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士和阴魂打架赢了。他脸色极差的将阴魂收进一个小玉瓶里,又随手一挥,将玉瓶和那把光芒有些暗淡的剑收起来,这才转身走向小白。结果还没到近前,他已经如同支撑不住般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一边还骂骂咧咧道:“我的娘哎,这阴魂太难招架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只才死了十几二十年的阴魂该有的实力嘛。”
他自顾自说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小白吱声,这才奇怪的望向缩成一团的她,“小猫妖,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方才没注意受了伤,眼看就要不行了?”闻言小白抬起爪子擦了把脸,怒气冲冲的瞪向他,他才不行了!就他这惨白惨白的脸色,就算他们之中有一个要死,也是他先死!
术士许是真的太累了,见她这副鼻不鼻眼不眼的样子也没同她计较,而是皱眉奇怪的嘟囔道:“这阴魂刚才说她没抓孩子,可小丫头明明说看见是她抓走的……对了,她之前没有灵智,如果是这样的话……”
术士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折腾了大半宿,眼看天就要亮了。丫鬟的尸体还在湖边仰面朝天的躺着,眼睛睁得很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术士叹气道:“也罢,就让我送你一程,希望你来世能投生个好人家,富贵安康一辈子吧。”说罢,他取出一张符箓,纸符无火自燃,他将符丢到丫鬟尸体上,火光很快蔓延至全身,丫鬟的尸身缓缓在火光中化为灰烬。丫鬟的死并没能在府里掀起多少波浪,只有小妾哭着让人去找她,可她只不过是个丫鬟,底下的人找了几天没结果,自然也就松懈了。
小白曾在深夜去过小妾的院子,她会一个人偷偷的在夜里哭,有时候唤自己的儿子,有时候唤若儿。
伏在屋顶听着底下的呜咽声时,不知道为什么,小白心里会觉得很感动,可能是因为若儿没白死,至少现在在所有人都遗忘她的时候,她用命来保护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念着她的。
随着时日渐长,坚持四处寻找线索的术士每次都不负众望的无功而返,随之改变的,是他在县令府如石落井般的地位。
他的饭菜渐渐开始与小白的菜叶子齐平,他的茶壶……不,他没有茶壶了,屋子里的茶壶早就被人收走,说是府里茶具紧缺,需要暂时借用一段日子。不过人还算厚道,还给他留了两个杯子,从那人临走前的神情来看,可能一个给小白,一个给他。
还有他的屋子,犄角处已经开始积灰,慢慢的甚至连他睡的床,随手往木头露出来的地方一抹也是一手薄薄的灰尘。
对此,术士表现得十分无所谓,“怎么说我也是在这白吃白住,时日长了,难免会惹人厌烦,人之常情嘛,人之常情……”他说这番话时言真意切,很是善解人意的样子,如果不是小白看到他偷偷放出去两个小纸人,而第二天县令又正巧拉了一天肚子的话,她就真的信了。
自从县令的儿子失踪以后,明阳就再也没有孩子失踪过,术士也由此确定了阴魂就是抓走孩子的罪魁祸首,可不论他后来怎么问,阴魂都坚称自己从来没抓过什么孩子。次数多了,术士也就不再问了。
在县令府住了一月有余的术士最后都开始变得不太正常起来。他试过以物寻人,结果气息被阻断,也试过四处打听,结果除了耐着性子听完一次又一次的哭诉外什么发现都没有。他甚至带着阴魂去找过家里人,可自从她出事以后,家里人早就离开了明阳,如今丫鬟一死,她连其他人的下落都不清楚了。
自从在阴魂口中听说过县令夫人的事迹后,他也会时常问小白:“你说这事会不会是她做的?”他向县令夫人院子的方向示意道:“按理来说阵法只要设得好,就可以用很久,可保不准她那个中途出了什么岔子,现在困不住冤魂了,所以要抓孩子去献祭?”小白其实也有这种疑虑,但这次失踪的可是县令的儿子,也是她名义上的儿子,她有什么理由冒这么大风险?而且这些失踪的孩子年纪不等,身份差别也极大,不然不可能闹得这么沸沸扬扬的。还有一点就是,她应该没有那个能力去驱使一只阴魂,还是只对她怀有强烈恨意的阴魂为她做事吧?毕竟对于非人来说,打败容易,控制就很难了。
他们不是没有偷偷去探过县令夫人的院子,可那院子看着普普通通,晚上竟有阵法保护,想要不破坏阵法进去简直痴人说梦,术士也不敢太过张扬。至于白天,不提也罢,因此这条路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那座血阵,阴魂只有一句话,她记不起来位置在哪里了,自此,术士再次失去了一条线索。可他等得起,县令等不起,到后来县令甚至开始从旁敲侧击变成了光明正大的问询,每每能将一向没脸没皮的术士都问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最后,术士终于在一个半月后忍无可忍,连夜拎着小白翻墙出了县令府,临走还不忘到厨房顺走人家一只烧鸡,四个馒头,还有小白强烈要求的一小包鱼干。
术士带着小白走在闷热的大街上,一边躲避打更和巡逻,一边此地无银的解释道:“我这不是逃跑,我是想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住在县令府不太方便。”小白懒得搭理他,反正他就欺负她不会说人话,写字也不好看,平日里自圆其说还不给她反驳机会的时候多了去了,也不差眼下这一次。
术士带着小白逃出县令府后,住到了郊外一座临时搭建的草棚里。白日里术士还是看不见人,估摸着又到哪里找线索去了,晚上时,他偶尔会带着她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抓一些奇奇怪怪的妖鬼。
小白不知道县令府发现术士不见后是什么反应,因为据说县令已经预付过了十两银子的定金,万一他被通缉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猫,但她也没什么办法去知道,于是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应该没事的吧,至少晚上进城时她并没有看见术士的通缉令。
直到有一天,术士竟偶然从一只被抓的小妖怪嘴里听到了有关于那些失踪孩子的消息。