。
术士向树妖问清了他口中另一户人家的住址,打算第二日一早来个登门拜访,探探情况。
当晚,树妖和小白挤在了一个窝里,只因术士的一句话:“你们妖鬼不是一路的吗?正好就一起睡吧。小猫妖……”临睡前他意味深长的望了小白一眼,暗含警告道:“这只树妖要是跑了,你知道后果吧?”小白:“……”
她心里真的好苦啊!
第二日一早,术士就出门了,小白用熬得通红的眼睛亲自目送他出的门。她一晚上都没睡好,树妖即使是睡着了,他的根须也一直在无意识的四处乱动,再加上他是用根须紧紧缠住她睡过去的。
树妖自己睡得倒是十分香甜,只可怜了小白,一边要忍受那些四处乱爬的树枝,一边还要提防他突然醒过来偷偷跑掉,这个难熬的晚上要不是一直靠咒骂术士支撑着,她怀疑自己根本就挺不过来。
眼下好不容易天大亮了,术士也出门了,可是……
小白偏头看了看旁边不远处一副乖巧模样坐在那里的树妖,心中欲哭无泪。这还得熬到什么时候?她真的好想睡觉啊!傍晚的时候,术士回来了,神情有些古怪。他望着小白欲言又止了好久,才忽然长叹一口气,郁卒道:“那个追着我打的老头来了。”小白回望着他很是茫然,哪个追着他打的老头?术士见她不解,急道:“就是那个老头啊!历阳的那个!我去抓那只阴魂的时候,忘了?”
听到这话小白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陈望生。她不由久久无言,道士明明和陈望生差不多大年纪,居然叫人家老头,也不照镜子看看他自己胡子邋遢的模样。噢……忘了,他们几乎相当于露宿荒野,没有镜子。
陈望生来明阳的消息让小白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他的生意,她也就释然了,陈望生许是来这边谈生意的吧。“还有,他说的那个地方,就是那老头带着孩子在住。”术士看向树妖,又补充了一句。这下,小白真的惊讶了,陈望生竟将陈无量带过来了。不对,重点好像是陈无量就是那个漏网之鱼。失踪的孩子里不乏像陈无量这般大小的,为什么陈无量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